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阳光,温柔而慵懒,从发泄小屋的侧窗斜斜洒落,金色的光斑在地板上跳跃,在费愿圆脚边晃动。
桌上,一封未完成的信静静地躺着,笔尖在纸上停留了片刻,她在酝酿着接下来的话语。她的眼神时而凝重,时而飘远。
夏日的傍晚,夕阳如同熔金般倾洒在小镇的老街上,将每一砖一瓦都镀上了一层温暖而柔和的光辉。空气中虽然弥漫着淡淡的花香,却也夹杂着夏日特有的燥热与离别的气息。毕业季的到来,意味着大家即将各奔东西,踏上新的征程。
林慧红的远房亲戚正为费愿圆谋求一份与她专业相关的工作机会,在冰江或丽江,费愿圆对此还有些混淆,总觉似乎都位于妈妈老家的省会城市。一个费愿圆小时候曾因水土不服而饱受红疹子之苦的地方。
想到即将远离这个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城市,费愿圆的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恐惧和迷茫。她不知道自己能否适应那个遥远而陌生的地方,包括身体和心理。夏日的燥热空气,仿佛也在无形中加剧了她的烦躁与不安,让她的心情更加沉重。去吧!总还是有好处的,远离父母和纷争。她心里这样默默决定,过1个月或半个月她就听从长辈的安排过去。
“愿圆,你不是毕业了嘛!你小姨在湖汉城做生意,听说做得风生水起,你幺舅也在那边。他们特别想念你,想让你过去玩玩,也好久没聚了。”林慧红的话语中透露着难得的温柔与亲切。
费愿圆闻言,心中却泛起了一丝疑惑。她上初高中时,家里还因母亲娘家人频繁借钱而闹得鸡犬不宁,怎么如今却突然好转了?她好奇地问道:“小姨她们在做什么生意呢?”
林慧红摇了摇头,笑道:“你姨也没说得太清楚,我也不太懂那些。但听起来挺有前景的。”
费愿圆心中想到姨姥姥给自己在别处找的工作机会,犹豫道:“可我姨姥姥那边已经给我找了工作了,不一定能腾出时间去呢。”
“你姨他们主要是想你了,觉得你现在有空,想让你过去玩玩,”林慧红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期盼。
听完母亲的话,费愿圆心中已然明白母亲的心思,她是希望自己能与娘家人更加亲近些。于是,她顺着话题问道:“那小姨和幺舅具体是做什么生意的呢?是开了门店吗?一起合伙做的?还是各做各的?”
“没开门店,她说了一大堆,我也没听明白。等会儿你自己跟你小姨电话聊聊吧。”林慧红笑着回答。
费愿圆对小姨和幺舅的生意确实充满了好奇。她想知道,是什么样的生意让他们从过去的窘迫中走了出来,毕竟她的家庭也不富裕。当然,她的心中还有一个榜样,她的姨姥姥,她想成为一位想她一样出色的商人。毕竟,谁又愿意一辈子都活在别人的帮助下呢?
正当费愿圆陷入沉思时,林慧红已经拨通了小姨的电话。电话那头,小姨声音首先传来,热情地表达了对费愿圆的想念,并欢迎她过去考察生意。如果愿意,费愿圆甚至可以参与其中。然而,关于具体做什么生意,她却卖了个关子,说等费愿圆过去就知道了。随后,幺舅的声音也传了出来,关心了一下费愿圆。在他们做的什么生意方面,他们的口径大差不差,都是让费愿圆过去自己考察。
小姨还提到,妹妹林安冉也在湖汉城。这一连串的邀请和亲人的热情,让费愿圆的心变得热腾腾的。但想到姨姥姥那边的工作机会,她还是有些犹豫。于是,她委婉地推脱了一下。
小姨和幺舅自然看出了她的顾虑,提出了一个折中的方案:直接从湖汉城去丽江,其他东西可以快递或者到那边再买。费愿圆想了想,觉得这个方案可行,便接受了。
不久后,费愿圆与母亲一同踏上了前往湖汉城的旅程。而她的父亲,因为不愿离开家,所以没有一同前往。这次旅行,对于费愿圆来说,不仅是一次与家人团聚的机会,她也作为了一次从商探索的旅程。
湖汉城,尽管只是二线城市,但其市中心的繁华程度,远超费愿圆一直所居的一线城市近郊,尤其在夜晚时分,更显魅力。
舅舅与幺姨一同前来迎接母女二人。与费愿圆记忆中七八年前的模样相比,姨和舅舅的变化并不大,但费愿圆却觉得舅舅似乎矮了一些。心中所想,脱口而出:“舅舅,您感觉变了。”
舅舅好奇地问:“哪里变了呢?”
