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工作繁忙的头疼,以至于茫茫然上过调休,临到中秋假期前一夜才被朋友提醒到。她问去哪,我苦思冥想,除了北京的公园和商场确实也想不起到底还有什么地方能去。
小童笑嘻嘻:“那咱们不如去潭柘寺,求事业的,同事说可灵了。”
好吧,放假心也惦记着升职加薪,非得去打扰各路神仙保佑我涨薪个仨瓜俩枣。可被工作荼毒的脑子到底也想不出第二个更好的去处了,于是第二天,早晨九点,便在离市区40里外的山脚,魂不守舍的见面了。
“你这狗样昨晚上几点睡的?”我看着直中带了似有非有卷的头发问道,以这姐的卷发习惯,不成大波浪也得。这么平显然起晚了。
“两点,你呢?”她理直气壮,并且攻击反弹。
我努力瞪大眼睛以证自己精神奕奕,然而只像目如铜铃的孤魂野鬼,眼下乌青连遮瑕也没盖住。
她哑然失笑:“咱俩这真是,上班上出工伤了。今天好好感受下大自然,洗涤洗涤心灵!”
不知是今年秋意来的早,还是中秋出游的多,原本预计人山人海挤到殿前的场景并未出现,反而异常舒适。这个季节叶子还是翠绿色的,只是风却在暖阳里悄然混进了一丝凛冽的凉意,阳光下倒不觉得,走进树荫便骤然像降了两度。
我一路听着小童吐槽她那狗日的男友,一边惬意的眯着眼睛,任由阳光打在身上,暖烘烘的安全感。已经太久太久没有心无杂念的出去玩,暂时的项目落定让我不用担心今天谁会找上门,哪个谋杀似的微信索命,一时间内心几乎称得上宁静。
“他要是有种念头早他妈跟我说啊,一开始跟我在一起前就说清啊,现在谈了两三年告诉我要结婚……你在看什么?”她说着说着,忽然发现我走了神,不高兴的拧了我一下的腰。
“哎哟,姑奶奶,你看那边是什么?”她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去。
那是一个背对着我们的女人,散着长发,穿着一身棉布长裙,但这并不是我想让她看到的。这个女人的对面,一个僧人坐在小道边上,手里捏着几个袋子,仰着头说些什么。
“去瞅瞅。”本人确实爱凑热闹。
我俩从那女人身后探出两个脑袋,勾着头看僧人手里的东西,光明正大的想要偷听。
那年轻僧人却看我们靠近,便不在说话,只是含着笑静静向我们看过来。
“不好意思打断你们说话了,我们就是想听听你们在说啥。”我笑嘻嘻的倒也不尴尬。
僧人仍不说话,依然含笑看着我的眼睛,他的眼睛很大、很亮,皮肤是风吹日晒的微红,面相无端透着一种奇异的善。
“那这个是什么呀?”见他不说话,便又找了个话题问。我指着他手里拿的几个小透明密封袋,里面似乎是种子,也似乎是珠子。
“你知道……吗?”他终于开口,却反问我。
?
啥啊?哪三个字?
他说了什么我完全没听明白,那三个字也不明白是哪几个字。我看了眼小童,寄期望于她,可小童冲我遗憾摇头,此时两个绝望的文盲,把渴望知识的目光再次转移到僧人身上。
“不知道,这是啥。”我们异口同声的问。
他轻笑出声,便不在理会我们,继续与长发女人交谈起来。
我见状点头告辞,拉住小童手臂,便要往外走:“看见了吧,佛不渡没文化的,咱俩没缘分,上香去吧。”
小童抗议:“姐可是留学回来的!!”
“哦,佛不渡洋妞。”我顺毛。
小童和我不一样,去年才刚从英国回来,刚回来的那会还是一头粉毛,从葡萄牙到匈牙利,瑞士冰岛通通转了一圈,鲜活的要命。直到入职国企后,粉毛变黑毛,眼袋恨不得和双眼皮儿平行对称,天天嚎叫人被榨干要辞职。
我已半死不活的工作了三四年,对她的话时而认可,时而嗤之以鼻,这取决于今天同事和客户有没有在好好做人。
把上完的香灭在香炉后,我跨过门楣,犹豫一瞬,便跪在佛像前的垫子上。
许什么愿望好呢?
请保佑我今年一切都顺利吧。
请保佑我,工资翻一倍?好像有点少,多翻几倍吧,佛祖你看着来。
还有,请让我……
我思索,请让我什么呢。
请让我别再浑浑噩噩得过且过,请让我感受到活着的滋味吧。
在心里默念完,我深深的磕下头,一下,三下,然后抬起眼,定定的望着上方佛像慈祥却悲悯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