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过后,老陈劝胡昳转做少爷,他知道胡昳缺钱。况且,钱嘛,没有人会嫌多。见识过了繁华,要想再回归朴素,人总归会不甘心。
可胡昳就是不肯,他嘴笨,说不出什么所以然,就是一个劲地摇头,还说要回下面当服务员去。
劝不动,也不能硬逼人家,但回下面是不可能的了,老陈敏锐地感觉到,胡昳能给他带来不少提成,于是作出关心的模样,还是把他留在了顶层。
后面一段时间,柳沅没来天南,或者来过,只是胡昳没再见到他。
也有些男客女客,喝了点酒就调戏胡昳的,但都不过分,胡昳忍忍也就过去了,他不敢辞职,这里给的钱多,他要是换工作,可能就撑不起家里的开销和债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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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南的营业时间到半夜三点,胡昳他们收拾完得到四点多,回到家天都快亮了,街角的早餐店已经在营业。
胡昳给自己买了两个大馒头,便宜又管饱,又给安立秋买了烧麦、粽子和茶叶蛋,再加两杯豆浆,拎着袋子晃晃悠悠地回家去。
回到家,安立秋正睡眼惺忪的在洗漱,他习惯早起背课文背单词。兄弟俩也就早餐时间能碰个面。安立秋比胡昳小两岁,在读高二,要上夜自修,胡昳傍晚出门上班的时候,安立秋还没放学。
胡昳也困,他坐在折叠餐桌旁边啃馒头,边问安立秋钱够不够花。
安立秋吐掉漱口水,扬声说:“够的。”
其实也不用大声说话,毕竟房子就这么一点大。
学校里面一荤一素的快餐是7块钱,10块钱能多加一个肉。安立秋正在长身体,胡昳都是按每顿10块钱给他伙食费的,但安立秋还是会偷偷省下这3块钱。
安立秋洗漱完,从胡昳那边拿了个馒头啃,然后从袋子里挑出烧麦给胡昳吃,胡昳也习以为常地接了过去。
刚开始胡昳会去抢安立秋叼着的馒头,让他吃其他好吃营养的,但他抢不过安立秋,他知道安立秋是心疼自己,尽管安立秋总推脱说自己就爱吃没味道的馒头。
胡昳吃完洗完澡倒头就睡,其实他睡眠质量还不错,但安立秋还是怕吵到他,会去阳台上或者走道里背单词,夏热冬冷的。
尽管他们只是没有血缘关系的继兄弟,但相依为命至今,两人早已不是亲人胜似亲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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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点钟,安立秋轻轻带上门,去上学了。
胡昳眼里懂事贴心的弟弟,在学校里却是个高冷学霸,只会埋头读书,其他活动对他来说都是无聊的、浪费时间的,包括和同学闲聊和聚会,所以安立秋在学校几乎没有朋友,他也巴不得一放学就往家里赶。
家里有胡昳,哪怕胡昳不在,安立秋也喜欢待在家里等他回来的感觉。
休假的时候,胡昳有去学校给安立秋送过饭,知道两人是兄弟的同学都万分惊讶,因为安立秋的长相和胡昳完全不同,胡昳男生女相,五官柔美,再加上为了省理发的钱,头发老是留到快过肩才剪,总有人不小心将他认成是个中性风的女孩。安立秋年纪比胡昳小,但看起来却比胡昳成熟,他眉眼锋利,薄唇颜色淡粉,不说话的时候,整个人看起来是安静沉郁的。
有男同学笑呵呵地说:“你哥哥真漂亮,比女孩子还漂亮。”
安立秋甩过去一道眼刀,男同学立马噤若寒蝉。
差点忘记了,这个学霸可不好开玩笑。
胡昳倒是笑得温温柔柔,将一些绿豆糕分给周围的同学,嘱托他们平时照顾照顾安立秋。
安立秋有点不乐意,同学们散开后,他跟胡昳小声说:“绿豆糕不是给我的吗?为什么要分给他们。我才不需要别人照顾,有哥哥照顾我就够了。”
胡昳安抚地拍拍安立秋的肩膀,这才发现弟弟已经比自己高那么多了,他像哄小孩一样说:“在外靠朋友,你还是要多和同学们处好关系,万一有什么事情,才会有人关照你,知道吗?”
安立秋目光沉沉看着胡昳,胡昳正低头帮他整理东西,错过了他眼里满溢的深沉的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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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沅这阵子忙,易安泉约了他几次都约不出来。
这天柳沅在公司加班,看着营销部修改了几版后给出的屎一样的方案,气到想骂人,刚好易安泉打电话过来,让他去天南喝酒,他沉思了几秒,应了。
那晚以后,柳沅没再找过胡昳,偶尔会想起那个不解风情的服务员,但也只是一闪而过,是他喜欢的清纯款,但纯过头了,有些无趣。
柳沅嗤笑,大概自己实际喜欢的是装纯的,明纯暗骚的那种。
这个人,一看就没被男人C过。
不过这张脸确实好看呢。那天自己像撞了邪,跟柳下惠一样,啥也没做,真是稀奇,现在想起来有点意犹未尽的。
柳沅不想让人看出,自己对那个小服务员多感兴趣。
到了以后,易安泉联合众人起哄,要迟到的自罚三杯,柳沅倒也干脆三杯酒直接下肚,想着上完洗手间就喊老陈把人叫过来。
包厢里的洗手间门锁着,里面嗯嗯啊啊的,不用想都知道里面在干嘛。
柳沅推开包厢门,去走廊尽头的公共洗手间。
公共洗手间里传出隐约的哭声,柳沅本想走开,却突然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
满身酒气的中年男人站在小便池旁,腆着啤酒肚,裤子拉链拉下,露着鸟。他扯过胡昳的头发就往自己下身按,边恶狠狠地喊:“给老子舔干净!”
胡昳泪流满面,拼命挣扎,他哆哆嗦嗦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柳沅猛地拉开门,二话不说,一脚踹上了男人的大肚子,男人毫无防备之下跌坐在地上,懵了两三秒。胡昳跌跌撞撞地爬起来,躲在柳沅后面,还在吸着鼻子哭,懦弱、无助。
“你他妈的是谁?在这里逞英雄,你知不知道老子是谁?”男人愤怒地吼叫着。
柳沅冷冷地看着地上的男人,像看一条阴暗扭曲爬行的蛆。
老陈终于姗姗来迟,带着两个保安,他连忙扶起男人,帮他把裤子拉链拉上,叫他王总,让他消消气消消气。
男人叫嚣着要弄死柳沅和那个小鸭子。
柳沅冷哼一声,“中岐贸易的王福是吧?回去打听打听柳家,再问问看自己能搞死谁。”
男人虽然喝醉了,但还有一丝清醒。这南城里敢这么大言不惭说自己是柳家人的,只有……
但这时候认怂,就有点下不来台了,男人只好装作醉到不省人事的样子,喊了句:“你给我等着!”就走了,屁颠屁颠的,都不用人扶。
柳沅转身,胡昳还在抽泣,眼皮哭得泛红。
“我……我不是……不是故意的。”胡昳又委屈又难堪,说话间又吧嗒掉下两颗泪珠。
柳沅一把扯过胡昳的手腕,大步走开,扔下一句:“人我带走了。”
老陈在后面忙不迭地说:“好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