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相遇

    第一章

    佳木里屈起腿坐在长满杂草的地上,她双臂在膝盖上交叠着,头深深地埋在手臂里,整个人都害怕的缩成一团。

    眼眶里盈满了泪水,它不停地溢出眼眶,从脸颊滑落到下巴,甚至打湿了前颈与锁骨。

    森林里一片寂静,一点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佳木里的心害怕地怦怦直跳。

    青蛙在呱呱叫,风吹动树叶发出沙沙声,还有风穿过树木间弄出的呼呼声……在平时佳木里根本听不到的声音,此刻却在她的耳朵里无限放大着。

    佳木里现在又害怕又后悔,她就不该跟他们玩捉迷藏的,她藏在树丛里那么久都没有人找到她,结果等她打了好几个呵欠,撑不住困意睡着后,一觉醒来天都黑了,好吓人,我好害怕,妈妈。

    佳木里想着想着忍不住又哭了起来,她仰头放声哭喊着,整个森林都回荡着她的哭喊声。

    “好吵”

    佳木里被这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止住了哭泣,她眨了眨眼,眼泪慢悠悠地划过脸庞。

    随即,原本害怕到哭泣的佳木里意识到这里还有其他人,她的心底瞬间升起一股喜悦。

    太好了,这里不止她一个人。

    佳木里站起来,双手合成一个小喇叭,拢在嘴前问:“你在哪里啊?我迷路了,能带我出去吗?”

    那个人没有回答,偌大的森林里只回荡着她一个人的声音,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消失。

    没有听到回答,佳木里的心沉沉地跌落谷底,她感觉自己十分无助。

    但她还是试着把小喇叭拢在嘴前,再次恳求道:“求你带我出去,我会让妈妈给你钱的。”

    还是没有声音,除了她的回声。

    佳木里眼眶里再次盈满了泪水,她用手心不停揩去眼泪,小声抽泣着。

    “唉……”

    伴随着一声好像是从头顶传来的轻叹,佳木里感觉自己的脚底轻飘飘的,她低头看去,发现自己竟然飘起来了!而且离地面越来越远。

    哇!

    佳木里瞪大双眼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草地,她被震惊到忘记了哭泣,腰间也传来冰冷的触感,就像有人环住了她的腰。

    但佳木里眼睛溜溜的转了一圈也没有看见他,只能感觉到自己被环住腰抱着飞起来。

    夏日闷热的风呼呼的拂过佳木里的面庞,周围的一切都在逐渐缩小。

    佳木里捂住嘴巴,震惊的问:“哇!好厉害,你就是老师说的天使吗?”但说完,佳木里就皱起眉头,右手抵住下巴,做出一副沉思的模样。

    她轻轻摇头反驳了自己。

    “不对,天使有翅膀,而我都看不到你,你一定就是,就是”

    佳木里抬起右手一会儿摸头,一会儿饶头回忆着,重复了好几遍就是,才忽然眼睛一亮,信誓旦旦的说:“我知道了,你一定就是精灵!”

    无人回应,但佳木里感觉到腰间的力度更紧了,简直是要把她的腰勒断一样。

    佳木里急忙大喊:“我快不能呼吸了。”说着用手不停地拍打着被勒痛的地方。

    虽然看不到,但她的手触碰到了柔软的肉感,就是冷冰冰的。

    腰间的力度也随着她的拍打而逐渐放松,佳木里感觉自己又能呼吸了。

    佳木里暗自松了口气,随即她想到什么,扯着嗓子大喊:“你这么大的反应,肯定是我猜对了!”

    她就在空中伸直双臂,蹬直双脚,一副像是胜利了的欢呼雀跃的样子。

    紧接着,佳木里就像个十万个为什么似的,一直在喋喋不休的问问题,哪怕没人理她也能够自顾自的说话。

    你叫什么名字啊?你为什么会待在这里啊?这里是你的家吗?那你平时都吃什么啊……

    终于,他似乎是忍无可忍了,一句闭嘴直直冲进佳木里的耳膜。

    佳木里捂住耳朵揉了揉,委屈地说:“那你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就不烦你了。”

    短暂的沉默后,佳木里终于知道了救命恩人的名字。

    “哦,你叫藤啊,我叫佳木里,佳木里的佳,佳木里的木,佳木里的里,那你的名字是疼痛的疼?还是藤曼的藤?还是……”

    佳木里忽然打了个冷颤,她感觉身上多了冷冰冰的视线,本想还想再问他的名字究竟是哪个藤字的她识趣的闭嘴了。

    但佳木里没有想到,在她闭嘴后还会听到如此冷漠,如此丧心病狂,如此毫无人性的话。

    他居然说;你在说话就把你丢下去。

    佳木里悄悄低头往下看了一眼,已经离地面很远了,从这里被丢下去,整个人都要变成一滩马赛克,哪怕以后有人找到她,也不能推断出这滩马赛克就是佳木里。

    佳木里怂怂地抬起右手,就像拉拉链一样,右手虚虚地在嘴前拉了一下,就没有再继续说话了。

    夜空星星密布,就像一幅画满星星的幕布,而散发着皎皎莹润光晕的银白弯月静静呆在星星的中心,地底是一片又一片连绵不断的墨绿森林和蜿蜒的墨蓝河流。

    佳木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地面,当她在地上看的时候,从来都不觉得这习以为常的景色有多么好看,可没想到当她在空中看时,竟然那么的让人惊艳。

    忽然,佳木里的视线里开始出现灯火通明的城镇,她也感觉自己开始被藤带着往斜下落。

    风把她的头发吹的在空中群魔乱舞,甚至不停地糊住她的脸,佳木里也不停地用手把头发从脸上扒下来。

    可很快,佳木里就苦着脸,双臂交叉,手插在胳肢窝里罢工不管了。

    但她看到越来越近的亮光,想到能回家了,心里的郁闷便被浓烈的喜悦冲淡,忽然她想起了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

