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秦宅就筑在湖边,外面的喧闹声此起彼伏,自午后回来刘非便一直闷在房间不肯出去,端着本《孟子·公孙丑上》,一个时辰过去了,一字也没入到心里去,反而思绪飘向湖边,在一众嘈杂的声音中,欲图搜寻到那个人的踪迹,听着秦婆婆敲锣说今年男子魁首是锄郎,听着比赛浪潮慢慢褪去,听着有人没夺彩,赌气一直不肯离开,誓要练它个三天三夜,甚至连黄昏时的鸟叫声都如此清晰,可偏偏没听到最想听的那个声音,直坐到天将黑,不点蜡烛,别说看书了,就连脚下的路都快看不清了,刘非放下手中不曾翻一面的书,起身正欲点亮烛灯。

    “哐~”

    是门栓砸地的声音,刘非俯身朝窗外一觑,傍晚暗淡时分,暮云压日,竟有一个男子偷偷摸摸溜入院子里,看他鬼鬼祟祟到处寻摸的样子,倒像个贼,目下所有人都聚在湖边,正是登场入室的好机会,刘非抄起房内的棍木凳子,欲先将他撂倒后去湖边喊人,没成想,那个男子并不打算进屋偷盗,反而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包,那纸包拳头大小,男子将纸包打开,撒入院内水缸里,伸手入水缸一搅,将水缸盖子扣好,便转身离开,等男子离开片刻,刘非放下凳子出了厢房,边留神边步至水缸,揭起盖子,俯身嗅闻,并没有什么味道。

    “秀秀~”刘非怔住,手僵在半空,抬眸凝听,是秦婆婆的声音!

    “秀秀?”刘非心中默念。

    半天没人答话。

    “乖孙孙~”

    又是秦婆婆的声音!

    “呵啊哈~”秀秀伸个懒腰,“我好累,我先睡了!”

    是她的声音,刘非轻咬下唇淡然一笑,烛灯也不点了,转身出了厢房。

    疯玩了一日的秀秀口渴难耐,两手捧着瓢正欲酣饮,刘非不声不响似游魂般从厢房走出,窘的秀秀双手捧着水瓢将脸挡住,心内叨念“走开~走开~走开~不要过来!”

    水瓢后缓缓露出两个偷瞄的大眼睛,随即又藏了回去,秀秀缩着脖子,仿佛那张水瓢能挡住自己一身的难为情,两人隔着水缸,同捏一个水瓢。

    “你先喝~”秀秀客气地将水瓢让给刘非,越过水缸正欲回房,刘非抬臂拦住她,“我有话跟你讲!”

    “那个~哎呀~好累啊~有话明日再讲吧!”不等刘非开口,秀秀一溜烟儿闪没了影。

    秀秀骑着被子在床上烙饼,头上似顶着四个大字:无措难堪。这四个字从那一吻后便一直跟着自己,怎么也摆脱不开,刘非还不知自己是个女人,难道亲个男人比亲个女人对他打击还大?他要跟自己说什么呢?该怎么办呢···秀秀内心翻涌,如一只虫子般在床上蛄蛹个不停,那床好似烧红的锅,烙得秀秀心火旺,胃火旺,肝火旺,总之五脏六腑都焦灼得很,现在冲进他房间,质问他到底该怎么办!!!怎么办?什么怎么办?秀秀倏地起身坐直,什么怎么办?我为什么要问怎么办?他亲了我,不对不对~是我亲了他!!!要让他知道我是女人,那他会不会觉得我很轻浮?他要是不凑上来,我怎么会亲他!!!我不是有意的啊~对啊~我不小心的嘛~啊···我到底该怎么办!!!靠背啦···

    “吱呀”,门被打开,随后又被轻轻关上,背对房门的秀秀怀揣被子团成一个球,心随着缓缓靠近的脚步声慢慢缩紧,越紧心跳得越快,直到再也承受不住这狂跳的节奏,秀秀“噌”的一声遽然起身坐直,“我~我~我原谅你了,我们谁也不欠谁的,你~你不用道歉,我~睡了!”

    “你原谅谁了?”秀秀背对着自己坐在床上,才一刻不见,头发拱得如鸡窝一样,刘非忍不住发笑,平时豪爽的她竟也有这般赧然娇羞的可爱,垂首嗤笑间抬眸温存道,“我有话跟你讲。”

    “原来荡秋千荡久了会晕的啊···”秀秀摸着脑门,佯装出一副病歪歪没精打采的样子,“我好像晕秋千,我不能吃饭了,我先歇一会儿···”

    “我说我有话跟你讲!”

