今年的新生日格外盛大,在这一天,精灵族的年轻一辈都会穿上特制的服饰,围绕着城中心的神父进行祈祷与祭祀,以此来求得精灵的新生。这一天也被默认为新生代的成人礼。
准确来说,安玫特斯的成人礼是和特里尔姐弟一起过的,虽然他也不记得当时自己是多少岁,但是他永远记得在篝火照射下的老约塔那双浑浊却慈爱的眼睛,永远记得特里尔姐弟在篝火下的笑脸。
入夜,新生日才算是正式的开始。
一场盛大的篝火点亮了阿尔玛的夜晚,素来以古板著称的精灵们在今天晚上却拥有自由的权限。卡瑟陪着安玫特斯在周围四处转转,向他介绍阿尔玛近几年的变化。今天晚上也是精灵族为数不多的娱乐节日。平时几乎见不到的小摊贩也在今天晚上全部跑了出来,街上也出现许多精灵族之外的人。
安玫特斯拉着卡瑟坐在远处的一颗大树上,静静俯视下面的人群。
人们围绕着篝火唱起古老的民谣,青涩的少年拿着绚丽的花朵趁着这一天对喜欢的人告白,已经垂暮的精灵们依偎在一起回忆少年的彼此。不远处,梅被珍宝拉着在各个摊贩上闲逛。珍宝拿起一个花环戴在头上在篝火前转圈,笑着问梅好不好看,梅的脸庞在火光的映衬下失去了王廷之上的冷硬,她温和地回应着。
时间在这一瞬被拉得很长,长到……安玫特斯似乎听见了遥远的呼唤。
“安玫特斯……安玫特斯……小安玫特斯?”
不对!
他猛地回过神来,回头看去,只见一个人倒吊在他背后,白色的头发倒垂在他面前,那双黑眸正笑盈盈地看着他。
嗯……不愧是血族,跟那个蝙蝠一模一样。
旁边的卡瑟正警惕地捏着法诀,似乎下一秒就能直接冲上去和他干架。安玫特斯安抚了他一下才看着洛约开口:“你不是回去了吗。”
“中途出了点事。”
洛约身体轻轻一荡,利落地转身落在他面前,还颇为在意形象地理了理头发。安玫特斯盯着他发尾的银铃,到这种程度居然还一声不吭,果然,跟主人一样,都是个奇怪的东西。
卡瑟见他们认识,知趣地跳下树去找他姐姐了。安玫特斯转头看着他,等着他开口。洛约盯着他看了一瞬,突然开口问了个不痛不痒的问题:“你是人族和精灵的混血?”
安玫特斯朝他点了点头,其实他碧绿的眸子和灰色的发色就很能说明一切。精灵向来规矩森严,又等级严明,能够真正与外族人在一起的简直少之又少。而与外族人在一起,在当时对于精灵来说是惊世骇俗的,精灵们的规矩与傲骨不允许他们这么做,长期以来向紧箍咒一样的规矩牢牢束缚住了精灵们的自我。
如果不出意外,那位爱上外族人的精灵是会被逐出精灵界并且永生剥夺成为精灵的资格。不过近些年,随着爱上外族人的精灵数量逐渐增多,精灵内部也不再有那么严格的规矩,精灵与外族人的混血儿也变多了起来。
安玫特斯盯着洛约的白发,有些欲言又止。作为血族,白色的发色可谓是非常罕见,血族一般以红发红眸或者黑发红眸为主,像洛约这种白发黑眸的基本不多见,如果单看发色和瞳孔,说他是人族也是会有人相信的。
洛约看出来他的欲言又止,施舍一般解答了他的疑惑:“我是个怪胎,我的兄弟姐妹们都有一头漂亮的红发,而我不一样,我先天生下来就跟他们不一样。我确实是亲生的,但是,谁都没法解释我的样貌,要不是我五官跟我父王母后长得最相像我早就死了。”
他面无表情的说完这些话,好似在讨论一个与自己无关的话题。
安玫特斯听着,下意识开口:“很好看。”
洛约看着他,突然笑了:“我也这么觉得。”
“不过,虽然半路出了点问题,现在问题也没有解决,但是,亲爱的小安玫特斯,能不能带我去看一下精灵的新生日呢?”
安玫特斯是不会拒绝人的,他好脾气地带着洛约绕着整个场所逛了一圈。但是很明显,洛约比他自来熟多了。洛约在前面走着,一会拿走这个摊贩上的面具,一会拿走那个摊位上漂亮的小石头,而安玫特斯则在他背后老老实实地付钱。
于是一圈逛下来,几乎大部分的精灵都看到了,一个白头发的漂亮美人在前面走,一个温润的灰发男子在后面跟着,颇有一种公主和她的骑士的感觉。
一大圈逛下来,洛约手上干干净净……等等,洛约手上干干净净?
