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乾安十八年夏,温华以科举状元的身份进宫。乾安帝很是欣赏这个年纪轻轻却天赋异禀的状元。此次让温华进宫,不过闲聊罢了。

    温华来到内殿,见到了乾安帝。下人在桌前精致的陶瓷杯里,斟了一杯茶。

    那时候的乾安帝,微微有些发福,笑得很慈祥,就像寻常的老父亲一般。

    乾安帝与温华闲聊了几句。温华的言行十分大胆,却又不是基本的礼仪。乾安帝并没有责怪,时常被他的话语逗笑。

    笑的差不多了,乾安帝捋了捋微微有些短的胡须,说道:“你的想法实在是清奇,云遥经历了你的教导,定会大有作为。”

    “那我定不会让陛下失望。”

    “云遥他呀,也是个不怎么好约束的孩子,恐怕以后是要苦了你了。”

    “陛下的子嗣肯定有着自己的潜能,我能为陛下和殿下效劳,怎又会觉得辛苦?”

    ……

    温华前脚刚走,身旁的老太监问道:“陛下,老臣有一个问题想请问陛下。”

    乾安帝端起茶杯,不疾不徐的亲抿了一口。放下茶杯他眼看了那个老太监一眼,不再笑了,让人生出几分胆寒。

    “说吧。” 半晌,他才说出这么一句话。

    乾安帝沉默的时候,那个老太监一直惴惴不安的,连自己怎么死的都想好了。听到了这句话,松了口气,大着胆子继续说:“陛下为何不给温公子一个官职,只是让他去教导三殿下?”

    老皇帝,冷哼了一声:“他?这个不知道从哪儿出来的乡野农民。就算他是状元又怎么样?就算他装的像京城里的那些权贵,但贱民终究是贱民。”

    这句话让老太监都不知道怎么回了,内殿里陷入一片寂静。

    温华走在回三皇子偏殿的路上。他头顶上的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美等温华抬头,上方就传来了树干断裂的声音,和少年的惊呼声。温华眼疾手快的接住了那少年还避开了掉下来的树干。

    少年有些发懵的看着把自己抱在怀里的温华,头上顶了几片树叶。温华看着他的穿着,衣裳用的是上好的绸缎,一双靴子就可以抵一户平民百姓好几年的饭钱。在宫里的也就只有皇子穿的这么奢华,想到这温华赶紧把那少年放了下来,避免惹祸上身。

    少年终于缓过神来,甩了甩头上的叶子,又拍掉了身上的灰尘。之后向温华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谢谢!要不是有你,我肯定就要摔伤了。”

    温华有些不解的问道:“殿下为何要爬树?”

    少年揉了揉鼻子:“哦,那是因为……”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哎,等等我第1次见你呢,你的穿着也不像宫里的下人啊,怎么认出我的?”

    温华叹了口气,惊叹这孩子脑回路的清奇:“你可以从我的穿着辨识我,难道我就不可以了吗?并且我也不知道你是几皇子。”

    少年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清咳一声:“说的有道理,至于我嘛,就是三皇子萧蘅衍喽。”

    这就是萧蘅衍与温华的初见,如此的草率。

    当温华得知眼前这人就是三皇子后,虽然心里有了些预想,但还是瞬间感觉头疼了不少。面上,微微躬身行礼:“我名唤温华,字凌初,是殿下的先生。”

    萧蘅衍歪了歪头,对他提起了点兴趣:“先生?我还以为又是哪个老古板呢,没想到这么年轻。”

    “那殿下对我这个先生还算满意吗?”此时的温华笑得像一只狡黠的狐狸。

    萧蘅衍看到温华的笑容,不仅感觉出温华算计的眼神,还觉得他的笑容挺亲切。

    萧蘅衍的母亲是那时的皇后,他骄纵自由惯了。把温华当做束缚他的人,萧蘅衍居然还生出,觉得他亲切的想法。想到这,他摇了摇头。双手抱臂,吊儿郎当的站在那里:“一点都不满意,父皇给了你多少银子,我给你双倍,以后别来烦我了。”

    以前的夫子通常会叹气加劝说,但这显然丝毫没有作用。此时的温化依旧是笑着,却一句话也不说。

    笑得萧蘅衍都有些不自在了,他哼了一声,说话都有些别扭起来:“你,笑什么笑啊。你要走赶紧走,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原来殿下的时间如此宝贵呀,不知殿下都把时间花在什么地方呢。”

    “我才不告诉你呢!”说完他就想走。

    温华蹲下来仔细看了看刚才断裂的树干,说道:“殿下刚刚是怎么掉下来的。”

    萧蘅衍顿住脚步,思索着他爬了那么多次树,自己也不算太重,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问题。想着想着就回忆起刚才掉下来被温华接住的画面,当时还觉得没什么,现在想起来却觉得有些尴尬。

    他不免觉得一阵恼火,激动的差点手脚并用朝温华扑过去:“要你管啊,这件事你要是说出去,我跟你没完。”

    这时候温华看到有宫人朝这里小跑过来。萧蘅衍也看到了,跟老鼠见到猫似的拔腿就想跑。结果被温华眼疾手快的抓住后脖领,给拎了回来。他漫不经心的看着萧蘅衍,嘴角勾起一抹笑:“殿下,这是要去哪儿啊。”

