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从穿着打扮看,这个人八成是酒吧老板。客客气气要“聊下”,也绝不是给这对“情侣”送上祝福,而是看穿他俩的把戏。哪有人求爱成功就请大伙喝自带的酒,当酒吧的人傻吗?

    担心对方动粗,叶恒祯把林羽童护在身后。

    可她不是遇事躲在人后的小姑娘,对手越厉害,她越兴奋,绕过他挡在身前的胳膊,礼貌递出最后一罐啤酒:“您好,请一起分享我们的喜悦。”

    老板给面子,接下啤酒而后放在一旁:“两位,这样卖酒不合行规。”

    叶恒祯不语,笑得彬彬有礼,要印证伸手不打笑脸人的老话。

    对面不吃这一套,脸冷得像把硬刀子:“你不讲话,就是默认破坏规矩?”

    “没有哪条法规要求卖酒必须经过你们中间商。”

    叶恒祯不客气,话说得更锐。

    “先生,今天你们不付钱,就别想离开这里。”

    还没等叶恒祯开口,林羽童抢先问:“多少钱?”

    她想花钱免灾,他们这么做确实不合理。那么多酒,凭什么酒吧只向客人推荐你的。

    但老板说出数字后,她又觉得今晚所作所为很合理。

    因为他的开价,太离谱。

    “多少?”林羽童想确认一下。

    老板重复了一遍。

    叶恒祯全身放松,豁出去亮了底牌:“我们没那么多钱。”

    周围几个安保人员拢过来,围住他们。

    “我们只是没钱,如果动粗,百分百是你们的错。”

    看着比她高出一头的壮汉们,林羽童强作镇定。

    “拿不出钱呢,也有其他解决办法。”老板慢条斯理,在桌上摆一溜玻璃杯,打开一瓶威士忌、白酒以及高度数龙舌兰酒。抛开他不友善这事,光看开酒足够赏心悦目,如果能做朋友,就此畅饮该有多好。

    不一会,杯子注满了酒。

    “把这些全喝光,”老板做了个手势,“我就放你们走,而且免费给你们推酒。”

    叶恒祯端起一杯,眼里尽是不屑。

    “等等,”老板拦下他,“不是你喝,是你旁边的姑娘喝。”

    “不行,她喝不了。”叶恒祯再次把林羽童护在身后。

    “那就掏钱。”

    嗙,杯子被重重砸在桌上,酒撒了一大片,桌子都被渲成琥珀色。安保们上前一步,留给两人的空间不多了。

    “哎呀呀,不要浪费嘛。”老板怪里怪气,重新满上了酒。

    尽管环境喧闹,林羽童却听出叶恒祯粗重的呼吸,九成九都是怒气。

    他胳膊绷紧,拳头抡在半空,眼看就要碰上老板的胖脸,却被一股力量拽住。

    林羽童拦下他。

    “我喝。”她语气平静,好像面前是几杯白水,根本不足挂齿。

    叶恒祯知道她酒精过敏,厉声阻止:“你不能喝!”

    一个酒杯已空,林羽童豪气地放下杯子,嘴角还残留一丝酒滴。从未想到酒喝起来是这样的感觉,辛辣、一股怪味、像生吞消毒液。

    老板不做声,看着她清空一个又一个杯子。

    喝到三分之一,林羽童有些发懵,头重脚轻站不稳,频频向后倒。

    叶恒祯搀着她一只胳膊,一旁耳语:“不行就算了!”

    林羽童斜眼看他:“那前面不白喝了?”说罢,后面的酒也接连灌下去。

    就算酒量好的人,喝这么多也勉为其难,更何况林羽童这种平时滴酒不沾的人。她心脏扑腾扑腾狂跳,好像在身体里开末日狂欢派对,脸蛋又红又烫,如同被火烤过。

    即便认识这么久,叶恒祯也没见过她这副模样。他攥紧手机,做好叫120的准备。

    还剩下最后几杯,林羽童吸了口气,对自己的身体说:撑住、撑住、撑住,就快喝完了。

    连续几个仰头,杯子已经全部空了。女生特有的细心,连桌面都干干净净,没洒一滴酒。

    有力的掌声响起,是老板在鼓掌:“了不起,你是第一个完成我这个任务的人。”

