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4 章

    沧北三中的校庆是旧址,校门正对着的马路很窄,所以除了必要车流以外,学校要求接送学生的家长把车停在50多米远的斜岔路口。三中分东西南三个校门,主校门在南,东西两个方向就是学校后来为了方便学生新开。上次80年庆典,沈竹沥就是在东门等她。

    电话里面并没问他会从哪边道来,但是桑枝仍旧选的在东门等。

    这个时间学生还没放学,也不到上下班峰巢,几乎没有车流。

    当一辆白色的普牌小汽车驶入视野的时候,桑枝心一紧,第六感超强连接,直觉车里的人就是沈竹沥。

    当车门打开,笔直的腿落入视线,印证了她的直觉。

    按常理来说,沈竹沥自己肯定不会开这种普牌的车,但是莫名之间她就是觉得那辆车里的人就是他。从远远看到车头,到车身平稳停下,最后看到熟悉的身影。

    这种感觉太奇妙了。

    好像你默默跟谁打了赌,明面上毫无胜算,可最后赢了个大满贯。

    很惊喜。

    好长日子没有看他,虽然之间零零碎碎视频了几次,但是跟看到真人天壤之别。

    他现在知名度日渐提升,出行在外已经不似以前轻松,带着黑色的口罩,一顶潇洒的呢帽,枣红色的风衣在风中飘逸。这套造型远看矜贵清冷,如果再加一条手杖,简直就是风度偏偏,阔派潇洒的大佬。

    远远地望着他走过来,桑枝呼吸似乎都停滞了。

    一时感觉恍惚。

    这样的男人,是属于她的吗?

    沈竹沥身上有股很浓的少年气,但是同时又成熟霸气,自带阅历感。更绝的是,这两个明明南辕北辙的形容词同时放在他身上却没有半分割裂感。

    男人皮肤冷白,墨色的口罩遮住面容,却遮不住深邃漆黑的眼瞳。一双长腿大步流星,衣角撂在后面,举手投足又帅又狠,让人既害怕,心跳又忍不住加快。

    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人,个头也很高,面容却温和很多,居然是穆璃组合的主唱穆璃。

    桑枝先前在FIND酒吧Hip-hop新秀的时候排队领过他们组合的纪念品,后来又卷进了名次风波,对他印象颇深。但是却没料到他居然就是沈竹沥刚才口里的“刚认的小弟”。

    两个男人走路流星赶月一般,已经到了面前。

    桑枝神思回游,脸上拢起微笑。

    “大嫂好!”穆璃还是惯有的热情温和,上来就脱手套握手。

    “……”桑枝蒙了一瞬,不敢相信她刚才听到的是什么。

    今天学校里有领导视察,要求全体学生着装校服,不着发饰,所以她今天的打扮朴素得不能再朴素。一身藏青色的冲锋衣校服,下身一条灰黑加绒牛仔裤,雪地靴,随便哪一样都……贼拿不出手。

    就连脑袋后头扎了马尾辫也因为黄浩那一句“明天我在再看到你们谁头上戴得花花绿绿的,就抓到讲台上拍照”,变成了一根普通黑皮筋。

    这句“大嫂”,从何而来。

    桑枝伸手跟穆璃握了握,睫毛颤颤巍巍地,叫了声“穆璃大哥”。

    “他是我小弟,你叫大哥的话,就岔了。”沈竹沥站在边上,脸上带着痞痞坏坏的笑。

    他身形颀长高大,因着今天一身派头,往哪一站都贵气逼人。

    就更显得桑枝十分弱小。

    大哪里的嫂。

    桑枝现在是又羞又气,来时初见到他的欣喜现在都荡然无存了,故意别过脸去不看他,认认真真跟穆璃说道。

    “不许认他当大哥。”

    穆璃一噎,当然不知道怎么办,眼神求助沈竹沥,一副“你俩小口打情骂俏”,“小弟能先闪了吗”的趋势。

    她声音软软甜甜,说出气话来,反而听起来像是在撒娇。

    弄得沈竹沥心软,不舍得再逗她。真怕把她惹急了,小姑娘脸一红,凶巴巴地跟他们说起道理来,那种娇憨倔强的小摸样就更能让他发疯了。

    何况,都这么多天没能见他,看她的第一眼,就已经够让他疯的了。

    沈竹沥不再逗笑,给桑枝介绍,“穆璃,你应该认识。”

    桑枝终于说出了心里的好奇,“你们两个怎么?”

