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离估摸着她娘第二天醒来的时辰，便早早醒来打算整理好衣服准备往家里赶。没成想李陌竟然比她先醒来。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已经恢复很多了。你是要回家了是吗？我陪你一起吧，不会拖累你的。”

    “我确实不能被我娘发现我一整夜没回去。你恢复得差不多的话，后面那就自己照顾好自己，我要先走了，你好好休息吧，后面我如果找你的话还会来这棵树这里的。”白离趁着天还没亮赶紧交代完，就往家里赶。

    “一言为定。”李陌望着白离跑远的背影喊道。

    白离偷偷进屋后，看着已经脏污的外衣只好先藏到床底，心想还是先去煮粥，等娘出门后再偷偷洗吧。

    “娘，粥煮好了，可以吃了。”白离刚把粥端上桌，突然脚步一顿，随后腿上一痛就跪下了，心想果然自己的运气向来不会太好。

    “这衣服上是什么？你又跑去哪丢人现眼了？好好跪着吧，这衣服那你就别穿了！”她只见娘手里拿着那件沾着泥污的外衣扔在了地上。白离沉默不语，直至跪到娘吃完饭了才起身。

    “就当自己烂好心吧。”白离揉了揉膝盖，捡起了地上的衣服默默洗着。

    鉴于已经触到了霉头，她打算这几天还是尽量少往外跑，虽然家离街上挺近，但白离也一直没去过了。半月后的又一个去学堂偷听的下午，白离看着学堂里陆续走出的学生，默念着刚刚夫子讲的“同病相怜，同忧相救”。突然想到之前救的小乞丐李陌，她决定还是去河边的树下看看。

    李陌自从上次被救后，每天一有空闲时间就会在树下呆着，他怕要是什么时间她过来了但是自己不在。他每天坐在树下时总会望着湖面发呆，晚上就会一直盯着月亮，好似等待一个和那天一样圆的月亮。今天也还是和以往一样，正数着湖面上飘着的叶子，突然一整微风吹过，但还是看清了湖面那个女孩的倒影，他猛地抬头。

    “嘿，李陌。”白离朝他挥挥手。

    “我在这！我就知道你会来的。”李陌咧开大大的笑容。

    “你那天回去后怎么样？没有被发现吧？”

    “没事。不提这个了，那你呢？恢复得怎么样了？”白离走了过去，也一起坐在了树下。

    “我已经没事了，身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

    “那你后面有什么打算？马上就冬天了，而且如果你之前去的那条街万一还有人打你怎么办？”

    “其实在来这个村庄前，我在其他地方也能过冬，一般就会多捡一些别人家不要的衣服。多攒几件也还好啦，其实我之前也有攒了一些，只是放在了其他地方。呐，你看，我都拿了一些过来了。”白离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发现一开始都没注意到自己坐的地方其实已经铺上了几件衣服。

    “现在也没去之前那条街了，虽然村子也不大，街道就那几条，但我换到了离之前最远的另一条街去，虽然来往行人少一点但也还是可以生存的。而且我有时也会去树林里摘野果，不会饿着自己的......”白离听他说完后终于放心了一点，虽然也知道就自己目前的状况也帮不了他什么。

    “你今天怎么想到过来了？我之前等了好久都没看到你。”白离突然被问得有点心虚。

    “啊，之前一直在忙。今天刚好跑去偷听夫子讲课，这会有时间过来。”

    “对了，你想一起去吗？我们就在教室外偷听，被发现了就一起跑。”

    “可以吗？那我也和你一起。”

    就这样约定着。后面这个冬天白离感觉过得似乎比之前的快多了。一旦学堂开课，两人便会相约去偷听，用树枝偷偷在地上写写画画，偶尔还会就一些词句的理解争辩不已。她偶尔会偷偷带一些剩下的吃食拿给他，他也常带她去树林摘野果，他摘她捡......虽然生活不时也会给他们开个玩笑，但比起一人承受生命的寒冷，两人总会更温暖一些。不知不觉，渐渐迎来了开春。

    “你想去后山摘花吗？那开了很大一片可好看了。”白离期待地问。

    “好啊，我也知道这个地方，我们走吧。”

    大片盛开的花朵总难免让人憧憬未来。

    “你想过以后要做什么吗？比如离开这以后。”白离看着遍地的花，忍不住问道。

    “你想逃离这里？”

    “对啊。爹从我出生就抛弃了我，娘也不喜欢我。我一直都不想待在这。”

    “其实我也是。我也是被抛弃的，总之我一点都不记得爹娘。有记忆以来就一直到处流浪。我其实很想快点长大变得更强，不仅是可以保护自己也可以保护我想保护的人。”

