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犀术

    越绫闭眼聆听着云柔的呼吸声,在眼前的黑暗中,她听到云柔唤她:“绫儿。”

    云柔伸手为她拭去眼角的一滴泪:“不要硬撑,歇息一会儿吧。我方才试过了这儿的床榻,北山的被子很暖和。”

    云柔指尖尚有余温,而越绫这时才恍然发觉自己的眼角落下了一滴眼泪。

    越绫沉默了半秒:“我只是有些乏了。”

    听到这话,云柔似乎也被传染了,她忍不住张开口,打了个呵欠:“听你这一说还真是,我也困得很,而且渴得慌。”

    越绫看着云柔一口气喝尽了一杯茶,转动着她自己手中的杯子:“为何这次施展‘燃犀术’会招致反噬?”

    云柔沾了沾杯底剩下的茶水,在木桌上一笔一画地用指尖写出一个“邪”字:“邪气入侵,我在施展‘燃犀术’后,体内灵气尚未稳定。左使与那冒名的冽冬盟剑修过招时,那剑修邪气外泄,波及到了我。”

    云柔往被窝里一钻:“至于那穆青岚,没多大用处,修为也就将将达到溟蓝阶一道。不过对于‘戮龙西征’,我倒有一策,就是不大中听。”

    越绫抿了口茶水:“无妨,洗耳恭听。”

    “很简单,就三个字——‘别去了’,朔风盟派遣军的人数反正都够了,你去与不去,都改变不了‘戮龙西征’的最终战果。丑话说在前头,你死在那冰夷洞里可别赖我没劝下你。”云柔又打了个呵欠:“困死了,困死了,我要睡觉了,别打扰我。”

    越绫赶在她要睡着前,冷静插了一句:“你体内的灵气稳定了吗?”

    “我的灵气不归我调动,它爱怎么样就怎么样。”语中带恼地说完这句话,云柔便沉睡得和死猪别无二致。

    越绫凝视着床上的人,尽管她的呼吸和往常一般,越绫还是引出自己体中的一股剑气,让其环绕云柔的周身,环绕一周后,剑气回到越绫的体内:“云柔体内的灵气现今调和且稳定了。”

    她肯定云柔通过“燃犀术”必定对‘西征’获得了某种预言,只是按照以往的经验,“燃犀术”会令她对所洞察事、物获得两种预言,第一种预言:感知到一个画面——可能无用,可能有用,因为只是一个事件中短暂的一幕,而无法预测到整个事件的过程;第二种预言:感知到精准的一句预测。

    越绫想:“去还是不去?”她兀自发笑:“我心中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

    越绫望着桌上的烛火,心里有对未知的好奇、对死亡的恐惧,还有对云柔的释然,但最终化成坚定的信念——我必为自己抢回冰夷之魄。

    下一秒,越绫刚沉浸入盟众们争斗邪修的回忆中,忽然之间,一枚透过窗棂缝隙、钉在墙上的飞刀打断了越绫的思绪。

    越绫背贴着木门,小心地推开一条门缝望外看去,来人立于树上,月亮洒下的清辉照亮了他的侧脸,俊美无俦,她认出那树上人是穆青岚。

    越绫连剑也未拔,走到了门外,她扶着石栏:“不知阁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敢问来意?”

    穆青岚听了这话,突然自树上朝她的方向俯冲而下。

    越绫念头一转:“听闻邪修身怀换形术,难保眼前之人不会是今日邪修所变。”越绫在那瞬间连退两步,拔出自己的剑,为了保险起见,她又问了一句:“你究竟是不是穆青岚?究竟意欲何为?”

    只因邪修必须用真名抵押才能施展换形术,换形术可以帮助邪修易容、改音甚至拟造剑气。如果施展过换形术的邪修被旁人问起真名,他不以真名回应,便会遭到换形术反噬,反噬后果可大可小。

    可穆青岚朝她袭来,而是落在石栏上,并沉默了、不回应。

    越绫当机立断,向前挥剑。

    不料穆青岚却在此时射出一柄飞刀,以至于越绫的剑落点偏了,落在了穆青岚的肩上。

    穆青岚始终沉默,他跃下石栏,靠在越绫的耳边说道:“穆青岚今晚前来报白日一剑之恩。”同时,他轻手将一条项链小心地系在了越绫的颈部。

    穆青岚往后一跃,越过石栏,进入了无尽的雪夜中。

    越绫往前抛出一瓶云柔珍藏的灵药:“且慢,方才一剑之伤,以此相报。”

    越绫看到和听到他伸手接住了药,便默认他是承了她的情。

    屋外风萧雪重,越绫已然忘怀了此刻的寒冷,越绫摩挲着颈部的项链——这是个增强剑气的法器,忍不住回想起席宴上自己的疑惑:“他究竟是看不见我呢?还是装看不见我呢?”

    她迟钝地醒悟了:“‘知好色,则慕少艾。’,我得此一惑,不过是我到了懂得男欢女好的年纪。”

    “其实,他不过是个性缄默和擅长用行动说话。”越绫反省自己:“糟了,这春心萌动着实碍事,但他确实......此处暂且按下不谈。”

    “然而,修为达到溟蓝阶一道的他,能够与左使合作无间,并打破邪修的屏障。他的身份可否会是普通的一介侍卫?”

