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魆讨厌海。
海浪将他从彼方送到海岸,世代生活在海边的渔民将他带回了村庄。
那片海域名为观沧海。
观沧海无垠无际,天气晴朗的时候,仿佛一面光滑的镜子,倒映着蓝天白云,日光下折射出绚丽的色彩。
淮魆曾经很喜欢在夕阳将落之时,来到岸边的某块礁石处静坐,等待黑夜降临。
那时海鸟盘旋振翅疾飞,鱼群跳跃踏浪而舞,潮汐裹挟着从海面穿越而来的风,带来微咸的气味和浪花的低语。
然而,从半年前起,一切都变了。
淮魆总是能听到浪涛声。
起初只是在夜里四下安静的时候,耳边传来一阵一阵的浪涛声,扰得他不得安睡。
后来不论他在哪里,做什么,浪涛声都毫不客气地传进耳里,而且不曾停歇。
不论他塞住耳朵还是躲在被窝里,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他拼命地努力入睡,一次又一次地尝试。
终于,在身体不堪负荷的时候。
他做了梦。
他在慢慢地沉入海底。
海藻和未知的浮游生物拉扯着他的四肢不断往下沉去。
奇怪的是,虽然在海中他却不曾感到呼吸困难。他试着高声呐喊呼救,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气泡咕噜咕噜往外冒。
他伸手踢脚挣扎,也只是徒然。
随之而来的是黑暗。
永无止境的黑暗、永无止境的往下掉。
恐惧侵袭着他的四肢百骸。
不知过了多久,淮魆感觉身体似乎触到了坚实的地面,他睁开眼,缠绕的海藻和未知的浮游生物已经消失不见。
准确地说,四周没有任何活物。
只有他,以及身后的一座黑色高塔。
漆黑的塔身遍布古老的符文,那些符文如同一道道黑色的锁链缠绕在塔身,散发着阵阵寒意。
黑塔似有意识一般,在淮越望向黑塔的那一刻,黑气如毒蛇般自门缝间蜿蜒爬出,像是有意识的生物在蠕动。
他仿佛能看见门缝中涌动的黑暗,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门后蠢蠢欲动,那种感觉就像是一只被惊醒的恶兽正准备扑向他。
四周的空气也开始扭曲。
淮魆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恐惧,整个人如同置身于一个无底的黑暗深渊中,那股黑气无情地吞噬了周围的一切光亮,将他包裹在一片令人窒息的黑暗之中。
——淮魆猛地从床上坐起,额头上冒出的冷汗滑落到床单上,发出“滴答”的声音。他的呼吸急促而粗重,心脏狂跳得像是“咚咚”地撞击着胸腔,如同一只受惊的野兽在夜幕中低吼。
过了好一阵,淮魆才掀起被子下床去洗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