    穆璃一笑,“我要感谢沈哥,没有他当时暗中帮助,我都不知道现在在哪。”

    这话一说,桑枝就更纳闷了。

    穆璃见此一通解释。

    原来Hip-hop星秀赛名次质疑风波出来之后,原本焦点在于Free组合拉票行为,对于穆璃这种小角色,资方和主办方根本不在意。不仅如此,他们更觉得如果公开承认明明有实力的唱将,在他们主办的赛场上获得了倒数第一的滑稽成绩,他们在外界会毫无脸面。

    所以当时,是沈竹沥暗中动用了私人关系,才最终还原了新秀赛真正公平的成绩,穆璃也是从此被越来越多的人看见,接受,喜欢。

    现在穆璃也已经受到《我为歌狂》节目组邀约,看样子事业再次即将更上一层楼。两个人今天碰头,一是真的是工作需要,二来是穆璃出自感谢攒的局。

    虽然现在穆璃也积攒了一些自己的粉丝基础,但是要想被《歌狂》的资方看上眼还远远不够。如今他能登上更大的舞台,不出所料还是沈竹沥的相助。

    原本穆璃也猜不透为什么这个没什么相交的人,愿意一而再再而三出手相帮,早年在底层打拼的经历让他对平白无故的善意,不得不抱有一定的戒心。

    然而没想到,两人一见如故。

    沈竹沥欣赏穆璃的才华,穆璃更是一下就被沈竹沥诚服。

    “沈哥私下默默帮我的太多,可以说没有他,我可能没有能力继续说唱了。”穆璃说到此处微微哽住,“所以,我诚心诚意称他为大哥,你就是我穆璃的大嫂!”

    草根歌手的确不易,一路上全靠自己摸爬滚打,还要面临胳膊拗不过大腿的一些恶意。

    他们没有权利去放肆追求音乐和梦想,基本的生活要维持。哪怕放弃尊严,梦想有什么依旧对他们遥不可及。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残忍。

    桑枝深能体会穆璃此刻的激动,只不过这声大嫂还是算了吧。

    她抬头看向沈竹沥,一副“你惹得祸,你收拾吧”的眼神。

    沈竹沥眼中带着笑意,抬手往穆璃肩头一搭,懒散随意地语气,“逗你玩呢,怎么当真了。什么大哥大嫂的,□□吗?以后这样别叫了。”

    说着他头一偏,看向桑枝,笑得蔫坏,“我女朋友不喜欢。”

    这人。

    真是个坏东西。

    桑枝心里面骂,脸上却不争气,唇角上勾,想笑。

    风轻轻地吹起她的马尾辫,少女的眼睛亮得像刚洗过的钻石,软乎乎的几根发丝贴在她白嫩的脸上。都说仙女很漂亮,但是谁也没见过仙女到底如何漂亮。可是现在,沈竹沥觉得,他见到了仙女。

    比谁都漂亮的仙女。

    他这辈子,第一次喜欢一个人,那么刻骨,那么迷恋。

    她随便一个动作,一句话,就能牵扯他很久的情绪。

    能看她笑起来,他就觉得全世界都是甜的。

    他这辈子,没为一个人牵肠挂肚成这样。

    穆璃赶紧找了个由头,鞋底抹油开溜。

    桑枝看着穆璃的背影,朝沈竹沥嗔怒,“瞧你乱说话,把人家吓跑了。”

    她仰着小脸看着他。

    眸中像噙着一汪泉水。

    那泉水一定也是甜的。

    沈竹沥拦住她纤细的腰,微一用力,把人拉近靠在胸前,薄薄的毛衣下是他剧烈跳动的心脏,是他澎湃汹涌的感情。

    灼热的气息拂在脸上,他低头,覆上了少女柔软的唇。

    “我不仅乱说话。”

    “还会乱做事。”

    *

    因为沈竹沥来的时候是坐的是穆璃的车,所以现在他们两个只能打个出租回去。

    出租车司机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大叔,一脸慈祥,看到桑枝一身学生打扮还问了一句,“请假了?”

    “要参加考试。”桑枝顺口答话,一边坐进了后座。

    刚准备顺手关门,被一道力度卡主。

    某人挺委屈,跟刚才疯狂粗野的模样换了副面孔。

    “我还没进去。”

    桑枝无奈,只得松手让他进来。沈竹沥长腿一跨,利落地挤进后座,身体很自然地跟她挨在一起。

    视线一掠,便发现司机正扭着头用一种很怪异的眼神看他们。

    桑枝长睫轻颤,下意识地垂眸。

    方才在校门口,她就很担心被认识的人看到,偏偏那个人像个疯狗,粘在她身上,任什么都不管。

    她红透了耳尖,恨不得打死他。

    可惜不仅打不死,还打不到。

    他双手箍着她,轻松就能钳制住她。

    可是现在看着他脖颈处清晰的咬痕,却觉得有点好笑。

    司机仍旧看着他们,也不发车,像个职业八卦狗仔。

    “看什么!”沈竹沥扫了眼,眸子一股森然。

    中年司机被吓得一抖,转回头去,车子终于平稳发动。

    沈竹沥眉骨凛然,长得又野又冷,现在虽然戴了口罩看不清面容,可是墨色的口罩却把痞坏的气质发挥到极致。

    他凶人的时候又是真凶。

    谁不怕他。

    桑枝暗暗捏了捏他的衣角,气音比了口型,“别惹事。”