    林羽童撑住桌边,试图摆出谈判的姿态:“你说的,全喝完免费给我们推酒。”

    老板点点头:“我说到做到。”

    喊来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和他耳语几句。

    老板朝两人伸出手:“给我你们的名片,手下人明天联系贵司买酒事宜。”

    叶恒祯掏出名片,准备单手甩过去。林羽童拦下来,晃着身子,两手恭恭敬敬递过去。

    “很高兴···与您···合作。”她在脑子里翻了好久,才找到这几个词。

    “嗯,希望以后合作愉快。”老板接过名片,接着昏暗的灯光看了眼,“CQ集团?叶恒祯?你家这个啤酒的烂摊子,让你轮上了。”

    “你说什么?”叶恒祯咬着牙,他当然知道业务在走下坡路,但不接受外人如此直白揭穿。

    老板读出他的不服气,换了说法:“叶大少想必被父亲给予厚望,才能拎得起这一担子。”

    “你!”叶恒祯话未说完,林羽童就重重倒在他怀里,嘴唇紧抿,作势要吐。

    “诶!别吐!”老板瞬间冷脸,语气邪恶又严苛,“只要你在这吐一点,刚才喝的全不算数。”

    林羽童赶快捂紧嘴巴,喉咙拼命吞咽,扼住恶心。

    “你别得寸进尺!”叶恒祯一手抱紧林羽童,一手指着老板。

    两人痛苦的模样让老板哈哈大笑:“叶大少,我要是你就赶快拉着女朋友走,毕竟多在这里一秒,她就多难受一秒。”

    叶恒祯嘴唇被咬得泛白,但老板讲得有道理,眼下不是掰扯的时候。他慢慢搀着林羽童,小心翼翼把她带离酒吧。

    见两人越走越远,手下人凑近老板:“刚才答应他们的,是否履行?”

    老板打开那听啤酒,仰头喝掉大半,舔了舔唇说:“这酒味道不错,你也来点。”

    手下人从柜台上拿了几听剩下的酒,喝了几口,同意老板的说法。

    “推吧,几家酒吧,都摆上他们家的酒。”老板闭目养神,两手背在身后,“很久没见这么拼的人了。”

    ——————

    叶恒祯和林羽童走到酒吧门口,早春寒风凛凛,两人不禁打了个哆嗦。

    林羽童脸色由红转白,快忍不住了。叶恒祯轻声劝她:“不舒服就吐吧,他们看不到这里了。”

    她摇摇头,哼出几个字:“不能···他们也许说把门口弄脏,一切白费···”

    说完,扫了一眼四周,瞧见酒吧一旁的小巷,拉着叶恒祯踉踉跄跄走过去。

    小巷很窄,地面油渍多到粘住鞋子,还弥漫着一股尿骚味,想必不少喝多的人在这处理过自己的排泄物。

    哇一声,林羽童毫无预兆地吐出来,身上的漂亮裙子被溅上污物,酒臭味混合着周围的气味,愈发刺鼻。

    听见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呕吐声,叶恒祯倍感愧疚,却不知道做什么能减轻林羽童的痛苦,只好轻轻拍打她后背。

    呕吐物从浆糊状变成淅淅沥沥的液体,吐无可吐了。林羽童才勉强站直,拿出一张纸巾擦干净嘴角。

    从前读书得知,微醺或大醉可以忘记一切烦恼痛苦,可林羽童觉得自己比以往更加痛苦,尤其是头,痛得不行,身上不见半点轻松,只想躺在床上。

    “回···家···”她用气音说道。

    叶恒祯赶忙叫了个代驾师傅,师傅上车的时候,他小声提醒:“麻烦您开稳些,女生喝多了。”

    师傅比了个OK。

    一路上,林羽童拧着眉,偶尔觉得酸水上涌,便闭紧了唇。她紧贴着椅背,一动不动,尽管真的需要一个肩膀倚靠,但不能是叶恒祯。他现在是甲方,又有未婚妻,酒吧里演戏已越界,不能再和他纠缠不清。