作为一个高贵优雅的血族首领,这种摊贩的东西他怎么可能喜欢,更别提亲手拿了,所以他口中那些“不过如此”的小玩意全部给了安玫特斯。
安玫特斯有些狼狈地捧着一大堆有些幼稚的小玩意跟在洛约身后,时不时还侧头去听洛约的点评。直到篝火熄灭,人群散去,洛约才消停下来。
“你住在哪里?”安玫特斯有点微喘气,虽然这些东西都不重,但是数量多,再加上走了那么久的路他难免有点累。
洛约哼了一声,走过去拎起自己要的那些小玩意:“娇气。”
安玫特斯:?
“我没有住处,所以要拜托首领大人收留我一下啦。”洛约朝着安玫特斯眨眨眼,扮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片刻之后,洛约跟着安玫特斯来到一处相对僻静的地方住下。虽然安玫特斯不常来阿尔玛,但是该有的东西梅都会为他准备好,阿尔玛永远会是安玫特斯的家。
一颗高大的蓝花楹矗立在院落中央,四周星星点点的浮光花环绕。夜晚的阿尔玛不同于白日,在月光的照射下,浮光花那粉尘粒子般的光芒更加显眼,而夜晚对于那些散发着点点星光的小生物来说就是最完美的活动时间。
一小片星空盘旋在蓝花楹周围,将整个院落点缀。
洛约静静坐躺在蓝花楹的枝干上,对于血族来说虽然他们不会受到阳光的伤害,但白日总归是比不上黑夜。一只血鸦在他手臂上叽叽喳喳地跳来跳去,可能血族都有什么特性,比如能听懂动物说话。越听,他的表情越难看
安玫特斯原本只是睡不着转转,但是他忘了,血族也算是一种夜间生物,不过能目睹一个活了上千年的老妖怪皱眉不解也是难得。但是他可没那么好心去惹一身麻烦。
就在他打算默不作声溜回房间的时候,一阵爆炸的热浪从他身后那颗蓝花楹炸开。
“咳咳咳!”他呛咳了几声,身体随着那股热浪被冲撞出去,也幸好他的房子地址比较偏僻没有影响太多人,但是这股冲击确实太大了,将他冲出去滑行了数米还没有停下。他不得不将剑拔出,勉强让自己停下来。四周全是爆炸产生的浓烟与土尘,霸道地将整个天地掩盖住。
“洛约!咳咳咳……洛约!”
他抬脚朝洛约的方向跑过去,开玩笑,要是血族首领在精灵的地盘死了,那么小心翼翼维持了多年的和平转眼就能被打成平地。他不认为自己刚醒来的消息能传的这么快,而且他也不怎么在人前露面,这次估计是冲着洛约来的。
真是该死,现在洛约的力量受圣杯影响一天天变弱,先不管他们血族内部是怎么争的,但是洛约现在还是明面上的血族首领。不过说来也奇怪,如果圣杯只能血族使用,那么之前那个传送阵又是怎么回事。安玫特斯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血族内部出现了问题,但如果这样,洛约的力量也不该一天天下降,除非……他心中隐隐浮现了个答案,加速朝着那个方向赶过去。
还未到,只见几道红色的光束纠缠着,在一片粉尘之中斗得死去活来。安玫特斯眯着眼看了好一会才找到了洛约那头白发,而另外几个不出意外的话应当也是血族的人,他对他们的内斗不感兴趣,但是血族当前的掌权人不能死。
安玫特斯将剑紧握几分,暗自催动力量,金色的光圈骤起瞬间吸引了其中一个人的目光,洛约趁他回头这一瞬间将他一击毙命。安玫特斯也迅速加入了进来,大天使圣剑十二阶的实力在这一刻酣畅淋漓地展现出来。他抬手划出几道剑影将那些想靠近洛约的人隔开,而后身与剑融为一体借助沙尘的掩护迅速穿梭,大天使的幻影在他身后若影若现。
对方似乎也认出来,其中一个人在其他人的掩护下蹲在地上摆出一道红色的阵法。
安玫特斯便将剑尖一转朝着正下方猛的刺入地底,双手捏出一个决辅以大天使圣剑,金色的法阵随着他的移动在脚下步步成型,下一瞬,他抬剑使出一套剑法猛的劈向布阵的人。洛约抬手释放出滚滚黑气,那些黑气有灵气一般朝着几人冲去,瞬间缠上他们的脖子。
同时,那道法阵在剑下忽闪忽闪,红金色相互冲击着,那个人目光一暗,身影开始在冲击之下若影若现,洛约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背后,抬手直接戳穿了那道法阵,直接攥住了他的心脏用力捏碎,下一瞬他整个人失去了力气,而那些随着他一起来的人在他停止动作之后没了动静,就仿佛木偶被斩断了傀儡线。
安玫特斯抬头朝洛约看去,洛约轻轻摇了摇头。血族的心脏不一定在心腔,这就导致虽然血族数量少但是分外难缠,只要心脏还在,他们复活只是时间问题。相应的,心脏对于血族来说格外重要。
洛约甩了甩手上那暗色的血,走到一边颇没形象地坐下。安玫特斯走过来没有说话,挨着他坐着。
“估计过不了多久卡瑟他们就会过来了。”安玫特斯低着头喃喃自语。
洛约抬头突然开口:“是我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