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飞完一个航班回家,卸了妆立马就倒在床上,准备睡觉。
迷迷糊糊快要睡着时,我的手机一直在震动,我以为是公司有急事,立马坐起身打开手机,发现是高中群里突然发了好几十条消息,高中最好的朋友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想来是有很重要的事情,才会这样的着急。
我立马给她回拨了过去。
电话那头立马接了起来,她很着急“开心,你终于接电话了,我……任熙他不在了。”
我刚睡起来,又飞的夜班,脑子像塞了一大团棉絮,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去思考这句话所包含的信息。
什么叫不在了?
“他自杀的,吃了好多安眠药,我发现他的时候,他只有一口气了。”许之清在那头说着,一边说一边哭。
我该怎么办?我只觉得一口气喘不上来了,他不是在四川?不是快要结婚了?他为什么要自杀?
“之清,你先别哭,我……我看看机票,我马上就来。”
我拿起放在枕边的平板,开始看机票,平板屏幕是模糊的,我颤抖着手抹了好几下,才发现是我的眼泪糊了我一脸。
现在是下午四点,我买了下午六点的飞机飞往a市,我草草收拾了一下东西,就急匆匆地赶往机场。
今天的天气还算好,应当不会出现延误或者其他情况。
我眼睛酸胀,休息时间太少脑袋像是要爆炸,我不看都知道自己是怎样的一副憔悴模样。
坐在网约车上,我的脑子里浮现出了任熙的脸。
听他的名字就知道,他是怎样一个温柔善良阳光的人。
我这样的人会喜欢他、不对,是谁喜欢他都不会奇怪。
他怎么会……
我极力克制自己不在外面流露出极度伤心的情绪,不然我会收不住。
晚上八点,我在a市落地,时间紧迫,我没有回家,拉着箱子就往医院走去。
在医院门口,我深呼吸,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我从包里拿出气垫草草拍了几下,涂了个口红,镜子里的自己终于看上去有了一点儿血色。
这是我见任熙的最后一面,自然不能以那样一副憔悴不堪的模样去见他。
进入那间冰冷屋子的时候,我好像不会走路了,这是我第一次直面死亡,我一直都很害怕这些。
我朝着那张放着他的床走过去,许之清的父亲挡住了他的脸,我又走了几步,才看清楚他的样子。
说实话,我并不相信他就这么离开了,他的脸色苍白,我像刚学会走路的幼儿。
许之清在后面扶着我。
“开心,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最最最挂念他的人,只有你了,我联系你,你不要怪我,如果打扰到你的生活,是我的不对。”
我不知道这时候该回答她什么,我只是好奇,怎么他的父母一个也不在,他有一个当医生的父亲,一个当护士的母亲。
怎么只有他孤零零地躺在那里?我过去拉着他的手,触感冰凉,可我居然一点都不害怕了,我只想把他抱紧再抱紧。
我趴在他身边哭得稀里哗啦,嘴里只喊着不“不要!”
最后许之清和他父亲帮我拉开。
我的问题,终于在葬礼那天被揭开。他没有一个亲人,他的葬礼是许之清一家帮助下完成的,我当时问许之清的父亲,他的父母亲戚怎么一个人都不来?
许之清的父亲终于告诉我。
“他妈妈是个傻的,那时候她被卖到我们村里,因为他父亲是个聋哑的,娶不着媳妇,把他妈娶回家后,一家人都在打他妈,你不知道太可怜了,牲畜都不是这么打的!她被买来本就是被当成生育工具用的,她一开始生了一个,是个很聪明的孩子,大概四五岁的时候吧,掉进沟里淹死了,后来又生了一个小姑娘,聋哑人不要,把她三千块钱卖到别处去了,最后一个孩子才是任熙,聋哑人特别喜欢任熙,名字都是请村里的老人给他起的。但是傻子特别讨厌他,经常打他,只要聋哑人打她,她就打任熙,任熙经常满身伤痕,后来有一天任熙来我们家找之清玩,晚上回家去的时候,刚好看见傻子拿着刀砍人,把他们全家人都砍了,任熙拼命跑,傻子拿着刀满身是血拼命追。他跑到我家,我赶忙把门都锁了,傻子疯了,砍死啦他们全家,她也被抓走了,只留下了任熙一个人孤苦伶丁长大。”
我实在难以想象这是任熙的经历,那么苦那么痛。
他这样的阳光,他轻笑着说他的父亲是医生、母亲是护士的时候,我只是单纯觉得他应该就是生在这样一个温暖的家庭里。
“后来我们搬来城里,我买了房子,说是租给他,他就在这住,说上学也方便。前几天他给我打电话问我房子能不能租给他,他想回来了,我问他在四川工作还好吗?和他说了很多话,他都一一回答,状态不错,只是莫名奇妙地和我说,对不住我,感谢我……”
我喜欢他了很多年,我一直以为他也喜欢我,可我表白两次,对他都一直死缠烂打他都不回应我。
想来他是喜欢我的,是因为自卑吗?对着我撒那样的谎时,心里又在想什么呢?
出生在那样家庭里的他,自卑如经年沉疴,侵入五脏六腑的毒素。
我好想回到那时,那个有他的高中时代,我好想要再勇敢一点,去抓住每一次和他对视,打招呼的机会,我好想继续对他死缠烂打。
应该是在他回a市的第二天吧,我收到了他给我发的消息,他说:我就要结婚了,也祝你幸福。
我当时怎么回复的?
我说:我也有喜欢的人了,先祝你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我当时是有一些气的,你结婚就结婚,还要告诉我一声。
只是现在想来,那是他在同我告别了吧。
只可惜我连抓住的机会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