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西兰之旅结束后,华生与Sarah的关系也走向终点。
“没事,反正你很快就能找到下一任女友。”
夏洛克端着咖啡杯,在经过华生面前特意停下脚步,皱起脸歪了一下脑袋以示安慰。
“Sherlock,拜托你做个人吧!”我替华生打抱不平,“约翰分手还没多久,他还沉浸在痛苦中,你不要再去刺激他。”
“莉娅,其实我也没多痛苦。”华生不以为意地拆台道。
他走进厨房从冰箱里拿出冰冻的炸鱼薯条与土豆泥,看来是昨晚剩下的外餐料理。
“你要来点吗?”他将加热后的食物端上餐桌,拉开椅子坐下,朝坐在对面喝着生椰拿铁的我主动分享。
“这是鸡块还是鱼排?”我瞥了眼面前裹着面糊的炸物,不确定地问了一句。
“是炸鱼块,怎么呢?”华生问道。
我遗憾地摇摇头,拒绝了他递来的食物,“我不能吃,夏洛克说我对鳕鱼过敏。”
“上次圣诞夜她可是在医院度过的,嗯哼,记忆犹新!”
夏洛克像无头鬼魂一样轻飘飘地闪现在我左手侧的位置,抿着嘴巴,时刻警惕着我手腕的动作。
“放心,我再也不会傻乎乎地吃进肚里。”
我才不想被他当成智力低下的脑障患者。
“天啊,在这之前你居然不知道?”华生惊讶地看着我,“那你这么多年来是怎么度过的,你就从来没吃过炸鱼薯条吗?”
“也许单纯只是命大吧!”我想着炸鱼薯条在英国的存在就好比中国的豆浆油条,含糊其辞地替存活多年的原身找寻理由。
“和夏洛克住一起还是有好处的,”华生默默感叹,“当然,同时也失去了隐私权,算是喜忧参半?”
“不过有件事我一直都很好奇,莉娅。”华生语气一转,又将话题对准我,“你和麦考夫的关系算是亲近…嗯…还是怎么…或许有矛盾?”
他的措辞斟酌了许久,似乎觉得对我有些冒犯,语气中带着歉意。
“你为什么这么问?”我疑惑道,“我与他也只见过一面,就在你救我的那晚,而且他可是大人物,和我可不会产生什么交集。”
“他先前找过我,在我搬来的第二天。”华生向我解释道,“他想让我监视你们。对,他提到了你的名字。当然,夏洛克是他弟弟,但他为何对你也如此关注,你有得罪过他吗?”
我想了许久,最后手指着夏洛克向华生询问道:“和这位咨询侦探单方面吵架算吗?”
“你为什么突然沉默不语?”华生看向夏洛克,“你显然知道的比我们多,但你并不愿意说出来,只好站在这假装安静本分。是吗,Sherlock?”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夏洛克刻意避开华生的视线,端起桌面上的炸鱼块转身就走。
“你知道的,Sherlock。”华生不再试探,对着夏洛克的背影坦白道,“我在你房间看到那张证明了。我很抱歉,我不是故意要窥探你的隐私,只是你忘了放回去。”
“只是耍了点小把戏,别太放在心上。”
夏洛克显然不愿与约翰继续谈论下去,他扯着嘴角,神情在我看来即草率又轻蔑,好像安德森此时此刻站在他面前那般,就连呼吸都能激起他的不快。
“这不是把戏,夏洛克,它具有法律效应。”华生愤怒地控诉他,“你不能这样对待莉娅,她是当事人,她有权知道真相。”
是【莉娅】而不是【利亚】,这次我确切没有听岔。
华生为何突然提起我的名字我也不知晓,处在两人争吵漩涡的中心,我没敢问也不愿问,生怕是糟糕的事。
“拜托,John,她当然知道。”夏洛克挑着眉毛,用厌倦的语气说道,“她不在场的话怎么会有后续,我一个人可无法办到。”
“可她现在不知道。”华生说,“你可以抛弃感情,但不能剔除事实,总有一天她会想起这件事。”
“那就等她想起再说。”
“Sherlock!”华生的情绪异常激昂,他一词一句、顿挫有力地说道,“She is your wife,you can't ignore that fact。”
“砰”的坠地,褐色的咖啡液在半空中勾勒出流动的线条,哗啦哗啦,争先恐后抢着要与地板作伴为伍。
玻璃杯摔得很碎,弹起的碎片甚至划过我的小腿肚,刻下一道虽浅但长的红痕。
我没有察觉到疼痛袭来,脑袋还在迷糊着,晕眩的状态紧紧缠绕着我的思想与灵魂,使我分不清究竟什么是虚妄,什么才是现实。
【She is your wife】简简单单的四个单词,却组成我无法理解的句子。
果然是在做梦。
熬夜赶画着实疲惫,也不怪我会昏睡过去,只是今夜这个梦未免也太长了,醒来后的身体必定特别乏累,真希望不要落枕呀!
“Leia,Leia,你还好吗?”