    秀秀抱膝蜷缩在床上,将半个脸埋进臂弯里,等着刘非说出惊心动魄的话来,生怕他的只言片语与自己有关。

    “有人投毒!”

    “什么?”秀秀伸展僵直的身子,遽然回首看向刘非,那张俊秀的轮廓闯入自己的眼眸,脑海里的那一吻又撞到了自己嘴边,秀秀忙背身,“你说什么?”

    “我看到有人偷偷潜入院子,在水缸里下了毒。”刘非敛容,边踱步边思忖着,这个下毒的人会不会是前几日掳劫秦婆婆的那帮人,他们是想带走秦婆婆还是想杀了她,刘非不能确定,“我已将此事告知秦婆婆了···”

    刘非看着始终不肯正眼看自己的秀秀,笑道:“我们陪他们演出戏···”

    夕阳没入天际,暗黑袭来,云覆霮霮,空中突然起了一层灰蒙蒙的雾气,秀秀伏在秦婆婆床底,静静等待着下毒之人上门。

    微弱的光影闪动,门被缓缓拉开,一双大脚蹑手蹑脚靠近秦婆婆的床,秀秀双臂如蟹螯,紧盯着歹人的脚腕,欲寻时机将他撂倒拉入床底,又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后面突然进来一人,“没找到那小子!”

    “这里也没有,只有个糟老婆子!”

    秀秀心内纳闷“他们是来找我的吗?”

    “找点值钱的东西!”

    那二人正在翻箱倒柜之际,秀秀伸头欲钻出床底,秦婆婆按住秀秀的脑袋,硬生生将她塞回床底。

    院内一阵翻砸倒腾的声音后又恢复死寂,秀秀钻出床底,将卧房门拉开一条缝隙,趴在门缝中细细窥看。

    院中果真空无一人,秀秀贴着墙跟儿溜出卧房,隔着院门,窥伺外面,迷雾笼罩着村子,看不清远处的光景,但雾纱中似有星星火光,应是火把的火焰,秀秀溜出院子,一路藏身匿影,奔向雾中的火光。

    一个时辰不到,秀秀返回秦家,此时堂屋内刘非与秦婆婆正焦急地等她,秀秀的额发微湿,连睫毛与眉毛上也缀着露珠,因露重雾浓,秀秀追上他们的时候,三五十着夜行衣的蒙面歹人已成群撤退,自己没能看清来者是何人,也没机会抓住一人拷问,秀秀懊恼地砸向桌子,震得茶盏“叮~叮~”。

    “看来他们不是奔我老婆子来的,倒好似找你的···”秦婆婆也觉得奇怪,秀秀才来秦家村不久,能惹到什么歹人寻仇呢,难不成是那帮人又生出什么幺蛾子,盯上了秀秀?

    “他们举着火把,在村里公然游荡,竟没一人反抗,看来他们是给全村人都下了药!”刘非蹙眉微微合眸,一双细长的秀眼如凤凌翥,“先奔你而来,后寻你不到,便大肆穿窬,这是为何?难道是那日你得罪了那帮掳劫秦婆婆的人,他们来寻仇?”

    “不对啊,那帮人是有求于我们秦家,再说那日他们把秀秀独留在山庄,只把我老婆子一人带走,若真是寻仇,当日就该有所行动才对。”

    秀秀:“婆婆,那帮人到底是何人?”

    “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们了,那帮人是谁我老婆子真不知,但他们来找我,是求我帮他们救人的!”累了一日,身体精神有些支持不住,秦婆婆叹了口气,端坐太师椅上,“那个为首的妇人有个女儿,被苏松的督造太监拐去,献给皇上,皇上出巡时一直将她带在身边,回宫后未曾听闻给她什么封号,现下困居何处还未知,他们查了所有伴君承顾问,柄机要的宦臣,只有我一个孤老婆子独居乡下,正是他们谋篇布局的不二人选,才来劫我,就是为了逼迫我儿子替他们救出女儿,不过我已经答应他们,会帮他们,按理来说,他们不会再轻举妄动才对。”

新书推荐: 我靠做好人在武侠世界苟活 在恐怖片大杀四方 嘴毒万人迷,竟是我自己?[娱乐圈] 追云日记 沦陷 爆汁蜜桃 别淋湿了 笙箫悄语,康桥夜默 关于我搞错系统任务这件事 贺兰策:公主压枝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