费愿圆笑着回答:“舅舅您看起来变矮了,我在火车上想着,您还是高大的,还会武术。”
舅舅闻言,心中甚是欢喜:“没想到在你心中我是这样的...”
一行人欢声笑语,随后乘坐他们朋友的车,抵达了住处。
费愿圆对舅舅和小姨的生意充满好奇,然而他们所做的并非她想象中的实体生意,这让她感到有些疑惑和失望。第二日,两人便带着母女俩东走西转的到朋友家拜访,了解生意。起初,费愿圆还心存戒备,但听着他们谈论国家改革、经济商贸等话题,她的兴趣逐渐被激发出来。这些话题与她在校园里听到的截然不同,是她从未接触过的领域,她认为极大地开阔了她的视野。
然而,林慧红对此并不感兴趣,她觉得东奔西走毫无意义,而且她看着那些人,让她觉得很厌烦,于是开始闹脾气。但在林波儿(她妹妹)的劝说下和费愿圆的意愿下,她最终还是坚持听完了第5天下午的内容。之后,林波儿带着母女俩逛了逛商场,爬了爬山。当林慧红接到丈夫的电话后,便带着费愿圆回到了家。
对于舅舅和小姨的生意,费愿圆仍然感到云里雾里。虽然他们希望母女俩能进行投资,但费愿圆也是犹豫的,毕竟,她还没有自己的收入,一切都得听从母亲的意见。而且,她也知道父母赚钱不易,所以并没有迫切地希望加入他们的生意。离开时,她并没有感到失落,只是觉得有点可惜不能及时参与,晚几年她有些钱了,她觉得她会参加。
回到家后,费愿圆一直期盼着姨姥姥那边的回音,然而半个多月过去了,却石沉大海,杳无音讯。她几次想开口询问,却又碍于情面难以启齿;也曾考虑过让母亲代为打听,但又觉得这样做似乎太过催促,不太妥当。就在这时,林慧红找到了费愿圆,征求她的意见,并转达了林波儿的意思,希望她能再去一趟湖汉城。
费愿圆虽然觉得那笔生意听起来颇有潜力,但有些地方她还是不慎清楚,加之姨姥姥那边也没有回复,更是让她左右为难。经过母女俩一番商议,最终决定还是让费愿圆再去探究一番。
决定后,林慧红又问道:“你这次过去,怎么跟你爸说呢?”
“就直接说啊!”费愿圆直率地回答。
“你爸生性多疑啊~”林慧红不无担忧地说。
费愿圆一想也是,回来她就跟父亲提起这个生意,就没能讲明白,父亲也很不耐烦。这次她又过去,父亲估计更不会乐意,免不了又是一番争执。她想,到了那边,姨姥姥那边或许也该有消息了。与其在家里干等,不如过去看看,听听学学。于是,她提议道:“要不就说姨姥姥安排我去丽江那边先看看?!”
“行,那你就说去出差吧!”林慧红接着说道。
“也好,您看怎么方便怎么说吧!”费愿圆回应道。
“嗯。”林慧红迟疑了一下,又说道:“你姨前两年找我借了2000元,你舅舅也找我借了5000元……”
费愿圆闻言不禁皱起了眉头:“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前两年……”林慧红看着费愿圆的神情,显得有些心虚。
费愿圆心中涌起一股怒气,她不禁想,父亲知不知道这件事?她又记起自己曾问过母亲,为什么借钱出去都不跟父亲说一声。母亲的回答是,最初也说过,但后来发现,只要老家有事,父亲总是不愿意帮忙,然后两人就会吵架。想到这些,费愿圆叹了口气,没有再追问下去。
在母亲的支持下,费愿圆再次踏上了前往湖汉城的旅程。其实,直到现在,她也不明白母亲为何会改变主意。母亲说,如果生意真的不错,她愿意支持她投资尝试。因此,这次出行,费愿圆觉得自己肩负着使命和责任,她希望通过这个生意改变家庭的经济情况,减少父母的争吵。然而,她那时是多么天真啊!而且,谁又能料到,这次旅程将彻底改变她的命运和与母亲的关系呢?
