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缝在顾千尘掌下轰然裂开，腐叶与晨露的气息混着幻境特有的潮湿涌来。

    林小羽扒着他的袖摆探头，只见雾气深处悬浮着无数发光的浮石，像极了前世玩过的《仙途》手游里的“星轨迷宫”——只不过眼前场景的3D建模显然更逼真，连浮石上的苔藓纹理都清晰得能当屏保。

    “这幻境会根据人心生幻象。”顾千尘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袖口的玉兰花刺绣擦过她鼻尖，“圣女若不想看见自己最怕的东西，便闭紧嘴巴。”

    “谁怕啊！”林小羽梗着脖子往前蹦，发间的小绿突然发出“啾”的一声，翅膀尖泛起警惕的墨绿。

    她刚踏上第一块浮石，脚下突然裂开蛛网状的金光，无数透明丝线缠上脚踝，是原书中能抽取记忆的“窥心藤”。

    “靠！这破游戏还有隐藏副本？”她下意识甩腿，却被丝线拽得踉跄，后腰猛地撞上顾千尘的胸膛。

    他身上有清冽的松木香，混着淡淡的糖霜味，分明是刚才她塞给他的草莓软糖味道。

    “别动。”

    顾千尘的指尖掠过她小腿，剑气如游丝般切开丝线，却在触碰到她脚踝时顿了顿。那里有块浅褐色的胎记，形状像片小玉兰花瓣，和千年前他刻在斩仙剑剑鞘上的护心纹，分毫不差。

    雾气中突然传来金属摩擦声，一只浑身覆盖青铜甲胄的傀儡兽从雾中踏步而来，眼眶里跳动着幽蓝鬼火，正是原书里能撕裂金丹修士的“窥心兽”。

    林小羽倒吸凉气，突然想起玉简里的攻略：这畜生最怕甜腻气息，因为幻境核心是株被魔气污染的甜果树。

    “小绿，上！”她抖落袖中藏的糖霜，金色粉末在傀儡兽面前炸开。

    小绿振翅跟上，翅膀划出的轨迹竟组成“打工人加油”的荧光字样，这是她昨晚给蛊虫特训的成果。

    傀儡兽猛地顿住，鬼火般的眼睛闪过挣扎。顾千尘趁机挥剑，斩仙剑却在触碰到兽甲时发出哀鸣。林小羽这才惊觉：傀儡兽胸口的核心，分明是块嵌着玉兰花的碎骨，和她前世断裂的仙骨，材质相同。

    “它体内有仙骨残片！”她拽住顾千尘的手腕，指尖无意识地摩挲他掌心的茧子，“不能硬砍，得用……”话未说完，傀儡兽突然发出尖啸，前爪带着腥风扫来。

    千钧一发之际，顾千尘旋身将她护在怀里，后背结结实实挨了一爪。甲胄撕裂声中，林小羽看见他雪白的中衣渗出点点血迹，突然想起前世在医院给奶奶换药的场景。她鬼使神差地掏出帕子，蘸着袖口的灵泉水按在他伤口上：“忍着点，我以前给人包扎过。”

    顾千尘浑身紧绷。

    这双手本该递出带毒的帕子，此刻却带着清水的凉意，指尖在他后背轻轻打圈，像在安抚受伤的小兽。更要命的是，她发间的玉兰香混着糖霜味，正顺着他领口往心口钻，让他险些握不住剑柄。

    “好了！”林小羽退后两步，看着自己临时包扎的“成果”，帕子歪歪扭扭地系在他腰间，活像条滑稽的腰带。

    傀儡兽却在此时发出呜咽，胸口的仙骨残片突然发出微光，雾气中竟浮现出千年前的画面：小医仙蹲在仙童病床前，用玉兰花露为他擦拭伤口。

    “这是……你的记忆？”林小羽望着画面中自己前世的模样，突然发现仙童手腕上系着的红绳，和顾千尘现在的锁心铃穗子一模一样。

    顾千尘猛地别过脸，耳尖红得滴血，却被她眼尖地捕捉到：“仙尊你脸红了！原来你也会害羞啊？”