    说到这李陌突然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修仙门派吗？”

    “什么？”白离不懂。自出生以来，她从未听其他人说过，也没有太多这方面的概念，除了知道自己是在田家村，也仅有课堂上隐约听夫子讲过，如今他们是被风国管理，至于这之外的世界对她来说只是白茫茫一片。

    “其实我也不是太清楚，虽然我七岁以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但我隐约感觉曾经有人在我小的时候提过修仙门派。我本来也一直不确定，可我从其他地方过来的路上遇到一个老爷爷，他同我讲过我们这确实有一个最大的修仙门派叫做天水派，他以前就是这个门派里的。”李陌努力回想着他遇到的那个老人。

    “那他既然是这个修仙门派里的，那他会术法吗？为什么会来这种小村庄？”

    “这个我也问了，但他说他以前会，但现在术法已经全被废除，人也老了，就想着找个偏远的村子安度晚年......”他陆陆续续地补充着。

    其实田家村只是凡人世界的一角，这个世界分为人、仙、鬼三界。人界中以河流为界，分为风国、水国、墨国和火国四国，在这之中还有各大修仙门派。每隔三年修仙门派会从各国挑选有天赋的人进去门派修炼，各个门派通常也有实际把控的资源，比如其中的天水派主要管控着部分水源和航道。所以修仙门派一面要和各国之间相互制约保持平衡，同时会成为各国拉拢的对象，毕竟任何国家只要笼络的门派更多那么不仅利于自己国家的资源拓展，也会极大地提升抵御外敌的实力。

    虽然统称修仙门派，但其实真正能打破寿命限制得道成仙之人各大门派也寥寥无几，以至于虽是有仙界一说，但实际极少现世，大部分人都不曾见过。而鬼界中则大多是人界里死人怨气凝结，抑或是修仙途中走火入魔之人。所以人界时常也需要依仗修仙门派和鬼界抗衡。

    “真的必须有天赋才有资格进入修仙门派么？”当白离从李陌那里得知原来需要靠天赋才能进入修仙门派时，不由得气馁，她实在觉得身在此处的自己和修仙二字相较太过普通又平庸。

    “虽然是这么说的，但万一呢。或许只要我们足够努力也可以，又或者我们真的是未被发现的天赋之人。”她知道李陌这是在安慰她呢，但心里也保留着那么一丝丝侥幸，万一呢。因为她真的很想变得强大。当然，此时谁都不会想到在未来的某一天这万分之一的可能也会变成百分百的确定。

    也是从这天起，修仙的种子在白离心底悄悄种下。

    “你说他们是怎么修炼的？”

    “修炼后还会像我们一样需要吃饭吗？”

    “修仙后会飞吗？”

    “他们的门派是不是特别豪华？会不会真的能看见长生不老的仙人？”

    “......”

    后面他们也时常相约一起，在每个想变得强大、主宰自己命运的时刻一起畅想着修仙门派的样子。

    直到某个早晨。白离还是和平时一样吃完饭准备找李陌一起去偷听夫子上课，可不见李陌踪影，任凭她找遍了街上、河边、树林......可是他捡来的衣服明明都还在住的地方。就这样一连半个月都没有李陌的消息，虽然她宁愿李陌是被人带走，也不敢想那最坏的结果。白离甚至偷偷关注过很长一段时间村里大爷大妈闲时的话题，还好不曾听说最近村子里哪有发现尸体，她终于稍微不那么胆战心惊。

    可李陌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不得不说时间是一剂良药。虽然李陌消失得就像没存在过一样，但日子也总得继续下去。白离又回到了之前的沉默的生活，只是偶尔当白离坐在河边大树下时也会想起那些不那么孤独的日子。好像什么都没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就这样两年时光匆匆而过。

    两年里，白离已经在空余时间摸清了村子附近的路，以及凭借偷偷学来的知识大致给自己画好了路线图，甚至按照自己的消耗计算了需要准备多少干粮才可以支撑自己走出大山。路途上可能会遇到的危险和恶劣天气都详细推算了可能性又准备相应的应对方式。她想，自己要修仙就必须得先努力走出大山，因为她长这么大以来从来没有听过村子里有任何修仙门派选拔子弟的消息。这么偏僻的地方，想必即便是本国的天水派也不愿前来罢了。

    按照之前李陌提到的，三年就会有次弟子选拔，如果当时提及的时间没错的话，那就是今年了。白离暗暗发誓今年一定要走出大山到郡县一级去，这样至少可以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遇到刚好来选拔的修仙弟子。

    白离仍在脑中复盘自己的计划时，突然听见屋外阵阵嘈杂。

    “村里着火了！！！”

    “全都烧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