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几乎无法面对茉莉·琥珀。
她的男友Jim在四月份就莫名失去联系，两人的关系维持不到半个月，她向我坦述自己没有多喜欢对方，只是帮忙疗愈她心碎的工具人罢了。
但这就是我痛苦的根源，茉莉对夏洛克的爱比我想得还要深刻与执着，我无法清醒地看着她陷入满是淤泥的裂谷深渊，于她而言，我也算是其中的加害者。
“你和夏洛克在来之前肯定闹别扭了。”
茉莉披着白色医袍，将手中刚冲泡好的咖啡递到我手心。我们此刻正处在巴茨医院的停尸房外，夏洛克和约翰在里面检查一副全身满是红色斑点的女性尸体。
“是因为我对他太冷淡了吗？”
我小口啜饮着，对茉莉的敏锐感到些许不自在。
“你在故意忽视他。”茉莉说道，“莉娅，我能察觉到你们之间的磁场不对，不像吵架，而是情侣间的小别扭。”
“我和他没有在一起。”我立即反驳解释，怀揣着心虚与愧疚。“我只是…不想打扰他…和约翰办案。”
过去三个月的时间，如我渴求那般，我和夏洛克尽量维持着原先相处时的状态，当然这一点作用在夏洛克身上的成效显然比我好得多。
“如果哪一天你们在一起了，记得告诉我。”茉莉的脸上挂着笑，看似勉强却又带着洒脱，这股矛盾赋予她非一般的独特魅力。
“莉娅，我会为你和夏洛克送上祝福的。”她的话轻轻落在我的耳边，掀起我心海里的波澜。
“放心，我和他绝无可能。”
茉莉如此善良温柔地对待我，而我却回以她虚假、谎言与欺骗。
“你在想什么？锅里的鸡蛋都要变成黑炭了。”
夏洛克的胸膛挨着我的后背，耳畔回响的嗓音消退了我一时的恍惚，我回过神，垂头看他修长的手指落在灶台按钮上，炉上的火灭了。
“我还在想茉莉的话。”我松开手里的锅铲，将手转向后背，准备解开系在腰间的围裙，然而夏洛克的动作先我一步。
“她和你说了什么，该不会真邀请你当她的伴娘团吧！”
说到这，夏洛克又皱起了眉头。
“晚上我们出去吃吧！”我提议道，刻意回避夏洛克的询问，因为我不想再提起伴娘这个词，它总会提醒我早已不再是未婚女子。
“正好约翰的女友汉娜有推荐一家不错的泰国餐厅，听说它家的甜品也是一绝，让约翰也带上她吧，怎样？”
我打算走去三楼敲敲华生的房门，还没走几步手臂就被夏洛克握住。
他手劲比以往大许多，隔着衣服，我似乎能感受那道未能褪去烫疤的肌肤在发热，与那晚的灼伤是不一样的痛感。
我打量起他的脸色，小心疑惑地问道：“你…不喜欢泰国菜？”
夏洛克没有回复，如同捕猎者的眼神，他就那般盯着我，直勾勾的，用他脆弱且宝贵的玻璃眸。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绝无可能。”
他吐出的字眼极其冷漠，被彻底看穿的我在溃败之下不禁恼羞成怒，脸蛋平添愠色。
“可你之前妥协过。”我特意扬高了声调，免得落下风。
“我绝不会同意离婚，这是底线。”
“可我们现在这样和离婚又有什么差别呢？”我手臂挣扎着，想从他手中抽离出来，“既然你可以答应我退回室友关系，又何必在意法律上的那张证明，没了它不更好吗？”
“不管我们明面上关系如何，你始终得知道一点，我永远都是你的丈夫，是你的合法监护人，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我是成年人，”我不再去压抑情绪，扯开嗓子对夏洛克大喊，“你什么都不知道，我才不是你的妻子，我可以选择离婚。”
我是【我】而不是【莉娅】。
但我可以代替莉娅和夏洛克申请离婚。
“You can't do that。”
夏洛克的回答轻飘飘的，几乎没有重量。
“Why？”我嘶哑着，声音都能透露出我的疲惫与痛苦，“Sherlock，just tell me why。”
请给我一个回答，一个我想听的回答。
因为我喜欢你，我爱你，我无法离开你，我无法失去你，一切都是你，是现在的你，而非以前的你。
告诉我，这会是他坚决不离婚的理由吗？
即使知道希望渺茫，甚至绝无可能，我还是抱着最后的期待，以祷告宇宙的方式，投出孤注一掷的勇气。
“Just say something，Sherlock！”
我凝视着他抿紧的唇瓣，在心里无言呐喊着。
终于，他开口了。
“Leia，我是你的监护人。”
