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在鼻腔里炸开时，林小羽的指尖正抵着男人锁骨下方的穴位。

    苍梧山的月光从石缝间漏进来，将眼前人浸透成一片霜雪——这是她熬夜追更《仙途》时，在书评区骂了三百楼的“冰块脸男主”顾千尘。

    此刻他眉骨绷得发紧，额角冷汗顺着喉结滚进雪白衣领，偏偏唇角还勾着三分凉薄：“圣女手抖什么？莫不是怕我事后算账？”

    “谁、谁怕了！”林小羽后颈发麻。

    原主此时该眼尾猩红地施蛊，可她刚摸到对方滚烫的皮肤，前世在医院守夜的记忆突然涌上来。这具身体的手指曾给奶奶按过足三里，此刻本能地想给顾千尘揉太阳穴，而非把银针扎进“蚀心穴”。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疯狂跳动：【警告！原剧情进度已滞后30%！请宿主立即对男主下蛊！】

    “等等，这蛊能不能……”

    她望着顾千尘睫羽在眼下投出的蝶影，突然发现他锁骨下方有粒极浅的红痣，像被朱砂笔尖不小心蹭到的痕迹，“换个品种？比如……养只宠物蛊？”

    顾千尘倏地睁眼，瞳孔里倒映着她发间晃动的玉兰花簪。

    那是原主从不离身的配饰，此刻却被她歪歪扭扭地别着，几缕碎发黏在汗湿的额角，像只刚从灵泉里捞出来的小兽。他喉结滚动，声音却冷得像淬了冰：“魔宗圣女会怕下蛊？传出去怕是要笑掉苍梧山的剑穗。”

    指尖突然刺痛，林小羽这才惊觉自己无意识地绞着银针。原书中顾千尘被种下情蛊后，会在三个月后失控斩杀同门，最终被她逼到魔渊绝境。可现在看着他隐忍的模样，她鬼使神差地抽出腰间的帕子，上面还绣着原主的“毒莲花”纹章，此刻被她用来擦拭他额角的汗：“仙尊忍忍，我、我轻点儿！”

    顾千尘浑身紧绷。

    这双手本该带着蚀骨毒粉，此刻却带着暖意，帕子上还沾着若有若无的甜香，像灵膳房新烤的糖霜山药。他忽然想起半刻前，这女人在秘境入口对着发光的石碑惊叹：“哇塞！这全息投影比我公司年会的3D特效还牛！”当时他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现在她指尖的力度都像在哄小孩，完全没有魔宗圣女该有的阴鸷。

    “成了！”林小羽猛地收回手，银针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青芒。

    她到底还是按原剧情下了蛊，只是偷偷把蛊虫换成了自己在丹房养的小金蚕。

    系统的警报声还在响，但她看着顾千尘逐渐放松的肩线，突然觉得胸口发闷：“那个……仙尊要是觉得不舒服，随时可以来找我解蛊。”

    话一出口她就想咬掉舌头。原主什么时候会对敌人这么客气？

    顾千尘果然挑眉，眼中闪过一丝兴味：“圣女倒是大方。”

    他忽然站起身，广袖带起的剑气扫过她鬓角，几缕发丝应声而落：“不过比起解蛊，在下更想知道——”他低头逼近，鼻尖几乎碰到她发间的玉兰花：“圣女为何总用看话本的眼神瞧我？”

    林小羽后背抵着冰凉的石壁，心跳声盖过了系统的报错声。顾千尘的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衣领半开露出精致的锁骨，那粒红痣在月光下竟微微发烫。她突然想起昨晚熬夜时，在评论区写的“顾千尘腹肌路透”同人段子，此刻大脑缺氧般蹦出句傻话：“仙尊的剑招……比我游戏里的氪金皮肤还帅。”

    空气凝固了三秒。

    顾千尘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透，猛地转身推开石缝：“聒噪。”

    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掌心却还留着她指尖的温度。石缝外是秘境核心的幻境入口，雾气翻涌如活物，他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压抑的抽气声。

    “等等！这幻境该不会有那种会喷毒雾的傀儡兽吧？”林小羽扒着他的袖摆，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碰乱了他腰间的剑穗，“或者会让人看见内心恐惧的场景？比如被老板追着要KPI？”

