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叔来袭

    西南方,成群结队的姑娘围在一个算卦的摊子前。她们兴高采烈地谈论着什么,隐隐约约能听见“花灯”、“约会”等词。

    顺着青涯的视线,书坊伙计会心一笑,解释道:“那个算命的,传说姻缘算得特别准,许多姑娘公子喜欢到他那算一算。恰好,陛下寿宴当天,城东有花灯游街,适合有情人相约,两位可以一起去。”

    “算姻缘……”洛水尧心有所动,扭过头来对青涯说,“要不要去看看?”

    青涯眉头紧蹙。

    她不喜欢被人窥探,不想再待在这儿,拒绝道:“你去吧,我先回去了。”

    “身体不舒服吗?”洛水尧一下子觉察到她的不对劲,关心道。

    青涯没有回答,转身向书坊伙计买下书后,匆匆离开。

    五日后。昌仪馆门口人声鼎沸,车马络绎不绝,盛装的使臣们纷纷从馆内走出,登上马车,奔向皇宫。

    期盼已久的泰武帝寿宴,正式到来。

    今日,皇宫内外,景曜城中,普天同庆。人们倾巢而出,喧嚣于市,用欢笑声庆贺皇帝陛下的三百岁寿辰。

    独自立于枣红马旁,身着赤衣。张洵一改往日的邋遢,束起长发,衣冠楚楚,俨然贵公子的模样。

    洛水尧见了,忍不住调侃道:“这不是难得一见的张大人吗?大家有眼福了。”

    张洵白了他一眼,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世子。”

    广陌和黎朱驾着马车,行至洛水尧面前。银铃作响,是青涯曾见过的,洛水尧三人初至昌仪馆时驱使的那辆。

    “我们也出发吧。”

    洛水尧侧身对青涯说。

    青涯不语,黎朱看她紧盯着两匹白马,俯身笑道:“有兴趣尝试驾车吗?”

    “可以吗?”

    “当然。”

    于是广陌被赶下驾驶位,陪着洛水尧坐在车厢里。

    洛水尧:“……”其实,我也有兴趣。

    临近午时,使臣们陆陆续续进入皇宫宴会场地。随着钟鼓乐声响起,泰武帝及其他皇室成员登殿临座。

    皇帝本人的座位自然高居主席台上,其余人等则按照官阶品级而座。

    初代赤城侯既是开国功臣,又是修仙者中的大能,地位非同小可,是以洛水尧的座位居前列。

    让人感到奇怪的是,坐在他对面左上方的人,却是一个名不见经传、谁也不认识的中年男人。

    泰武帝落座后,例行公事地演讲了一番。而后,宴会开始,一道道精致的菜肴被呈上,又有歌伎舞女无数,步入殿中,翩翩起舞,将欢乐传递到每个角落。

    酒过三巡后,泰武帝起身敬酒,感谢远道而来的使臣和修士们。

    紧接着,他话锋一转,点名道:“尤其是陈先生。天算陈氏大名鼎鼎,有幸见到陈氏一族的人,孤真是受宠若惊。听闻天算之术比世间一切的占卜术都好,先生可愿露一手,为孤的孩子算一算。”

    此话一出,殿内的气氛瞬间凝结。众人面露惊诧之色,心中暗自嘀咕:

    竟是天算陈氏!

    难怪坐在那个位置!

    在人们的观望下,坐在洛水尧对面左上方的中年男人,缓缓起身,拱手道:“陛下言重,您洪福齐天,天佑大盛,为您泄露一点天机,当然可以,只是……”

    他话锋一转:“并非所有人可以承受这份天赐,您的诸多孩子中,只有一位能得到这份机缘。”

    “是谁?”

    泰武帝将目光放在他宠爱的儿子身上。

    “这个嘛……”中年男人掐指,装作在算卦的样子。

    是他!

    青涯注视一脸为难的中年男人,认出他就是那个她在旸山秘境中遇见,且潜意识中和她关系匪浅的族人。

    前几日窥探她的人,是他吗?

    他发现她了吗?

    想着,青涯不动声色地挪了挪步子,躲入黎朱身后。

    铜钱静静地躺在锦囊中。按理说,它们应该会有反应,就像离开旸山秘境时,或者入住昌仪馆那一晚。

    为什么无动于衷呢?

    仔细回想,离开旸山秘境时,铜钱突然发出声音的同时,她感到有熟悉的气息靠近。而在入住昌仪馆那夜,印记突然异常并伴随着窥探感,她以为是有人在召唤游魂。

    但回想起当初,他是天道派去解决出口问题和沉沦之地之事的人,难保在其中发现了什么,于是赶到出口找她,却迟了一步,她已经抢先离开,便借用沉沦之地的规则召唤她。

    至于为什么这么迂回,大概率因为那份名单——那份曾被她误触出来的、满是陈氏之人的名单。正如天道所说,凡是进了名单之人,不能以任何法宝、术法、规则以及血缘束缚她,是否也意味着不能以任何方式窥探、联系她?

