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元旦假结束，林欢回了学校。
踏进校门的第一刻，扑面而来的是浓浓的熟悉感。
进了无数次的大门，走了无数次的小路，看了无数遍的花草……
只是这次林欢没有急急忙忙的赶时间，而是在路上晃晃悠悠的散步。
慢慢地感受难得的校园静谧时光。
“你在干什么？上课了还不知道回教室在外面晃什么？”
林欢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回过头看见杀气腾腾的主任迎面而来。
好像之前李采禾和肖回回学校也碰见过他。
林欢想，这还真是……巧啊。
“怎么回事？在外面晃什么？”
袁国强觉得匪夷所思。
前两天晚上碰见学生那么晚了才回学校，今天又碰见一个遛弯的。
这届高三孩子怎么了？
林欢看着主任笑了一下。
“老师，我身体不好，先前住院来着，今天刚回来，不能走快了。”
袁国强将信将疑，“你叫什么名，几班的？”
“林欢，17班。”
袁国强这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个女孩就是那个住院的学生。
碍于面子，袁国强生硬地说：“赶紧回教室上课，让人看见影响不好知道了吗？”
林欢连连点头，说自己立马回去。
进了教学楼，林欢不想打扰同学老师，就站在教室门口等下课。
没多久，下课铃响。
“好了，今天到这了，杨欣，待会儿去我办公室点卷子，晚自习发。”
“好的老师。”
林欢站在教室门口跟刚要出门的英语老师打了个照面，吓了老师一跳。
等回过神来，英语老师脸上露出意外的笑容。
“林欢，回来了啊？身体好些了吗？还好吗？” 她一边说着一边拉着林欢进了教室，上上下下看了林欢好几圈。
林欢任由老师握住她的手，感受着老师手心的温度。
“老师，我没事，就是身体还有点没恢复好，反正医生说我这病好不快，让我养着，我就干脆回来养了。”
老师盯着她看的很认真，听她说没事之后松了一大口气，然后又叮嘱她。
“那以后好好养着，啊，别让家里人担心了。”
林欢乖巧点头，连忙说好。
刚送走了英语老师，接着打了下节课的上课铃。
林欢松了一口气赶紧回了座位上。
接着又提了一口气上来。
她看向李采禾，面无表情，问，“什么意思。”
李采禾不明所以，很是疑惑，回问，“什么什么意思？”
林欢朝着桌子上那一摞折好，按序号按学科理好的卷子努努嘴。
李采禾恍然大悟，大手一挥道，“不必言谢嗷不必言谢，帮助生病住院的同桌是我义不容辞地责任，怎么样，感动吗？”
说着还往林欢面前凑，挑了挑眉。
林欢在脸上挤出一个要笑不笑要哭不哭的表情，然后放下嘴角一脸黑线。
那很多了。
林欢心想。
这些破卷子能不能以自己病号的身份讨价还价一次不写了。
事实证明，可以不写，但不写更难受。
比如上课用的学案，和李采禾看同一份，她看不懂李采禾写的什么。
自己的学案空白一片，没啥好看的。
林欢累了。
早知道不出院了。
呵呵。
后悔就在一瞬间。
还没等林欢继续往下吐槽，老师已经进了教室，是林欢最最喜欢的地理老师，这节课是林欢最最喜欢的地理课。
管海洋刚进班门觉得班里出现了点变化，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直到半节课过去他才突然发现是林欢回来了，原来一直空着的座位现在已经坐上了人。
他讲着讲着课突然好笑的说，“我刚进来就觉得我们班出了啥变化，但没细想，半节课了我才反应过来是林欢回来了啊，一直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直到刚刚才反应过来原来空了很久的位置又有人坐了。”
林欢正发着呆，心里面正因为一摞试卷默默崩溃，突然被点名吓了一跳，连忙看向李采禾用眼神求助。
好在李采禾是个能干事儿的，接过老师的话头，“老师，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这可是我们我们林欢回学校上的第一节课，你竟没发现！”
大家因为李采禾的话哄笑了起来，目光都投向了这边。
只有林欢，现在想整个人缩到桌子下面。
嘿嘿。
谁让她刚刚半节课一点没听，脑子一直打算怎么用今晚的地理晚自习补数学卷子呢。
真是抱歉了管海洋。
.
