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杀的！你踏马怎么这么能吃辣！”周书遇目瞪口呆，瞳孔地震，知道她能吃辣，但没想到已经到了这种辣死人不偿命的程度。
“咳咳咳——”杭弈清刚想说话，结果被辣椒油呛到，辣味直冲气管，给他直接干出了眼泪。
程青禾看他呛得双眼通红，赶紧去接了杯水给他，“喝水。”
杭弈清迅速接过，在灌进去前一刻停下了动作，“怎么这么烫？”
“等等。”她从口袋里掏了颗糖出来，青苹果味的糖果，“先含着这个，缓一下再喝，热水解辣，忍着喝下去就会好很多了。”
程青禾擦着额头冒的汗，继续吃着辣椒。
这种强烈的辣感，让她觉得自己真实存在。
辣不是味觉，而是一种痛觉。
杭弈清将青绿色的糖果一口含下，青苹果的酸涩和清列在嘴里炸开，辣意被瞬间缓解。
糖果化完之后，他端起热水直接灌了下去，眉头紧锁，“确实好很多，但酷刑。”
“学妹你真是谋杀他啊！”周书遇想想都觉得痛苦，话锋一转，“不过你这吃辣的程度实在不像白溪人！”
她如实答，“我初中才来白溪，以前一直在樟城。”
“樟城？”杭弈清抬头。
程青禾皱眉，看着杭弈清比昨天还红肿的嘴唇，“不能吃辣就别硬吃，肠胃受不了。
杭弈清一时被辣的说不出话来，只敢挑着那盆青菜吃。
“怎么连炒青菜都要放辣椒？”杭弈清又把目光投向了汤，长舒一口气.
汤里没辣椒。
程青禾看着他被辣红的嘴唇，再想到刚才自己说吃辣的时候他那坚定的样子，“也不知道谁和我说，自己能吃辣。”
“就他？能吃辣？别搞笑了哈哈哈！他连吃卫龙都觉得辣！”周书遇和程青禾统一战线。
“那可是辣条界的白开水，在樟城都没什么人吃。”程青禾颇有嘲笑意味地笑一声。
“不就是辣椒吗？”他直起身，扫视桌上的菜，夹了一筷子炒辣椒的青菜。
还是有点辣......
他又夹了一筷子。
但能吃......
他又去夹刚才把他呛到的那个炒菜。
好辣，赶紧吞一口米饭......
程青禾时刻关注着他一整个“大动作”，心里犀利总结。
这人就是全身上下嘴最硬。
蓝调渐渐褪去，黑夜浮上海面，夏天吃辣总是酣畅淋漓，辣的出一身汗然后被海风裹着擦干，所有的烦恼在这一刻好像都能随风飘去。
周书遇麻溜滚蛋，踩着他心爱的“风火轮”继续在道上秀。
程青禾和杭弈清则在海滨步道朝家的方向走去，感受这白溪在蓝调时刻独特的静谧和浪漫。
“你平时吃完饭，散步吗？”杭弈清偏过头。
“嗯，没事就会在海边走走，鹭岛四周都是海。”
程青禾看着近在咫尺的沙滩和参天干脆的棕榈树，大海拍打礁石，行人三三两两漫步在海滨，一切都慢了下来。
“我晚上会来走走，坐在沙滩上。海越涨越高，等海水涨到快没过脚踝就回家。”杭弈清的目光顺着她站立的方向望向海。
他不开心的时候总会来这里坐着，有时候一坐就是一晚上。
“我也经常会坐在海边，”程青禾指了指海的尽头，那是鹭岛的方向，
“也许我们看的是同一片海。”
杭弈清顺着她的手看向远方，“应该是。”
程青禾又想起了一个夏天的夜晚，她坐在鹭岛的沙滩上睡着了，人被冷醒，醒来的时候海水已经快没过她的膝盖。
那时候她就想，如果再睡久一点，是不是就可以安详地在梦里死去，然后被海水裹挟着，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这个世界，没有一个人能找到自己，也没有人在意。
海风是自由的，但它也没有家。
昏白的灯光打在他侧脸，他带着鸭舌帽，只露出了清晰凌冽的下颌线和冷白的皮肤，程青禾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看什么呢？”他摘下棒球帽，露出深邃清冷的眉眼。
她直接对上了他的眼睛，“没看什么，你皮肤好好。”
昏暗中，他先挪开了目光，“眼光挺好。”
“可是我有点近视。”近视眼看人会自动磨皮滤镜。
他停下脚步，附身朝她凑过去，“那你近点看？”