    萧蘅衍一边挣扎一边大喊大叫,完全看不出来像深宫里养大的皇子,倒像一只从花果山出来的泼猴子。

    最后萧蘅衍的下场,自然是被宫人抓回去了。这下温华和少年的萧蘅衍算是结下梁子了。接下来的几天,萧蘅衍还是对这件事耿耿于怀。称病不去见温华,温华则清静不少。

    几日后,温华在宫里走着。远远的,便瞧见了一个黑不溜秋的团。他走近一看,是穿着黑色锦衣正在专注的用小树枝插蚂蚁窝的萧蘅衍。温华看着那些蚂蚁朝自己的方向爬来,悄无声息的走到萧蘅衍后面。萧蘅衍没注意到他,还在继续专注的捅蚂蚁窝。

    于是温华把手不轻不重的搭在萧蘅衍的左肩,不出所料的,萧蘅衍啊了一声,有些狼狈的跌在地上。

    萧蘅衍刚想骂人,抬起头见到是温华。顿了一下,更想骂了:“你是鬼呀,知不知道这样很没礼貌。”

    温华露出了那如同狐狸般的笑容:“前几日听说殿下得了风寒,我看现在好了不少,正好我还没教过殿下什么呢。”

    萧蘅衍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想用气势压倒对方,却尴尬的发现自己比温华矮一个头。气得他白眼一翻,破口大骂道:“谁要你当我先生啊!回家种地去吧你!!”

    温华观察了一下附近,周围比较空旷,于是说道:“这样吧,我们切磋一番。若你赢了,我便自请出宫,若我赢了,之后你就要好好听我这个先生的话。”

    “哼!你多大我多大?这不是欺负小孩嘛。”

    “那我只防你,若你能攻击到我腹部位置。”

    “嗯?此话当真。”萧蘅衍狐疑的看向温华。

    “言出如箭,诚信如山。”

    这场切磋正式开始。

    少年抬腿踢去,却被温华一个侧身灵巧躲过。少年又是一记飞踢,温华迅速往后转了几圈,成功与萧蘅衍拉开距离。萧蘅衍一个前空翻,本来是要拉进距离攻击,没想到没控制好力度,再加上地方不够宽阔,差点撞到树上。

    温华轻笑了几声,说:“殿下身手不错,若是控制好力度,速度再快一些,兴许可以取胜。”

    少年有了点气急败坏的意味,挥舞着拳头再次冲来,嘴里喊道:“你少啰嗦,我一定会赢的。”

    之后的两人一个防守加指导,一个攻击。一刻钟过后,不知是萧蘅衍得了指导,还是温华故意放了水。萧蘅衍一拳打中温华腹部,力道不轻不重,对于温化来说不痛不痒。

    “这!这成何体统!!”

    一声大喝,打断了两人接下来的谈话。二人转头望去,是身穿龙袍头带冠冕的乾安帝,带着模样和他有七分像的太子。

    萧蘅衍长得像皇后,有灵气。而萧夙白跟着乾安帝一样相貌平平,但这并不妨碍乾安帝喜爱太子。

    温华率先反应过来,朝乾安帝行礼,说道:“陛下,太子殿下。”

    “父皇,我……”萧蘅衍看到乾安帝,不由得紧张起来。

    乾安帝开口打断了他:“闭嘴!你们这是胡闹!温凌初,你若是教不好云遥,就滚回去当你的乡野平民!”

    “父皇莫要生气了,三弟生性难管教。我想温先生是实在没有办法,才陪他一起胡闹。”萧夙白这句话只有傻子听不出来这其中煽风点火的含义,可乾安帝他就乐意当个傻子。

    温华这是第1次见到萧夙白,对他的印象是不是什么善茬需提防。

    温华想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萧蘅衍却出了声:“父皇,事实并非如此。师父不仅教我诗书,还教我武功。刚才,我是和师父在学习武功。”

    此时的温华低着头,嘴角勾起一抹笑。

    乾安帝半信半疑的问:“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今日师父与我讲了礼记中的内容,儿臣跟着师父能学到不少东西。”

    听到这,乾安帝的脸上终于浮现出笑容:“原来如此,那便跟着你的师傅好好学吧。”说完这句话,乾安帝带着萧夙白扬长而去。

    温华一手在前一手在后,朝萧蘅衍笑了笑:“你这算是接纳我了,还叫我师父啊?那臣,谢过殿下能高看臣。”

    萧蘅衍双手抱臂,一脸傲娇样:“哼,勉强看你顺眼罢了。以后你做我师父,教我诗书的同时,也叫我武功吧。”

    俩人一边聊着,一边往回宫的路上走。

    “殿下想要文武双全,自然可以。只是我有一点好奇,臣从来没有教过殿下什么,殿下怎么知道礼记的?”

    “切,我本来就会。”

    “哦,是吗?那殿下可否与我说礼记里到底有什么内容。”

    “还没教过我呢,就想考功课,没门。”

    温化不再多问,话锋一转:“真没想到殿下会帮臣解围。”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也不全是为了你。”

    “哦,那是因为谁?”

    “我的事你少问。”萧蘅衍顿了一下,不肯告诉温华。

    “殿下,有时候不必去执着某件事。一味的想得到它,结果或许会不如愿。不如它顺其自然吧,不要为此忽略关心你之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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