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婉婉哑口无言，她若说不应当岂非陷献昭太后于不义？贺芩战斗力之强令方婉婉退避三舍，不敢说话。

    周母是听过贺芩唇舌犀利的传言的，闻此一说面上也不惊诧，除去对沈宜灼身份不满，苛待沈宜灼一事外，周母是个合格的当家主母，只是每次碰上自家儿子的事都有些不理智，总想着拿最好的给他。

    在贺芩一番有理有据的辩辞下房间安静片刻后周母说话了：“沈夫人想如何？”

    贺芩懒得与她虚与委蛇，直截了当表明来意：“我妹妹在你家既养不好身子，那便回家养，还有静骧那孩子，几年不曾回去，也当回家给他外祖上柱香。”

    沈宜灼回去周母自是没什么意见，她要留也留不下来，只是她周家独苗苗要跟着她去沈家，周母怎么肯？

    而且周静骧年幼聪慧，小小年纪便能诵诗书，做诗词，人又乖巧听话，即便周母不喜他生母，对这个乖孙却是满腔慈爱。

    周母掩着嘴重重咳了几声，看着贺芩：“你带沈宜灼回去可以，骧哥儿不行，我离不得他。”

    贺芩哪里不知对面想法，柳眉轻挑，双手交握于胸前，低笑一声：“怎么，周老太君想让静骧留一个不孝的名声？”

    语气傲慢又笃定，凌厉的凤眼上挑看着周母。

    时下重孝，凡当官不仅看才还看德，德行不好之人任你再有才于官场也难进一步，是以世人纵有不孝不敬家中长辈的，但在外面总是能装出一副好相。

    要说贺芩对素未谋面的侄儿有多大的喜爱是不可能的，一个没相处过的侄子远比不得他娘对她重要，即便拿她那小侄子的名声做赌贺芩也是不曾有丝毫心虚愧疚的。

    她能无所顾忌，周母却不能，周静骧是周家下一代的希望，她怎么可能寄希望于贺芩心慈手软？

    周母定定地看着贺芩，笑了笑：“沈夫人好魄力，竟是舍得！”

    “有什么好不舍的？”贺芩笑了一声，“老夫人您才是好魄力，舍得自己孙子小小年纪背负不孝名声呐。”

    端看谁稳得住了，显然周母是没有稳住的，她握着周婉婉的手不自觉地掐紧，咬着牙挤出个笑：“沈夫人说笑，老妇人又没说不让骧哥儿跟着去，只是收拾衣裳这些要些时间，过些日子送去沈府可否？”

    贺芩抬了抬手：“不必，老夫人心善，体谅我与夫君风尘仆仆回京，先考虽去世得早，老宅却还是在的，不劳您烦扰，衣裳我们也是有的，若是无事，我今日带着小妹与静骧回沈府去，过些天给您原模原样儿地送回来。”

    话说到这份儿上，周母还能怎么说，捏着鼻子让人把周静骧抱过来。

    周静骧打从出生就被周母抱离了沈宜灼身边，周母又是个惯爱溺子的，在周母身边养了几年的周静骧抱过来时贺芩打量着小孩儿眉眼的骄矜傲气，不动声色地拧了拧眉。

    “祖母~”被丫鬟放到地上的周静骧手里拿着玩具直直往周母方向去。

    “哎哟，我们小静骧长这么大了。”贺芩半道劫娃，手里逗了逗，随后抱着还没反应过来的周静骧，朝周母半蹲行礼：“我就不打扰老夫人休息了，这就带着宜灼和静骧回沈府，不消得送了。”说完转身离开。

    “贺芩！”周母在贺芩离开后手掌重重地拍在桌上，语气低沉又饱含怒意，她活了几十年，在闺中时爹娘宠着，嫁人后婆婆不爱管事，夫君不慕女色没人给她气受，在宴会上大家都是面善言和的，纵使心中不喜也不会当面说出来。

    唯独在贺芩这里吃了个败仗，周母怎能不气恼，倒是没想到沈宜灼这个嫂子有些手段脾气，挑着她软肋捏。

    “姨母，大夫说了您不宜动气，需得静心安神，”方婉婉抚着周母的背，温声宽抚，这要是气出病来她的靠山就不灵了。

    周母欣慰拍手：“还是婉婉得我心，我若有你这么个贴心儿媳不知有多快活。”

    方婉婉秉承说多是错，低头羞涩，并不附和周母这番感慨，面上情绪价值给了，此番沉默倒也不觉突兀。

    “沈家要带回去就带回去吧，我儿不日回京述职，两人既处不好和离便也是了。”

    周母也不是什么心狠的人，往日劝说周时瑄与沈宜灼和离，周时瑄重礼守旧不肯便罢，她就不信两家一起还劝不动他！

    贺芩这边虽不知周母打算，心中却已起了劝沈宜灼和离的心思，不管周时瑄再好，把妻子扔在家中独自赴任半点不为其考虑的妹婿她沈家要不起。

    沈宜灼躺在院子里的藤木椅上，听见头上脆响睁眼看去，略微诧异，似是没料到对方回得这么快，朝她摆摆手：“嫂嫂回来了，要来坐坐我让杪夏做的藤木椅吗，可舒服了。”

    语气满是自得，丝毫没有因为自己困在周家而苦闷。

    贺芩气恼地点了点她的额头，嗔道：“你这妮子，我为你在外冲锋陷阵，你倒好，还享受起来了。”

    “嫂嫂把骧哥儿带过来了，老夫人竟然舍得？”沈宜灼摸着周静骧的脑袋瓜，讶异。

    老夫人平日将周静骧看的跟眼珠子似的，能同意嫂嫂抱过来？

    不嫌她晦气了？当真难得。

    贺芩敲了她一个脑崩子：“说的什么浑话，骧哥儿不是你的孩子，她就是不舍得还能拦孩子看望亲娘了？”

    接着支使杪夏和自己带来的人替沈宜灼收拾衣物，带着人回了沈府。

    再在周家多待半刻她都嫌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