就这样，在每一节课上课时，老师踏进教室看到了久久没有出现的林欢出现在教室里之后，每个人都在课堂上感慨了一下，而林欢很不擅长处理这种场合，只能笑笑然后说对呀老师，我回来上课了。
这一天对林欢来说简直是心力交瘁。
原来大家对她的回归都有着这么大的反应。
她戳戳李采禾。
李采禾不理她。
她又戳戳。
李采禾无语。
李采禾放下笔。
李采禾向右转身。
李采禾面露疑问。
林欢干笑两声，问，“你觉不觉得我现在像那长期没有回归的爱豆突然回归，吸引了很多关注。”
李采禾真的很无语，“你就是长期没有回归。但你不是爱豆，你是17班冉冉升起的——呃——老星。”
林欢不解。
什么老星？
“呃，就是，我本来想说冉冉升起的新星，然后突然想到你之前每次考试排名都挺靠前的来着，说新星不太合适，一时间没想到有啥合适的词，自造了一个哈。”
林欢：……
好的。
明白了。
谢谢你。
明白你想夸我，但这样的夸奖还是不必了，听起来有些奇怪了。
哈哈。
这个时候肖回突然从门外冲了进来，撑在林欢的桌子上问晚上什么安排。
“什么什么安排？晚自习安排啊。”林欢用关爱智障的眼神望向他。
“不是这个安排，是老高来问我你晚上是上晚自习还是回家，要是回家的话找他给你批条。我用词不当了，骚瑞了。”
“哦哦，”林欢连忙收回自己的眼神，乖巧回答，“我不回家了，我住学校。”
“行，”肖回潇洒的比了个手势，“那我去跟老高说。”
林欢拦住他，“还是我自己去说吧，你坐下吧。”说完就起身往后走。
肖回看见她的动作也没再推辞，一屁股坐回位置，然后还没坐稳就被徐雁回来了一脚。
“卧槽！”肖回斜了他一眼，悲愤拍桌，“你在干什么！就这样对待你的同桌是吗？好好好，我今天算是看明白了，好你个徐雁回！”
徐雁回懒得理。
一抬下巴示意肖回赶紧滚开让他进去。
肖回不动，抱臂睨他。
徐雁回等了两秒，“老高说下午换位，我们这边换去门口那排，下回你也别进去了。”
等徐雁回坐回去之后，肖回还在骚扰李采禾，向她倾诉这些年自己是怎么在徐雁回的压力下长大的，自己心里被他造成了多大的伤害云云。
李采禾：懒得喷。
她转过头去认真注视了肖回几秒，然后开口，“那这些年真是辛苦你了。天哪，你真是个坚强的人，为你点赞。”并竖了个大拇指。
肖回感动万分，连连点头，就差握上李采禾的手然后热泪盈眶了。
然后李采禾麻利扭头并附赠留言，“不要讳疾忌医，有病就治哈孩子，让林欢给你推荐一下精神科医生你去看看，别一天两天的犯病，实在不行走艺考当表演生也行。”
肖回更感动了，“你也觉得我有表演天赋是吗？”
李采禾彻底服了，表情一言难尽，很诚恳的道歉，”对不起，让你误会了，我是觉得你实在是有一些疾病需要治疗，我不该说最后一句话，对不起。”
肖回捂住胸口作伤心状。
徐雁回往他脸上拍了张卷子。
肖回闭眼。
终于。
上课铃响了。
这场闹剧结束了。
旁边的同学也要笑死了。
林欢压着铃声最后几声坐在了位置上，发现旁边同学憋笑憋的脸都红了还一直朝他们这边看。
就很奇怪。
在自己出去的这三分钟里都发生了些什么。
林欢好奇，于是偷偷转头——
她看向李采禾，嗯，还是认真学习样。
看向肖回，嗯，貌似郁闷样实则不然。
看向徐雁回，嗯，认真看书装b样（bushi）。
没什么奇怪。
她扭过头想问旁边的人，结果那人笑得一抖一抖的，脸都埋到胳膊里了，她只好作罢。
算了，下课再问吧。
也不差这45分钟了。
结果这一节课又在林欢天马行空的想象中度过了。
然后林欢忘记了。
她现在只觉得不用考试就是爽啊，连课都不需要听。
林欢的日子过得是越来越滋润了。
想起之前为了考试在课上强逼自己集中注意力的日子她就觉得头疼。
很难想象自己之前过得都是些什么苦日子，简直了。
一言难尽。
林欢现在控制不住的想大笑，但是在教室里，林欢不想做那个显眼包，于是只好再次骚扰李采禾。
扣扣她的衣服，在李采禾耳边嘻嘻了两声。
“怎么了？这么高兴？”
“特别开心哦！”
“是吗？”
“是哦是哦！”
越来越像个小孩了，李采禾被可爱到了。
这样也好。
看见林欢这个放松的样子，她心里的阴霾终归是散了一点。
从林欢住院以来，李采禾的心就一直提着，那天的突然晕倒真的是吓到她了，脑子一直嗡嗡的，直到听到林欢亲口说出那句骨癌。
当头一棒直接被敲醒了。
她变得患得患失。
晚上在宿舍睡觉会突然惊醒，缓缓睡得懵懵的脑子，然后撑起身来看看对面的林欢，在黑暗中仔细辨别了很久才突然想起林欢在医院里，于是捂住跳个不停的心口躺下，迷迷瞪瞪又睡着，然后再次惊醒。
就这样一直循环往复。
她有一次在医院目睹了林欢治疗之后的样子，杯子没有盖严，床边搭下来一只手臂，原本就有些细的手腕现在骨节更加突出，颜色是不正常的青灰色。
是那天的光线问题，李采禾总是这样安慰自己。
那天晚上她还做了一次噩梦。
是林欢的葬礼。
她不知怎么看到了还没火化的林欢的尸体，搭下来的手臂就是她那天看到的样子。她一下子惊醒，手里死死攥着胸前的睡衣，脑子里只剩下那一小片青灰。
所以后来在看到她每次躺在病床上不省人事的样子之后，看到垃圾桶里一把一把的头发之后，李采禾心里只剩下了一个想法。
希望林欢永远得偿所愿。
不要遗憾，不要病灾，不要痛苦。
只愿她一生顺遂，无灾无难。
林欢，下辈子要有很多人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