费愿圆轻轻端起书桌上的温水,抿了一口。不知何时,厚重的云层已遮蔽了阳光,室外变得昏沉,连屋内的灯光也显得黯淡无光。
姨姥姥那愤怒的话语似乎仍在耳边回响:“......这么久了,一个电话都没打来过问。冰江和丽江你都分不清,既然你这么不珍惜,那就算了,你也不用去了。”
姨姥爷也在一旁劝道:“愿圆,你跟着你姨和舅舅在湖汉城能做什么呢?难道要跟他们一起搬砖吗?”
费愿圆自嘲地笑了笑。其实,她早已明白,失去这次工作机会,或许早已注定。姨姥姥曾托付的阿姨和家属来家中做客时,她的丈夫看中了院中摆放的老砖瓦,并在饭桌上表达了想要的意愿。母亲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费愿圆因此失态,打翻了碗中的粥。她并不清楚对方具体想要哪一块砖瓦,但她知道,父亲不在场,且前两天两人刚因母亲以几十元就卖掉了老砖瓦而争吵。她还反复劝过母亲要与父亲商量后再决定,并说明如果按古董买卖,价格会高出很多倍。然而,母亲还是一口答应了。费愿圆的第一反应就是,为什么又不和父亲商量?!对方看到她的反应,自然说:“既然不愿意给,我们也就不要了。”费愿圆忙解释说不是,但她的心事重重,显然容易被误会。他们临走时让她去拿砖瓦,费愿圆根本不知对方指得具体是那一块,就又显出了慌乱。对方很不客气地说了两句,让她尴尬不已,心中也积压了怨气。她不明白,为什么他要她就必须给,还要表现得乐意之至?如果表现出不舍,就要受到冷嘲热讽。费愿圆一气之下改了□□签名。多年后,无论与这件事有无关系,她还是通过姨姥姥向人家解释了一番,有些误会没必要一直存在。至于是否感谢人家不计前嫌地给她申请职位,她已记不清了。但她记得,姨姥爷说那句话时搬砖的话后,她还试图为姨和舅舅辩护,毕竟那时她也觉得那生意很有前景。
她也曾气愤、难过过。姨姥姥舍弃她后,马上把妹妹林安冉带在身边培养,仿佛要惩罚她一样,夸赞林安冉多么乖巧懂事,以此衬托她的不知好歹。她也曾怨过母亲,明知自己的妹妹和弟弟的真面目,却还把她往火坑里推。反观,她妹妹林波儿,是如何推着林安冉依附到姨姥姥这样的成功人士的,她对自己母亲就觉失望。后来,她也释然了,她和林安冉本就是不同的人,她学不会逢迎讨好,也不懂得依附他人,她性格是直接简单的,遇到弯弯绕绕的她自己也会觉得厌烦,真去试着攀附估计也是马屁拍在马蹄子上的那种人。这与她们的成长环境和经历密切相关,即使当时顺利的获得了那份工作,以她当时的心智,也不一定就尽如人意。况且,本就对你看之不上的人,她也不觉得逢迎讨好她就能落的什么好下场。当然,这并不代表她对姨姥姥就没有感激之情,毕竟,曾经她对她相当不错。正如一个身价过亿的老板评价她的那样,她未来要么极好,要么极差。她当时不明白,为什么不能是不好不坏?她是信奉中庸之道的。但那老板却觉得不太可能。如今,她自己似乎也有些明白了。现在,她不正是在极差的边缘吗?
或许,这也是一个的框架吧!费愿圆再次浅抿了口水,静静地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