    “他是否隐藏了修为?穆青岚其人,是否会是北山尊主安插于‘戮龙西征军’暗处的眼线呢?”

    “但他既敢现身,云柔又精准地测出他的修为。”

    于是,越绫搁置了自己的凭空臆测——“西征”路长,往后留意便是。

    她转身,推开了门扉,脑中不断地回想起今日发生的种种,可她甫一抬眼,便惊觉自己身处于无边黑暗中,黑暗中的唯一一抹亮光唯有云柔所在的床榻。

    她的眼光扫及云柔身影之时,云柔僵硬地直起上半身,令越绫措不及防的是,越绫并未前进半分,却在一瞬间站在了床塌前,两人脸颊之间的距离惟剩咫尺。

    云柔盯着她的双眼,语气也失去了平日里的轻佻:“越绫,你一定要活着回来。”

    然后笑弯了双眼:“不然,谁来赔我一把名贵的佩剑?”

    至此,云肉笑靥定格在那刹那,接着化为风雪在空中融化,越绫伸手挽回,却握住一掌虚无。

    越绫伫立在黑暗中,头痛欲裂,因为——从进北山到与云柔的话别,一幕幕画面如潮水涌入云柔的脑中。

    于是,她忽然记起来:“这一幕幕都是我随朔风盟到达北山之巅那日发生的事情。”

    但此刻,她眼中只剩下无尽黑暗,她心道:“眼前的黑暗是敌人的阵法?还是梦境?抑或是临死前记忆的回溯?”

    想到这里,她感受到她的眼皮不受控制地眨了一下,而后——她睁开了双眼,眼前的黑幕突然被替换掉了,取而代之的是冰蓝色的黑洞,她的手上还传来人的体温——“此人的体温罕见地与我一致。”

    只是看到与她握手之人的脸,她忍不住惊讶了:“慕青岚?”

    接着,她环顾四周,心下怅茫——“这里是......冰洞吗?”

    “是的,冰夷的洞穴。”慕青岚附和道。

    越绫望着他的脸。

    慕青岚仍旧一幅冰川静流的模样,似乎感受到了越绫的注视,接着补充:“你也可以用北山中人通用的称呼去称呼它——夷龙冰洞。”

    越绫不解:“你一直握着我的手不放。”

    慕青岚本能地将这理解为疑问句:“你被冻僵了,所以我......”

    “嗯,我的手好......”两句话同时重叠在一起,导致越绫脑子顿时有些短路了,她吞下了“疼”字——不能睁眼说瞎话,她只好接着说道:“好温暖。”

    “让我的身体体温升高了好多。”越绫接着说:“比刚才好转太多了。所以什么时候适合你和我松开手呢?”她着重强调了“你和我”的咬字。

    “......”慕青岚立马松开了手。

    越绫手上一空,心间涌起一股怪异的情绪,不过她也说不出那是什么滋味,她而后转头一看——慕青岚耳朵贴在墙上,似乎在听着什么。

    越绫选择不去打扰他,他们正处于一条白雪皑皑的通道中,有左右两个方向可走,越绫随意地选择了一个方向,但是,她走了没几步路,忽而耳边传来阵阵琴声,摄人心魄、夺人心魂,她选择关闭五感,然而似乎那琴师的修为远在她之上,所以那琴声削弱了些,却还是不断地传入她耳中。

    越绫忍耐着这声音的折磨,心中痛苦不堪:“当真是魔音贯耳。”

    诡谲的是,倘若她不仔细去听的话,这琴声不成曲调;倘若她仔细去听的话,这琴声又隐约是一首熟悉的曲子。

    随着琴声消失殆尽,越绫释放了方才关闭的五感。

    而这会换慕青岚问她:“你听到了什么?”

    “我什么也没有听到。”越绫撒了个慌,她心想:“在我的耳朵里听来,这声音是从墙壁那边传来的,但这人分明贴着墙壁,却假装不知,既然还是摸不清楚此人的底细,还是小心提防为上。”

    慕青岚接着说:“我听到了冰墙裂开的声音,所以‘戮龙西征军’的剑修们理应是在寻找我们。”

    听到这句话的越绫脑中突然闪过一个画面,残留下一抹红色,还没来得及想起什么,慕青岚已然拉着她的手,转头向另一个方向奔去。

    她回头看去,越绫额角上掺杂在黑发中的一缕红发挡住了她的视线,她轻轻一理,视线变得更加清晰。

    越绫看着这个被雪覆盖的通道以一种寻常的速度往后移动,但她偏偏觉得它移动的速度飞快,恍如身在梦中。

    这不真实感让越绫越发觉得方才闪过的那个画面极为关键,她在脑中不停地挖掘,却还是无法回想起那个画面。

    她隐隐地不安:“我究竟遗忘了什么?”——她甚至想让慕青岚松开她的手,倒回到原来的位置。

    这时,慕青岚正好停下了脚步。

    越绫的脸正好撞在了穆青岚的背上,她摸了摸自己生疼的鼻子,尖叫出声:“苍天在上!失忆改变了我整个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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