    上一课还野横的狼,下一秒就乖顺服软。

    “行,听你的。”

    嘴上听话,手却不安分,骨节修长的手指小指勾住了桑枝的食指,见她没动,又勾住了中指,最后把整个小手握在掌心里。

    她的手又软又滑,像轻羽,像细绒。

    一双手小巧精致,更好能捧在他的掌心里。

    沈竹沥垂着黑眸,觉得就这样看着她的手,不说话,都很美好。

    “你怎么不坐副驾驶?”桑枝问。

    他们两个不是没有单独坐过车,但是之前都是沈竹沥开车,她自然坐在副驾驶的座位。还没有坐过其他人当司机的车,现在他坐在身边,倒没觉得别扭。只不过一开始,她以为他会坐副驾驶的,没想到他跟了过来。

    闻言,沈竹沥灿烂的笑容消失,脸上沉得不好看,“我坐那干嘛?我要跟你一起。”

    跟就跟啊,这有什么值得臭着脸的。

    沈竹沥脸越臭,她越觉得好笑,到最后,忍不住笑出了声,他的脸就更臭了。

    沈竹沥舔了一圈脸颊,故意阴着脸,“一般人敢这样,老子要打人的。”

    桑枝才不在意他态度恶劣,模仿他的句式腔调,“一般人敢打人,我是要跟他绝交的。”

    明知道她开玩笑,明明听出来她语气里的不认真。

    可是沈竹沥突然感觉一阵烦躁。

    那个词太扎眼,像淬在冰地上的玻璃渣,看一眼都觉得疼。

    桑枝目光在他眼上一转,推了他一下,“真生气了?”

    他又瞬间不气了。

    刚才是真的心里像被揪了一下,恼她没轻没重开玩笑。

    可现在也是真的一点气都没有了。

    只要她一句话,他就能轻易地转变情绪。

    他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可是“绝交”那句话,那个词,他听不得,想都不要想,玩笑都不能开。

    撕心裂肺的疼。

    桑枝抿着唇,手掌一翻,把他的大掌兜在自己手里,语调轻轻地哄他,“不绝交。”

    沈竹沥轻飘飘地看她一眼,嗓音仍旧涩涩的,“你还说。”

    桑枝不再玩笑了。

    她知道他的那种感觉,有一些画面经不住幻想。曾经有一天傍晚黄昏,她看着日落莫名伤感,幻想过跟沈竹沥天南地北远隔的场景,才知道电视电影里的画面不是虚构的,眼泪真的能像断线的珠帘,只因为一个辽无边际的假想。

    理智回归的时候也知道自己幼稚,可是大家都是凡夫俗人们,谁能够一直保持清醒理智呢?

    她知道他那种感觉,她无意中的玩笑听到他那里,像刀划过心口,留下血印子,虽然不痛,却酸,很长很长时间的酸涩。

    她拉过他的手指,指腹顺着指根处一下一下地滑。

    他没说话,指节却在收拢,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凸起,唇线也绷得紧直。

    她低下头,心里突然不是个滋味。

    那么长时间不见面了,不该一见面就那样开玩笑的,让他伤心。

    她头一低,他却认输了。

    “我没事。”男人的手指再一次覆在她的手上,温度灼热,指腹同她的完全不同,有男人特有的粗糙,还有经年练拨乐器留下的茧。

    车子过红绿灯,平稳停下。

    看后视镜里看了一路,被迫听了一路的司机终于忍不住。

    “小姑娘,这个是你的……”他迟疑了一下,观念里的固执仍旧让他问出来,“你家长吗?”

    桑枝知道他的意思。

    沈竹沥年纪才多大,即便看起来跟学生气的她有鸿鹄之沟,也担不上当她家长的年纪。

    这是想变现地点她“早恋”。

    “这个是……”

    “该不是说是你哥哥吧。”

    桑枝说了一半的话,让司机截断。

    她长睫轻抬,杏眼带着几分讥讽,“哥哥?”

    “不是吗?你们这些小姑娘啊……”中年司机以为被他猜中,刚要开始滔滔不绝,却被后视镜里的动作惊住。

    后座的沈竹沥长臂一揽,将桑枝圈进怀里,两人头肩并靠,甚为亲昵。

    还说什么哥哥。

    “她啊……”沈竹沥眼里漾着笑,语气却非常认真,“是我日后的媳妇儿。”

    他也不管司机脸上不可思议的目光。

    他谁的目光都没管过。

    一辈子洒脱恣意,任谁能管得了。

    裹在少女臂上的手劲又紧了紧,像生怕一松手她就溜走了。

    “我得好好表现,才能梦想成真。”

    “让她成为我日后的媳妇儿。”

    她还小,要上学,要考试。

    不过不要紧。

    我会好好对她,等她长大了。

    可以。

    愿意。

    做我媳妇儿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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