    顾千尘指尖微蜷。

    他曾在幻境中见过无数次她魂飞魄散的场景，此刻却听见她念叨着“现代社畜生存指南”，突然有种荒诞的安心。

    幻境雾气突然暴涨，他反手扣住她手腕，剑穗上的锁心铃发出细碎的清响，那是他今早悄悄系上的，据说能护她心脉。

    “抓紧。”

    他的声音混着风声，剑气在雾中劈开一条银线。林小羽被他拽着冲进雾海，发间的玉兰花簪突然脱落，露出耳后未被察觉的朱砂胎记，正是千年前他刻在斩仙剑上的护心纹。

    幻境深处，傀儡兽的嘶吼声渐近。

    林小羽看着顾千尘挥剑的背影，突然发现他袖口绣着朵极小的玉兰花，和她发间的簪子一模一样。系统突然弹出新提示：【检测到男主好感度+5，当前进度10%】

    “靠！”她差点笑出声，原来给反派男主擦汗真的能刷好感。顾千尘回头时，正看见她对着自己比耶，发间的情蛊小金蚕探出脑袋，在月光下泛着蠢萌的金光。

    “圣女究竟……”他话未说完，幻境地面突然裂开，无数藤蔓破土而出，其中一根径直向林小羽面门抽来。

    “小心！”顾千尘本能地旋身将她护在怀里，剑气劈开藤蔓的瞬间，她的额头正好撞在他胸口。布料下的心跳声沉稳有力，带着某种熟悉的韵律，像千年前她用仙力温养他心脉时的节奏。

    林小羽脑子炸开。这具身体比她前世高了半个头，此刻却能清晰听见他胸腔里的轰鸣。她抬头想道歉，却撞见顾千尘绷紧的下颌线，以及那抹还未褪去的耳尖红。

    “对、对不起！”她手忙脚乱地推开他，袖中掉出张皱巴巴的玉简。

    顾千尘眼尖地瞥见上面画着个叉腰的Q版小人，头顶写着“顾千尘炸毛版”，旁边配文：“高冷仙尊的千层套路——第一步，用剑气削我头发！”

    雾气在此时彻底笼罩两人。

    顾千尘捏着玉简的指尖发颤，听见她在雾中嘟囔：“早知道该画腹肌版……”突然有种想把她揉进怀里的冲动，却又怕自己眼中翻涌的情绪吓到这个“换了芯子”的圣女。

    幻境出口的微光在雾中闪烁，林小羽看着顾千尘突然恢复冷脸的模样，偷偷把小金蚕塞进他袖兜：“小绿，你替我盯着仙尊，别让他被坏虫子咬了。”

    小金蚕亲昵地蹭了蹭他手腕，顾千尘垂眸，发现这蛊虫竟和千年前她养的灵蝶一样，翅膀边缘泛着淡淡的玉兰香。

    雾气散去的瞬间，他忽然听见她压低声音的惊叹：“哇，原来男主的腰这么细，比我前世追的男团主唱还绝……”

    顾千尘耳尖彻底烧了起来。

    他忽然转身，剑穗扫过她发烫的脸颊：“圣女若再胡言乱语，在下便——”

    “便怎样？”林小羽仰头望着他，眼中映着幻境出口的星光。

    顾千尘喉间发紧，最终化作一声叹息，将她轻轻推向光亮处：“没什么。只是……”他看着她发间晃动的玉兰花，忽然补上半句：“你的簪子，歪了。”

    秘境之外，苍梧山的晨钟正在雾中回荡。

    林小羽摸着发间重新别正的簪子，突然想起原书中的剧情：此刻顾千尘该对她起杀心，可他刚才替她别簪时，指尖在她耳后停留了三秒，那是连系统都没记录的细节。

    “仙尊，我们现在算……盟友吗？”她望着他被晨雾打湿的衣摆，突然想起他袖口的玉兰花。

    顾千尘没有回答，只是将斩仙剑横在肩上，剑刃映出她带着笑意的眉眼，和千年前那个总捏他脸的小医仙，分毫不差。

    晨雾中，他忽然低声开口：“林小羽。”

    她猛地抬头。这个名字，原书中只有她师父知道。

    顾千尘却转身走向山雾，声音混着细碎的铃响：“记住，在幻境里看见的一切，都不是真的。”

    包括他失控时，差点脱口而出的“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