华生的声音响起,熟悉的英伦腔调,与好友观看的影视剧里的声音一模一样,没想到我这梦居然还窜台了。
“我得醒过来。”我对着华生医生说道,“虽然很高兴认识你,但我要回去了。你是医生,你也知道趴着睡太久对颈椎不好。”
“Sherlock,你快看看,她好像有些不对劲。”
我瞥见华生医生扯过福尔摩斯先生的手臂,也看到福尔摩斯先生那双阴郁的眼睛落在我的脸庞上,他蹙眉的样子倒有些性感,完全符合我的性幻想。
“你不要来捣乱,我真的得醒了。”我挥开福尔摩斯先生的手,带着埋怨的语气无理指责道,“我时间可赶啦,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累,手腕疼得厉害,吃布洛芬都不管用。”
我在梦里发泄着委屈,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珍珠链,一颗接着一颗涌出我的眼框,滚滚坠落。
“Relax,Leia。”
温柔的声调,沉溺的嗓音,炙热的拥抱,可这只是梦而已。
“I'm not Leia,”我想推开他,却始终挣脱不出他的禁锢,衣服平白沾了胶水,将我黏在他的怀里,严丝合缝紧密贴合。
“我不是莉娅,你不懂,这只是我的梦。”
我放弃挣扎,脑袋抵着他的胸膛,用中文道出这段他不会听懂的话。
即使在梦里,我也不愿让他知晓这一切源于我的幻想。
“盼之,这不是梦。”
隐隐约约,我听到有人喊出我的名字,属于我的名字。
盼之,盼子。这是个极其讨厌的名字,但却实实在在归属于我。
我闭上沉重的双眼,意识随着他的安抚渐渐消散。我知道,梦也快醒了。
窗户是封闭的,颜色暗沉的窗帘垂落在地,屋内仅有的亮光是室外太阳透过厚重的帘布倾洒而入的残影,斑斑点点,映照在纯色系的被单上。
我侧身躺在枕头上眨动着睫毛,空气中没有颜料与油剂的味道,若埋低头颅,我想我可以闻到属于夏洛克的气息,它还残留在这间屋里,残留在他的床上。
我坠入的这层梦镜过于真实,以至于我潜意识里一直不愿清醒,如同梦中梦,总以为自己下一秒会醒来,然而真相却是不断被梦境困在原地,浑浑噩噩地拉扯着你的意识。
夏洛克·福尔摩斯的妻子,我该接受这个设定,毕竟这是我心心念念的期待与遐想不是吗?但为何此时的我居然如此空虚,似乎那晚的子弹划伤的不是我的耳朵,而是直接穿透大脑掏空我的感官。
我从床上缓缓坐起,灰色被子从我身上滑至腰间,视线所望没有焦点,处于纯粹的放空状态。
床头柜上的钟表显示着15:27,我睡了不到两小时。
走到窗边拉开窗帘,透过玻璃我能清晰看到整条贝克街,周边的英式建筑与走动的金发碧眼无一不再提醒我这是哪里。
“哈德森太太准备了下午茶,你要来点吗?”
卧室房门被无声无息地推开,夏洛克走到我身侧,我偏过头看他,发现他的喉结在说话时会动,只是幅度很小,难以看清。
是我和他的距离太近了,近到连呼吸声都嫌吵的地步。我伸手用指尖去触碰他的眼睑,感受着他眼球转动的细致触感,没有躲藏,没有排斥,他也许习惯了来自这具躯体的抚摸。
“见到我的第一眼,你就知道我已经失去过往的记忆,是吗?”我问他,用着温柔的语气。
夏洛克保持着沉默,只是仓促眨动的眼睛已经向我泄露出他的慌张,答案不言而喻。
“你为什么会和莉娅结婚?”我再次问他,用的词不是【我】而是【莉娅】。
“这些都不重要。”夏洛克抓住我乱动的手,紧握在他手心里,“你只要知道,你就是莉娅,莉娅就是你,剩下的事都不必费心。”
“那你对我的好呢?”我说,“是因为以前的莉娅还是现在的莉娅?你分明知道,以前的我与现在的我差异有多大,不是吗?”
先不提认不出自己的丈夫,再说我与她的性格、爱好、脾性、生活习惯等等,必不可能完全吻合,世界上没有两片相同的树叶,自然也不会有两份同等的灵魂。
等不到他的回复,我也不去执着答案。
“忘掉今天发生的一切,我们回到原先相处的状态,你有时还是会惹我生气,然后我向你单方面吵架,我们依旧是关系尚可的室友,好吗?”
我向夏洛克如此说道,不愿把自己困进真假莉娅的戏码里,我无法接受他对我的好是因为原身,我更无法接受自己会因他对原身的好而被深深吸引、心动、甚至爱上。
拧巴又爱较真,我就是这么垃圾的一个人。
“如果这就是你想要的结局,我想我只能尊重。”
如他所说,除去底线,我每一个愚蠢的决定他都能妥协。
无可否认,夏洛克确实总是对的。
我着实输的一塌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