    这也就验证了天道的“亲缘友缘皆空白”,全部阻隔了,自然就空白了。

    可她是天算陈氏的少主,陈氏之人接受这样单方面的断绝关系吗?不可能接受,所以他找来了。

    虽然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超越名单的阻隔,或许是在沉沦之地得到了什么,又或许是掌握了跟她关联的东西,总之,对方来势汹汹。

    想着,青涯悄悄给自己套上几层护阵,又拿出易容丹服下。

    做完这一切,她抬眼观察男人。

    他刚好完成卜算,得到机缘的是一个怯生生的女孩。

    “没想到是四公主……”旁边的人窃窃私语道。

    青涯听了一耳朵八卦,大意是这个公主不受宠,默默无闻……因为不是自己心目中的人选,泰武帝有些失望的话。

    尽管如此,大家依然肯定,今日之后,四公主将扶摇直上,因为她是“天顾之人”。

    再次转回视线,四公主和中年男人已经回到自己的座位。

    一位坐在不远处的官员捧着酒杯,站起身,上前道:“陛下,臣出身随阳,幼时蒙陈少主搭救,才侥幸从地脉变异的灾祸中活下来……”

    他转身看向男人。

    “救命之恩,没齿难忘。今日欲在此敬陈先生一杯,望陈先生替我转达,我、我的家人、随阳的百姓不曾忘记少主的善行,愿她长乐无极、岁岁无虞。”

    说完,官员鞠了一躬,饮尽杯中酒。

    “我会替你转达。”男人举起酒杯,回敬对方,“我也很想念我们少主,若此刻她在场,听你亲口所述,就更好了。”

    “……”青涯垂眸。

    傍晚钟声敲响,泰武帝的寿宴差不多临近尾声。诸人皆感疲倦,皇帝陛下也不例外,他简短地说了几句结束语后,宣布寿宴正式落幕。

    而后,泰武帝率先起身离去。

    应酬结束,使臣们终于松了一口气,各自离开皇宫。小部分人直接踏上归途,大多数是返回昌仪馆,明日再走。

    当然,也有逗留几天的,比如洛水尧。

    他与青涯同坐车厢中,没有在意她为何突然易容,也未曾与她探讨宴会上的事。

    为了躲避人流,洛水尧特意嘱咐广陌绕路,现在,马车正缓缓驶过东街。

    洛水尧掀开帘子,街上彩灯摇曳,五彩缤纷。

    夜晚方至,灯会才刚刚开始。他伸出手,邀请青涯:“去逛灯会吗?今夜的花灯,一定比任何地方、任何时候的更好看。”

    “好。”青涯轻轻把手放在他掌中。

    “广陌哥,我们单独逛会儿,你和黎朱姐先回去吧。”

    “行,注意安全,别玩太晚。”广陌没有半分犹豫,一口应下。不等洛水尧回复,直接驾车驶离。

    没走几步,马车又突然停下。紧接着 ,黎朱从马车上跳下,向广陌挥了挥手,头也不回地走进一家酒馆。

    青涯悄悄瞥了一眼洛水尧。

    她下来,可不是为了看花灯。那个“陈先生”指不定什么时候找上门,她不能在留在这里,得找个机会跑路。

    倒不是怕对方,而是不想沾染麻烦,洛水尧也是麻烦,干脆丢下他,一了百了。青涯暗自思考。

    话又说回来,明天就能领工钱,还是领了再跑……

    “青涯。”洛水尧打断她的思索,指着远处的花车道,“过去看看吧。”

    顺着人流向前走,青涯与洛水尧路过各式各样、大小不一、耀眼夺目的花灯。暖风吹拂,兔儿灯、缀珠灯、走马灯及其他不同样式的花灯一同摇晃,交相映照,如星河倒影,美轮美奂。

    渐渐的,青涯心中乱七八糟的念头消失,沉浸在灯会当中。

    两人越走越深,行人慢慢减少,某一瞬间,青涯感到不对劲。

    阵法!

    青涯察觉到什么,拦住洛水尧。

    锦囊中的铜钱蠢蠢欲动,她拉起洛水尧的手往回走。

    “姑娘,我看你们面相不凡,先别急着走,我免费给你们算一卦如何?”

    疑似江湖骗子的语气从身后响起。

    洛水尧下意识回头:“欸!你不是寿宴上的那个‘陈先生’吗?”

    “没错,我偶尔也会在街上给人算命,你想试试吗?”男人微笑,“少主,你呢?十几年不见,大家都很想你呢。”

    青涯转过身,将洛水尧护在身后。

    “四叔。”

    “欸?”洛水尧惊讶。

    男人也很吃惊:“没想到你还记得我啊?我听姓虞的小姑娘说,你失忆了呢。”

    “确实失忆了。”青涯自己也感到诧异,这一句称呼,像是刻在她意识深处,自然而然,脱口而出。

    甫一对视,对方的名字就浮上她的心头——陈惊郢,四叔。

    “你是怎么绕过名单找到我的?”青涯直截了当的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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