    所幸,酒吧距离她家不远,10分钟后就到家门口。

    叶恒祯付过钱,送走代驾师傅,准备扶林羽童进家门,但刚碰到她胳膊,就被一把甩开。

    “你回去吧,我自己能进门。”林羽童觉得天旋地转,脑子却还清醒,知道和叶恒祯避嫌。

    “你确定?”叶恒祯看着她脚下磕磕绊绊,预感几秒过后就会摔到地上。

    她用力点点头,两条腿却不听使唤,缠在一起。扑通一声,不见她人,已倒在地上。

    叶恒祯跑过去,检查她有没有摔伤,见无大碍拉起她上楼。

    “你放开我,我自己能···走!”林羽童一个劲儿想摆脱他。

    女人力量毕竟有限,尤其和叶恒祯这种男人比,不管想怎么挣脱,终究是徒劳,就这么被他架到门口。

    林羽童在包里摸索,自言自语:“我钥匙呢···”

    叶恒祯轻车熟路,掀起地垫拿出钥匙。自打上次home bar回来,林羽童就养成放备用钥匙的习惯,他自然也是知道的。

    打开门,带着她进屋。

    林羽童扭过身,醉醺醺冲叶恒祯说:“你快回去,我自己能行!”边说边扒拉他,想送他出门。

    突然,她觉得脚底变轻了,难道酒劲再次发作?

    自己离他好近啊,不自觉地想圈住他的脖颈。身上暖暖的,竟有种偷来的幸福感。

    安稳地落在软软的床上,这酒劲还挺舒坦的,她伸开手脚,脸上浮笑。

    原来,叶恒祯一个公主抱,把她放在卧室床上。

    都说喝醉的人会做平时不敢的事,比如向暗恋的人表白,比如给前任写小作文。这些林羽童都没兴趣,她第一次喝醉,不知道该干什么,只觉得刚才被抱着很不错,嘟嘟囔囔一句:“要是梦里再来一次就好了···”

    叶恒祯看着她迷糊的睡脸,二话不说,又一个公主抱。

    林羽童笑得开心,攀住他的身子,缠着他说:“真好,这梦跟真的一样。”

    “喜欢吗?”叶恒祯在她耳边吹气。

    “嗯···”她微微点头。

    脑子里突然有个声音,提醒她这不对劲。她如梦方醒,忙着从叶恒祯身上爬下来,嘴里念叨:“不行不行,你快走。”

    他不讲话,再次轻轻放下她。

    正当她以为叶恒祯终于离开家的时候,自己的裙子却好像长腿跑了,然后是上衣,现在真像条美人鱼了,滑溜溜的。

    不对,身上怎么又长出衣服了,不过很贴身,很舒服。

    以清醒者的角度看,是叶恒祯脱下她脏污的裙子,从衣柜里找出一套家居服换上。

    正穿到上衣,给她胸前系扣子的时候,被林羽童一把抓住:“你干嘛!”

    她护着自己的胸口:“你别耍流氓!”

    “我说过了,只在你清醒的时候···”

    林羽童蒙上被子:“你别碰我!”

    叶恒祯见她这副样子,知道说也说不清,干脆从卧室退出来,叫了个外卖送解酒药。

    等外卖上门时,想到两人一晚上都没吃过东西,他决定烧点菜。

    打开冰箱发现里面空空如也,也对,她平时根本不做饭,又赶忙追加几份食材外卖。

    等东西都送到了,叶恒祯开始忙活起来。烧水、煮粥、切菜,一口气做了一周的份量,再仔细放进分装袋。

    他端着粥和药,轻手轻脚打开卧室门,推醒林羽童:“先吃点粥,把解酒药喝了。”

    林羽童眼睛都睁不开,先张开嘴,之前连胆汁都快吐出来了,现在就想吃点什么。

    一勺温热的米粥在舌尖,回味有些甘甜,然后是一小片药,喝下去酒劲退了几分,没那么难受了。她再一次感到幸福。

    她领悟了:原来醉酒是一种幸福,难怪这么多人都喜欢喝醉。

    叶恒祯见她眉眼松开,满脸挂笑,心上松了口气,让她恢复平躺姿势。

    刚准备走,听见林羽童含含糊糊说话:“你不该这样,你都订婚了···”

    “我把婚约退掉了。”叶恒祯讲得平静。

    “什么?”林羽童尚不清醒,没听清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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