独属于他的清冽扑面而来，近到都能看清他鼻尖上不明显的小黑痣，她迅速弹开，假装淡定道，“确实很好。”
“你更好。”他回过身，刚才贴近的时候，能看见她脸上的透明小绒毛。
“所以你是恋爱脑吗？”她浅笑一声，想扳回一局。
他喉一紧，“怎么突然问这个？”
“听说皮肤好的男生普遍是恋爱脑。”
“不知道，没谈过。”他如实回答。
“哦，那挺可惜的。”
“可惜什么？”
“长这么帅居然还没谈过恋爱。”
他张开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吞了回去。
很快就走到了沿海路17号，程青禾看着仍旧黑暗的房子，径直走去。
“拜拜。”她挥挥手，转身干脆，看着没一点留恋。
杭弈清只送到了大门口，看着她独自一人走入黑暗中，背影格外孤独，熟悉的感觉渐渐蔓延，将他侵蚀。
他弯唇，想着刚才二人的对话。
至少聊了点有的没的。
程青禾打开玄关的灯，客厅一瞬间明亮起来，华丽的水晶吊灯晃得她睁不开眼，宝宝立刻热情地扑上来，将她扑倒在沙发上。
“宝宝，和姐姐出去溜达溜达。”程青禾看着自动喂食器里残留的狗粮，捏了捏宝宝的肚皮，“怎么胖了这么多？”
小狗似乎感觉到她说自己胖，愤怒地咕噜两声，然后撒欢飞去了大门口。
她叹一口气，小狗就是这样无忧无虑没烦恼。
真羡慕。
要是她也是一只小狗就好了。
程青禾熟练地给宝宝穿衣套绳，然后它就冲了出去，像离弦的箭，“宝宝跑慢点。”
夜幕降临，她牵着狗狗随意地走在住宅区的路上，一栋栋小洋楼别墅从身边擦过，她一路看着门牌号，沿海路19号，18号，17号…
脑海里自动放映起刚才二人散步的场景，刚刚问的那个问题，好像有点冒昧了，还有点小暧昧。
一股冲劲差点把她拉摔，狗狗使着一股牛劲，麻溜地拐弯，往沿海路一号那边走了。
云姨和她说过，沿海路一号住了一户特别有钱的人家，白溪市中心的七星级酒店就是他们家的产业之一。
正好去逛逛，看看到底多有钱。
拐过一个转角，就看见了一号。
沿海南路一号面朝大海，一栋普普通通的砖红色小洋楼，三层高，看上去有些年代了，院子很大，一边是花园，一边是鹅卵石空地。
她走到大门前，想更仔细看看大花园，结果还没走近，就听到了一道明丽的女声。
“我特意在门口等了你一晚上，为什么不能陪我出去走走？”女生听着有点生气。
程青禾迅速抱着狗狗躲到了大门前的树后面，树桩很粗，能完全遮住她们。
她不敢往里面看，觉得自己像个变态偷窥狂，扒人家墙角，偷听小情侣吵架。
但刺激啊！
“首先，不是我让你等的，我们只是普通朋友，我没有义务陪你出去。其次，我累了，现在需要要休息。”男生拒绝的很干脆，不留一点余地。
程青禾听着这声音和语气，怎么听怎么熟。
这不是？！？
杭弈清！
虽然是很有边界感，不过，对女孩子也太不温柔了。
“很晚了，你快回去吧。”杭弈清对乔璇无情地下逐客令。
“杭弈清！我喜欢你那么久了，你就不能有点回应吗？”女生声音有点嘶哑，听得出带点播音腔，感觉都快哭出来了。
“我明确拒绝过很多次，这是我的边界感，也希望你有。”杭弈清没再管她，转身准备回家。
乔璇似乎受不了这么直接的打击，转身跑出了大门，栗色长卷发在脑后飞扬，一会就消失在了黑夜里，只留下一阵格外浓郁的香水味。
程青禾刚听得正起劲，一下没注意，狗狗突然冲了出去，还兴奋地叫了一声，“汪——”
“卧槽……”程青禾猛地拉住它，试图挽回尴尬场面。
完了，这下惹祸了吧。
她镇静住自己的表情，“好巧啊，我遛狗呢。”
尴尬得就差没一个一个字蹦出来了。
杭弈清站在门口，门内暖黄的灯光将他包围在光里。
他随意倚靠在门口，看着站在大门外的她和狗，弯唇笑了笑，
“进来坐坐？”
陈珺兰还穿着下午那明黄衣服，停下正在打太极的手，“谁啊？”
“下午跟你打牌的女生。”他如实回答。
“那块让她进来啊！啊哟你看着客厅还没收拾！快帮我收拾收拾！”还没说完她就开始收拾茶几。
程青禾直接把狗狗抱起来，准备闪人，“不了不了，我小姨叫我回家。”
