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桃点了点头，努力挤出一丝笑容：“谢谢尹同志关心。”说完逃也似的离开了院子。

    李明洋看她走了，转头讨好的朝尹玉梅笑笑，偷偷用手指做了个跪下的动作，然后低声说道：“真的没什么，梅梅，你知道我的心意。”

    尹玉梅虽然心里还有些疑惑，但看到李明洋对她甜言蜜语的样子，决定暂时相信他。毕竟他们的感情一直很好，虽然有时候会有村里的女孩来跟他搭话，他也只是礼貌的回话而已。她想到这才露出个笑模样，点点头说道：“好吧，那我勉强信你一次。”

    屋内，王悠悠不可置信的跟顾子衿说：“他们什么情况？”

    跟尹玉梅关系最好的刘娇也露出惊讶的表情，没想到他俩真的处上对象了。

    王悠悠靠在顾子衿身上小声的嘀咕道：“这都几个人了啊？李明洋可真是个海王！咱们要不要跟她们说说啊？”

    “咱们没有证据，再等等看。”

    很快到了大年三十这天，这是顾子衿和王悠悠在这里过得第一个年，王悠悠激动地一早就起床了，顾子衿好笑的看着她，心里摇摇头，多大的人了，还是这么喜欢过节。

    “看看这是什么？”顾子衿拿出从供销社悄悄买的两根红头绳递给王悠悠。

    “哇！谢谢子衿！”王悠悠开心地转了一圈，立刻将红头绳绑到了两个麻花辫上。“好看不？”她得意地向顾子衿炫耀自己的小辫子。

    “好看，显得皮肤更白。”顾子衿笑着摸摸她的头，“走吧，咱们去吴桐家，做好吃的给你吃。”

    王悠悠和顾子衿穿过石桥子村的小胡同，整个生产队都安安静静的，没有放鞭炮的噼里啪啦声，也没有小孩子们跑来跑去的嬉笑声，贴的春联也都是些跟革命口号似的内容，像什么“东风浩荡革命形式无限好，红旗招展生产战线气象新”，王悠悠耷拉着脑袋看起来蔫蔫的，心想着这年过的一点意思都没有，以前觉得过年年味变淡了，回到七零年没想到直接没有年味了。

    她们到的时候，高磊和吴桐已经弄好了鱼和蔬菜，几个人就开始行动起来，烧火的烧火，剁肉馅的剁肉馅，各自忙着各自的活儿。

    顾子衿将切好葱姜丝放入碗中，加入小半碗温水，用手轻轻揉搓，做出葱姜水，分次慢慢倒进肉馅，再加上盐、花椒粉、酱油进行调味。接着，把馒头抓成碎末状，混入肉馅里搅拌均匀后，让王悠悠把搅拌好的肉馅汆成丸子，放进热好的油锅里炸至金黄色，炸好的丸子外酥里嫩，王悠悠忍不住拿起一个塞到嘴巴里，被烫的斯哈斯哈也不舍得吐出来。

    这时门外面传来一群女人吵闹的声音，王悠悠探出脑袋往门口看去，怎么突然这么多婶子往村东那边去，发生啥事了，好奇的心痒痒，王悠悠打声招呼朝门口走去，正好看见往这边走的朱红梅和王小桃，开口喊到：“婶子，这是咋了呀？这么多人往那边走？”

    “邓家那小儿媳，说是让周寡妇那个儿子撞倒了，现在好像是不太好。”朱红梅说完就拉着王小桃快不走了，她们家跟邓家关系很好，心里着急着去看看情况怎么样。

    王悠悠想到张丹丹那个大的过分的肚子，心里咯噔一下，这个时候医疗十分落后，产婆遇到“井圈生”，就是产道太窄婴儿出不来，处理的办法甚至是用斧头砍绳子，或者用斧头在井口砍三下这种神叨叨的方式去解决，再生不下来只能保大保小选一个，用镰刀戳进去硬生生拽出来。

    王悠悠赶紧回去跟顾子衿说了一声，跟着朱红梅那群人跑过去，刚进院子里，就听见南边屋子里高高低低传来女人的惨叫声。

    院子里闹哄哄的，周寡妇的婆婆周婆子坐在地上哭天抹泪，骂骂咧咧的喊，“我们家为民才多大点孩子，自己摔了怎么能赖别人啊！”

    旁边周寡妇一言不发低头抹着眼泪，“哭哭哭，就知道哭，丧门星！你男人就是被你哭死的！”周婆子咬牙切齿，发狠地用手锤着她的腿，边哭边喊：“我的儿啊，你要是还活着，他们也不敢这样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啊！”

    “都给我闭嘴！”张丹丹的丈夫邓斌脸色比锅底还黑，恨恨瞪着周婆子，急的在院子里团团转，大冬天脑门上起了一层汗。

    屋里惨叫声越来越低，接生婆倒抽一口气，不敢看向床头给产妇擦汗的邓婆子，颤巍巍的说道：“这是井圈生了，孩子出不来。”旁边抱着药箱哆嗦着身子的小接生员眼神里满是慌乱，她虽然是村里的接生员，可只在县里接受过一个月的培训，在村里主要还是靠接生婆，头一回遇见难产的，这会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邓婆子干枯的脸变的铁青，手都在微微发抖，哀求道：“刘婆子，你救救她啊，救救她。”

    屋外邓斌听到后胸膛急促的起伏着，大声喊着：“刘奶奶，求求你救救我媳妇吧！我愿意给双倍的接生钱！求求你了！”

    接生婆摇着头说：“不是钱不钱的事，我比谁都想顺顺利利的，真不成，她生不出来没办法啊。”她也希望母子平安，可是产道不通孩子出不来，除非是送到大医院，可是现在也来不及了啊，更要命的是检查出来还是双生子，这拖得越久，里面孩子越危险。

    接生婆犹豫了一下，低声道“你让她男人拿把斧头上井口砍三下，要是不成，只能赶紧选保大保小了。”

    邓婆子抹了一把眼泪，颤着音大声喊：“斌啊，快去拿把斧头到村口井那砍三下！”

    院子里的人都愣住了，上了年纪有见识的婆子们暗道不好，王悠悠喉咙发干，心猛地绷紧站出来大声说道：“我在省城自学过生产科，看过不少这方面的书，如果你们觉得能行，就让我进去试试。”

    王悠悠话音刚落，邓斌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连忙喊道：“好好好，王知青，你快去救救我媳妇吧！”

    王悠悠点了点头，不管院子里的人说什么，迅速脱掉外面的棉袄，露出里面干净的粗布衣裳，快步走进屋内。屋内的血腥味和汗味混合在一起，熏得人头昏脑涨，她强忍着不适感，走到张丹丹身边，轻声安慰道：“嫂子，你别怕，我会尽力帮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