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篇导语:
我亲手杀害了接生自己儿子的凶手。
松树林腐叶堆下,有一位老妇人正在蜷缩着,她的子宫正逆流膨胀,婴儿的手穿透过脏器,攥着我18岁时所给她的玻璃弹珠。
弹珠内侧刻着“林凡赠江婉清”——那是我未来妻子的名字,也是此刻正在分娩我儿子的凶手。
正篇:
蝉鸣是被剪断的琴弦。
七岁的我正哼唱着这首歌蹲在潮湿的腐叶堆旁,当数到第七只缺足蚂蚁钻进树根时,月光突然凝聚成液态水银,从老妇人婚纱的蕾丝边渗出。
老妇人的皱纹突然开始逆向皲裂,仿佛有人用橡皮擦逆着时间纹理狠狠擦拭。后来江婉清说,那是时空褶皱的物理印记,但七岁的我只是觉得像把冰箱里冻僵的养乐多冰块挂在了半空。
“小凡。”
老妇人微弱的叫着。此时,松针悬浮起来朝我飞去,当松针悬停在我鼻尖三厘米时,露珠冻结成冰晶星座。我的掌心突然灼痛——月牙疤痕渗出血珠,在空中拼出倒计时:
[46:00:00]→[45:23:59]
江婉清的生命,正通过这道伤口流向我的骨髓。
硬币烙进掌心时,溃烂的铜绿中渗出了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体香。
此时,2147年的超维合金在2108年腐烂,正如我们的关系,从结局开始就是溃败的。玻璃弹珠缓缓渗出血珠,沿着我的所处的方位爬行。老妇人猛地坐起,将指甲掐入我手腕中,体温所恒定在39.7℃——那正是未来她在ICU里最后一次握紧我的温度。
随后我便晕了过去。
警笛声刺穿了雨后的寂静。
当法医掀开婚纱下摆时,她腰间的焦痕正在吞噬那一抹抹光线。那不是烧伤,倒像是造物主擦除时空的橡皮屑。执法记录仪镜头里的尸体坍缩成一团,但我手里的弹珠却刻录下她最后的动作——
她以胎儿蜷缩的姿势侧卧,唇边坠落的冰晶划出了一道斐波那契螺线。
这道轨迹将在11年后的婚礼现场重现,当江婉清踮脚吻我时,她呵出的白雾会与此刻的抛物线严丝合缝的重叠。
“别来找我……”
我的耳边突然响起老妇人的声音。那时的我还不知道,这颗弹珠将在江婉清7岁那年的花园中融化,最终灼穿她的锁骨,绽放一朵逆向生长的玫瑰。
警察赶来时,我正盯着掌心那破碎的玻璃弹珠——它们拼凑出江婉清与我结婚的地点,而拼出的坐标正是此刻松树林的位置。
“初步诊断是低温症。”法医撕下老妇人最后一块完好的脸皮,“但脏器钙化确像20岁的少女。”
我没有告诉他们,尸体最后向我说的话以及玻璃弹珠的事情。蚂蚁此时排列为“0412”这个数字——那是母亲被冷冻的日期,也是江婉清第一次杀死我的日期。
暴雨再度降临。
我蜷缩在阁楼窗边,看着警车尾灯碾碎雨幕。硬币在此时突然吟唱出一首我从未听过的歌,当闪电劈开云层的刹那,玻璃倒影中浮现老妇人的手——
她断裂的无名指截面里,机械虫正啃食一枚婚戒内侧的刻字:
“林凡&江婉清,2147.12.06”。
婚戒内侧刻着两组日期:
“2119.03.11——我以意识娶你”
“2147.12.06——你用骨灰葬我”
这是我们跨越多年的双重婚礼,一场以爆炸为誓词的量子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