遛！
杭弈清这才关上门，轻嗤一声。
怂包。
“别收拾了，人家都走了。”杭弈清顺手帮忙整理了一下沙发垫，然后一屁股倒在了沙发上。
陈珺兰立刻停下，“真没用，人都叫不进来。”
“……”
感情人家才是你亲孙吧。
“快上来给我看几个文件！”陈珺兰一声呵斥，杭弈清马上从沙发上弹起来。
“哎哟乖孙，这才对嘛。”
“……”
怎么听着这么憋屈？
公司现在主要是陈珺兰在管，本来可以颐享天年的年纪，硬是休息不了一点。唯一的女儿一生完孩子就去了，女婿没了，老伴前几年也去世了。
本来幸福的一大家子，就只有杭弈清这个孙子了。又可惜还在念书，只能慢慢培养着他，这几年怎么都得自己干了。
“哎，真想快点退休！要不是害怕你外公在天上抱怨，我也早不想干了。”陈珺兰说得轻快，痛苦却只有自己知道。
一大把年纪了，白发人送黑发人。
杭家的事业就是从陈珺兰这里开始，到现在也差不多有五十年多年了，业务主要集中在市中心的酒店和度假村。
杭弈清也懂，眼神软了下来，“我快点接手，让您每天只用操心怎么玩。”
“好。”陈珺兰放低了声调，“弈清啊，最近不忙吧，你要不要出去玩一下？”
“玩什么？”
“你想不想去我们家那个度假村玩玩？”陈珺兰试探着。
杭弈清一听她这语气就知道有事，“什么事，您直接说。”
“过两天那边有个会，讨论度假村的未来发展规划，我想你去负责。”
“放心吧。”杭弈清不假思索答应了。
也是时候该接触接触了。
他把相关的文件搬到自己房间，刚坐下，周书遇又开始站在窗边马路上鬼叫，让他下去。
“别叫了。”杭弈清穿上衣服就往楼下跑。
院子里。
周书遇一直朝杭弈清挤眉弄眼，半天不说话。
“周书遇，扭捏个什么劲？得了癫痫就去治。”
“啥啊？你不对劲！我看你今天太不对劲了？是不是对人家有意思？你昨天就要我帮忙打探人家有没有男朋友，你肯定图谋不轨！”
杭弈清也有点乱，想到自己刚才没话找话就烦。
他是真的紧张，不知道说什么。
真是来鬼了，第一次撞上这样的情况。
周书遇眼睛冒金光，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草草草！我和你从小就差没塞一条裤子里了，第一次听你说对一个女生有感觉，我之前还怕你是弯的！”
“那挺好啊，直接内幕她进去支教，多接触接触！”周书遇叽叽喳喳个不停。
“别说了。”杭弈清听他说了这么多，也不知道先挑哪个问题回答。
他现在心情乱的很，回想着刚才她那一脸冷淡的样子更烦了。
“人家一看就对我没意思。”
周书遇双手硬掰着他的肩膀，
“杭宝，你长这么帅一张脸，去她面前多晃晃，勾勾手指的事！你别顶着这张脸还搞tm暗恋啊！”
杭弈清双手环抱着望向，看着拽得不行。
“我才懒得追人。”
周书遇就不惯着他，“你就嘴硬吧，最后可别来找我哭。明天去鹭岛玩？”
”玩屁，明天睡觉。”
“那后天去！”
“不行，后天我去度假村。”
周书遇怒了，“不是哥们！我说你一天天的不是宅在家里捣鼓你那望远镜，就是宅在家里陪你外婆打太极，你踏马不会浑身难受吗？”
杭弈清笑了，“不是谁都像你，有多动症。”
“我的fuck！等等，你后天去度假村？干嘛？”
他打了个哈欠，困了，“开会。”
“那我也去！和你住一个房～”
“滚远点。我回去了。”说完，杭弈清就往回走。
周书遇大吼，“那就这么定了！后天见哎嘿嘿！”
回房间后，杭弈清加紧看完了度假村的文件，照旧每天打开学校官网浏览校内信息。
一条最新的消息出现在信息栏第一行。
【2023年秋季学期赴伦敦政治经济学院交流名单公示】
他点进去一看。
一个无比熟悉的名字，赫然出现。
经济管理学院——程青禾。
十分钟后，周书遇微信收到一条来自“大洋彼岸”的绝望消息。
【杭弈清：完蛋，还没开始人家就要跑路了。】
周书遇正懵，又来了一句。
【杭弈清：要不，我明天去串个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