    藤帮助了我,我应该要报答他才是啊。

    但佳木里也不知道他想要什么回报,她抓耳挠腮的想着,只感觉这就是世纪大难题。

    忽然佳木里脑子灵光一闪,她想到自己遇见藤时,他跟她一样都孤零零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森林里,只不过她在树下,而他在树上。

    佳木里心想自己都那么害怕,那他也一定很害怕。

    不会有人不害怕自己一个人待在那么可怕的地方。佳木里现在想想心里都还有点小后怕。

    这么想着,佳木里自信满满地问道:“要不你来我家住,我知道你是精灵,是要睡在树上的。”她边用手臂在空中比划了个大大的圆,边说:我的家里有那么大的一颗樱花树呢,又好看又香喷喷的。”

    可佳木里没有听到藤的回应,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她放下手臂,有些失落地低头看着越来越接近的地面。

    “我习惯待在森林。”

    佳木里惊喜地抬起头,但因为看不到他,只好看着夜空说:“你终于愿意理我了,还有为什么我看不到你啊?对着空气说话,我有点不自在。”

    在这句话说完后,佳木里看到了一个泛着莹光的虚影渐渐在眼前凝实。

    佳木里双手捂住嘴,眼睛瞪得圆溜溜的,眼底尽是惊艳。

    雪白的长发垂落在她脸边,深蓝的眼瞳淡然的注视着她。

    有点太近了。

    佳木里甚至能感受到藤冰冷的呼吸,她的目光与藤交汇,佳木里的呼吸渐渐加重,甚至感觉有点喘不过气来。

    天啊,他怎么这么好看。佳木里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每次待在好看的人身边,她就会紧张到不会呼吸。

    藤听到佳木里越来越重的呼气声,他微微偏头,把脸凑近佳木里的脸,眼睛紧紧地盯着她,想要看她怎么了。

    看到藤越凑越近,佳木里满脸通红的把头偏向另一边,手上一用力推开了藤的脸。

    藤被她推开,他不知道佳木里怎么了,虽然这跟他无关,但是藤还是出声询问:“你怎么了?”

    佳木里不加思索,脱口而出就是一局:“你太好看了,我有点不好意思”

    啊啊啊!我怎么说出来了!死嘴。

    佳木里慌忙捂住嘴巴,她现在真想要给自己嘴巴来一巴掌。

    藤听到这句话,身体停止了下落,就那么静静的待在半空。

    本来还在调整呼吸的佳木里突然感觉到没风了,她抬头看去,却看到藤低着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佳木里有点害怕,她小心翼翼地问:“是我说错话了吗?”

    藤摇头否认,他盯着佳木里蜜糖棕的瞳孔,一字一句地缓缓说出:“不,你……

    短暂的沉默后,藤接着说:“你是第一个夸我好看的人”

    佳木里听到这句话简直不敢自信,震惊地瞪大了双眼:“怎么会!你超好看的,我这辈子都不会再看见你这么好看的人,精灵了。”

    佳木里控制住嘴巴,把要脱口而出的人字硬生生改成了精灵。

    藤听到这句话,轻轻摇头:“我是妖怪,是妖怪中的异类,我的种族本应都是绿发绿瞳,偏诞生了我这么个白发蓝瞳的异类。”

    他的眼神虚虚落在灯火通明的城镇,仿佛在回忆着过去。

    佳木里不知道他的回忆是怎样的,但她猜应该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异类无论在哪里总是会被异样对待,奇怪鄙夷的眼神,冷漠粗暴的行为……好像只要与他们不同便是错误,便是被这么对待的理由。

    佳木里大声反驳道:“不!你才不是异类,是他们不懂得欣赏,我就觉得你好看,是超级无敌好看的妖怪。

    藤的目光从虚空移到佳木里身上,他又在盯着她的眼睛,眼神复杂,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佳木里为了表示自己没有说谎,倔强地不肯移开视线,他们互相望了很久,直到佳木里因为困意,眯眼打了个呵欠,藤才收回视线,开始慢慢落到地上。

    佳木里左右转头看了看四周,这里是城镇与森林的交界处,虽然有路灯,但还是很少有人会在夜晚来这里。

    藤看到佳木里的脚着地后,放开桎梏在佳木里腰间的手臂,轻声说道:“你该回去了。”

    佳木里抿抿嘴,犹豫着向前走了几步后,就转身向后看,看到了依然待在原地默默看着她离去的藤。

    藤在路灯照耀下,半隐半现的身影是那么的孤寂,佳木里想到他说自己是异类,那么肯定自己一个妖怪待着森林里,常年与孤独作伴。

    她犹豫着再次问道:“你真的不来我家吗?如果你是习惯睡在森林里,我家里也有棵大树,应该差不多吧。”

    藤就站在那里,佳木里不知道他会不会再次拒绝。

    但幸好,这次他同意了。

    “太好了!”佳木里兴奋地朝藤跑过去,一到藤的身边,就抱住他的腰,给他来了个一个大大的拥抱。

    藤感受到佳木里身上的热意正通过拥抱向他冰冷的身体蔓延。

    这让他有点不适的伸手,想要推开佳木里,但他又感受到佳木里现在因为他而很兴奋,很开心,最终藤没有推开佳木里,而是弯腰回抱着佳木里。

    昏黄的路灯下,一大一小拥抱着,周围是此起彼伏的蝉鸣,是风刮过树丛的簌簌声……

    忽然,还在为藤答应她而高兴的佳木里感觉到耳朵被冰冷的风吹过,是回抱着她的藤在耳边轻声说道:“是藤曼的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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