又是莫名其妙的话，完全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我已经成年了，Sherlock，我不需要监护人。”我蹙着眉，摇头。
晚餐是在泰国餐厅解决的，但约翰的女友不在，他与汉娜的关系也走到尽头，于是我们三人聚在一起，氛围格外的低沉阴郁。
“你们俩来来回回不嫌累吗？”
约翰的勺子落在一旁的菠萝炒饭上，我能听懂他在揶揄我和夏洛克的感情纠葛。
“我们之间有什么问题吗？”夏洛克瞥了一眼看戏的华生，面色如常地说道，“Leia需要适当发泄情绪，你看她，现在的状态比之前好多了。”
我缄默不语，被桌布遮挡的左手隐蔽地探向夏洛克的腰间，隔着他的黑色西服，我使着巧劲，指尖狠狠一拧一拽。
“嘶～”
夏洛克的呻吟听起来挺带感的。
“咳咳…这里是餐厅，公共场合你们夫妻多少注意一下。”
约翰眼皮都懒得掀起。
当然，这话是对着夏洛克说的，我坚信。
“John，真希望你也来体验一番，她捏人的功力真的很有一套，这可比上次体验的泰式按摩痛多了。”
“你们夫妻间的情趣我还是不打扰为好。”
“Roommates。”我开口纠正。
“这也算是你们之间的情趣吗？”华生指着我望向夏洛克，好奇问道，“You Know，role play or…”
“我们可以跳过这个话题吗？”我及时打断华生，“萨里郡的案子办的怎么样，有头绪了吗？”
“莉娅，你的丈夫就坐在你左手边，你可以直接问他。”
“John！”我娇嗔道，“Don‘t say that word。”
无人知晓我的痛点。面对华生类似的调侃戏谑，迎接我的不是害羞或腼腆，而是恐惧与害怕。
怕我把他们的揶揄当真，怕自己逐渐陷入这段虚假的婚姻，怕失去盼之的名字而彻底沦为莉娅的替代品。
回往公寓的途中我特意寻了借口脱离队伍，跟寻手机导航，我找到一家隐藏在市内的小铺面，里面专卖中国货。
怀里揣着两罐红牛和一瓶劲酒，我想借着酒精的效用来清除脑海里那些繁杂冗余的思绪，不能再无期限地失眠下去。
回到家时也没耽搁多长时间，我把东西扔在床上，清洗完后去到一楼的厨房取了杯子。
二楼还有动静，我不想让他们知道，尤其是夏洛克。
劲酒兑红牛是醉得挺快的，就是味道不太好，勉强喝了整整一杯，逐渐开始上头了。
空荡荡的易拉罐倒在地上，摆在台面上的那瓶劲酒也消了不少，后劲上涌，晕眩感太强实在难以入睡，何况现在一点困意也没有。
早知道就不该兑红牛，功能性饮料实在强悍过头。
脸颊两侧发烫，或许说，我整个身子都在滚烫着，可窗户是敞开的，夏日的风不知怎么丢失了清爽，吹在肌肤上黏腻又燥热。
“我该找找退热贴。”
我嘴里低声嘟囔着，撑着胳膊打算从地上爬起，可怜我那软柔无力的肱二头肌，既不中看也不实用。
“算了，好累，不想折腾了。”
躺在地板上也挺好的，想想小时候，夏夜里在冰冷的水泥地上铺着凉席打地铺，不也挺消暑的吗？
“我就知道会这样。”
一声叹息，无奈的低语，肌肤相贴带来佛手柑的清甜，是夏洛克沐浴剂的香味。
他的手环过我的后背，熟练的公主抱，我迷离的眼眸瞬间清醒，面颊的绯红平白多添了一层。
“我喝酒只是为了让自己好睡一些。”我的嗓音有些滞涩，解释听起来干巴巴的。
“那你现在能入睡吗？”夏洛克把我放倒在床铺上，话里没有嘲讽的意味。
“I can't，sir。”
我右手环住他的颈脖，左手特意勾着他的衣领往下扯，带领他与我一同倒在印有蓝白花絮的床单上。
“你有亲吻过我吗？”我的唇滑过他的脸颊，接着落在他的耳垂上，随着漫不经心地询问，轻柔烙下一个来自【我】的吻。
“Your are my wife。”
这是他的回答。
“那你想要吻我吗？”
我将头抬高，嘴唇微张，有意邀请他来随时采摘。
我知道夏洛克的眼睛很美，美到他的瞳孔全是我的倒影装不下其他，呼吸变得焦灼紊乱，他的心早就在试探中失去分寸乱了套。
“Just do what you wanna do，my dear husband。”
我的指腹轻轻磨蹭着他的唇瓣，暖黄色调的壁灯照亮他的五官，暧昧的光线也衬出情愫在他眼里的流动。
“你喝醉了，Leia。”
他的声音比我更加干涩。
“在你面前，我格外清醒。”
他的唇没有想象中的炙热，反而带着凉意，他掠夺得有些过分，步步逼近，在我的领域肆意进攻，不留我任何喘息的机会。
我想我会永远记得这一刻，哪怕梦境醒来，触感依旧留存。
今晚的我只属于夏洛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