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在极北之地有一座高山,名曰虚无,虚无山上有一座仙人塔,塔上有一个长生仙。
长生仙怜世悯人,时常入俗尘凡世,救济世人。可惜数百年前,长生仙被邪祟蛊惑,不再悲悯,所过之处,皆是痛苦。
直到,新的神明出现。
——
“这是哪来的小说?你又买新的了?” 姚鸣歪着头,低眼看着桌上摊开着的小说,样子颇为无聊。
他刚翻了几页,便被一只白皙清瘦的手制止了。
手的主人不满的道:“别动。”
邢秋礼将小说移到自己这边,顺走了。
姚鸣撇嘴,疑惑道:“你怎么老爱买些神仙什么的小说?你信神鬼啊?”
说着,他端起桌上的杯子,抿了抿,坐到椅子上。
邢秋礼坐在另一个椅子上,背对着姚鸣。微长的碎发遮住他清秀的眉眼。
世上有没有神谁知道,但邢秋礼就是莫名相信有的,谁让他遇到过某种说不出是什么的怪物呢。
再说,“神鬼小说不是很有意思吗?”邢秋礼脱口而出。
姚鸣瞥了他一眼,没说啥。
他和邢秋礼是室友,合租的,本来就不是特别特别熟,自从某一天邢秋礼慌慌张张说着神神道道的话后,他就似乎很在乎神明这些根本不存在的东西,世上要真有神,咋不见他们多救几个水深火热中的好人。
过了会,姚鸣总觉得是不是过于安静了,又开始了话题。
他看了看依旧背对着他的某青年,随意问道:
“你那小说啥名啊?”
邢秋礼淡淡应:“《长生仙》。”
姚鸣:“讲的什么?”
邢秋礼:“这个小说中神明被遗忘就会消失,长生仙是被人们所凭空创造出来的神明。”
“但是遭到了人们的道德绑架和背叛,最后又被由人心里诞生的邪祟影响做了错事,后来诞生了新的神明。”
姚鸣转过椅子,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果然,这人聊起这些来话会多些。
他继续问:“还有呢?”
邢秋礼沉默了一会儿,没什么起伏说:
“长生仙被遗忘了。所以永远消失了。他最终还是清醒了,选择保护人们,清荡邪祟,此后却仍留下恶神的名号,直到新的神明从人们心中诞生,他也被彻底忘却,如人们期盼那样,永远消失。”
话落,静默了片刻。
邢秋礼伸手拿起另一个小鸭子图样的杯子,喝了口水,低头继续看小说。
姚鸣挪挪椅子,凑到他跟前,低头看他膝盖上的小说,因为是倒着的字,也看不大明白。
他突兀的冒声:
“你看了几遍了?”
“三遍。”
“哪买的?”
邢秋礼终于抬起了头,凉嗖嗖的看了他一眼,语气不甚温和。
“路边摊。”他道,“还有要问的吗?”
姚鸣:“......”我想看看,你给吗?
眼见他认真看书的样子,他也没再问啥。
这小小的客厅内静悄悄的,布置也都很简单,一人正啪啪在电脑上打字,一人认真看着小说。
姚鸣弄玩资料后,上网查了查《长生仙》,没想到真有,不过不是小说,就是一段简短的传说。
跟邢秋礼说的内容大差不差。
“哎,网上没有你那小说唉。”
邢秋礼顿了顿,“嗯”了一声。
当然没有,别人给的。
不过他仍是道:“毕竟路边买的,正常。”
姚鸣没再问,他关上电脑,打了个哈欠。
“我去睡了,这么晚了,你也早点睡哈。”
邢秋礼没应,抬眸看向挂在墙上的钟,抿了抿唇。
凌晨一点,他合上了小说,四周的窗帘拉的严严实实,恍若一座囚笼。
刹那间,灯光闪烁,明明灭灭,邢秋礼起身,冷冷道:
“你还要跟着我多久。”
灯光稳定了下来。一阵阵嘶哑像是绳锯木头似的声音响起,细听是不甚清晰的字音。
邢秋礼依稀辨认出说的什么。
“帮帮我——”
邢秋礼面上显出疲惫,他有点累了。
*
邢秋礼没有父母,只有个婆婆,是她捡到他,决定养他长大。
尽管生不知何时,也不知来处,却也没人在乎过。
选择抚养他的婆婆很勤劳,家里也有积蓄,但却是孤身一人,她的爱人先她一步离开,一双儿女在外几乎没回来过,只是偶尔寄点钱,日子过得也还好,勉强养得起邢秋礼。
婆婆常说,遇到他,是她最大的幸运。他是神明保佑的人。
邢秋礼小时候不明白婆婆为什么把总把神挂嘴边,一直到现在他都不明白。他不信神。
一月前,邻居来电话说,婆婆要不行了。他匆忙赶回去。
他的家在一个偏远的县城,一个名叫桐梓巷的地方。名是这名,但地方说是巷子也不大对。
此时正值秋季,满地的落叶,铺了一层枯黄,洋洋洒洒,在空中舞着 ,不一会儿就坠落凡尘,任人践踏。
邢秋礼心里生出异样的感觉。从他来这里就好像没有看到别的人家。直到不知怎么的,路过一座破败的小庙,他不经意的一瞥,看到了一个枯瘦的老人家,正跪在地上,虔诚的合起双掌,向一个牌位磕头呢喃着什么。
邢秋礼不自觉的走近——这好像是婆婆?
“婆婆!你在做什么!”邢秋礼跑过去,惊异地唤她,“快起来!”
他扶住老人家的手臂,瘦极了,握着如一根枯柴,硌得人心慌。
婆婆木偶似的扭过头来,邢秋礼好似能听到咯吱咯吱的声音。
她露出一个僵硬的笑来,一字一句,声音极轻的道:“回来啦,回来啦。”
“神明保佑!”
邢秋礼呆了一瞬,握着她手臂的手松了松。庙里狭小,阵阵风吹来竟回荡出了呜呼的声响,他忽然周身一凉,一种密密麻麻的凉意。
好奇怪,好奇怪。
这里什么时候有破庙了?
为什么这么诡异。让他有一种想逃,想松手的冲动。
压下那种莫名的恐惧,他心里默念“相信科学”。他呼出一口气,轻声道:“婆婆,您起来。”
而婆婆只是瞪着无神而凸起来的枯草色的眼睛,望着他,直直望着,带着僵硬的笑容,好像没有听见他的话。
嘴里说着“你回来啦”“神明保佑”
邢秋礼心下一咯噔,目光迟疑的转向那牌位。
只见那牌位上赫然刻着一个名字:邢秋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