    傀儡兽突然轰然倒地，核心处的仙骨残片化作光点融入她掌心。顾千尘趁机拽住她手腕，往浮石群深处狂奔：“幻境核心在崩塌，必须在雾气散尽前找到出口。”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因为就在刚才，残片映出的画面里，小医仙转头时，耳后正是那朵玉兰状的胎记。

    浮石开始剧烈晃动，林小羽被拽得跌跌撞撞，突然看见前方雾墙上闪过无数画面：原主挥着毒鞭追杀顾千尘，魔宗长老在暗室与清虚子密信，还有……她前世陨落时，顾千尘抱着她的残魂跪地痛哭的场景。

    “别看！”顾千尘突然转身，双手捧住她的脸，拇指轻轻按在她眼皮上。

    温热的掌心覆住视线，却挡不住耳边传来的哽咽般的剑气。

    林小羽突然伸手，环住他精瘦的腰：“别怕，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顾千尘浑身僵硬。她掌心的温度透过衣物传来，像团小火苗，烧得他心口发慌。更危险的是，她刚才的动作，和千年前小医仙哄他喝药时的姿势，分毫不差。

    雾气在此时彻底沸腾，他突然低头，“抓紧我，无论看见什么，都别松开。”

    当两人跌出幻境时，苍梧山的月光正铺满山谷。

    林小羽瘫坐在草地上，看着顾千尘背对自己调息，突然发现他发尾沾着片金色鳞粉，那是小绿翅膀上的，只有在接触到主人情绪波动时才会脱落。

    “仙尊。”她突然开口，“你是不是知道，我不是原来的那个魔宗圣女？”

    顾千尘的脊背猛地绷紧，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上的刻痕。

    那里藏着她前世的一缕发丝。他刚要开口，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三长老的亲信弟子举着蚀心幡闯入山谷，看见两人时瞳孔骤缩：“圣女竟与仙尊私会？我要禀报长老——”

    “等等！”林小羽慌忙站起，袖中滑落的糖霜却在此时被风卷向弟子。

    顾千尘突然拔剑，剑光闪过却避开要害，只削落对方鬓角发丝：“滚。”声音冷得像冰，袖口的玉兰花却在月光下泛着微光，恰好被弟子瞥见。

    弟子连滚带爬地逃走，林小羽却盯着顾千尘的袖口发愣。她突然想起，原主的玉兰花簪，正是魔宗圣物，而顾千尘袖口的刺绣，分明是仙界修士绝不会沾染的魔宗图腾。

    “你……”她刚要开口，顾千尘突然转身，眼中翻涌着她读不懂的情绪：“今夜的事，休要外传。”他顿了顿，从腰间扯下锁心铃塞给她，铃坠上的灵蝶碎片发出微弱的光，“明日卯时，苍梧山后殿，别让我等太久。”

    说完他便踏剑而去，衣摆掠过她发梢时，她听见他极低的一声叹息，像在说：“终于，又等到你了。”

    山风拂过，林小羽望着手中的锁心铃，突然发现铃坠内侧刻着行小字：“千年前，你说要给我做个会响的玉佩，说这样就能随时找到我。”

    夜色中，小绿突然飞到她掌心，翅膀尖的金色鳞粉组成三个字：“他说谎。”

    而远处，顾千尘站在苍梧山巅，望着掌心的糖霜发呆。

    那是林小羽刚才塞给他的，包装纸上画着个Q版小人，叉腰瞪着眼睛，旁边写着：“高冷仙尊掉马现场——第1次，耳尖红！”

    他突然轻笑，将糖霜放进袖口的香囊，那里还躺着她画的“炸毛版”表情包，和千年前小医仙留给他的，最后一片玉兰花瓣。

    幻境深处，那具傀儡兽的残骸突然发出微光，胸口的位置，渐渐浮现出一行小字：“神源归位之日，便是仙魔同悲之时。”

    而这行字，正被躲在雾中的苏挽月看见，她发间的玉簪突然发出刺痛，脑海中闪过片段：小医仙坠魔前，将玉簪递给她：“替我照顾好小舟，别让他再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