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近十月，南临大学五十年校庆即将到来。
校园内一股喜庆热闹的氛围，教学楼与宿舍楼前挂上“恭迎校庆”的红字横幅，广播中念着校庆祝贺词，校园公共栏上还张贴着关于校庆活动的宣传信息。
林雨声站在公共栏前，指着一行字对姜屿说：“姜屿，今天学校餐厅的饭都是半价诶！咱们去多吃点儿！”
姜屿捧着手机，在回复导师论文选题信息，头也不抬冲他说：“你确定要去？餐厅里挤挤挨挨全是人。”
“哎呀去嘛去嘛，我喜欢凑热闹。”林雨声掏出手机，亮出一个群聊界面，“你看，小A在问咱们去不去。”
屏幕里，群主小A艾特全体成员：@所有人，北餐厅你们都去么？组个伴儿呗！
下面李言跟了一条“去。”
小A又艾特一个人：@壹，1哥去么？
壹：我观察一下。
小A：哦，好。那@岛屿@小雨，你们俩去不？
姜屿目光从屏幕上移开：“不去，人太多了，烦。”
“哎呀——”林雨声想拉着他去，目光扫了眼公示栏，指着一个地方说，“西餐厅一个窗口卖旺仔牛奶，半价！”
姜屿提兴致了，眸子顺着他的手看，还真有！
姜屿轻咳一声，含糊道：“那什么……那我去吧，吃点东西，顺便买点几瓶旺仔牛奶。”
林雨声心说你可拉到吧，你目标就是旺仔牛奶！
林雨声在群里回复：@小A，我去。
姜屿不混群，和他们不熟，但既然对方问了，还是说一下比较好。他跟着回复：我也去。
下一秒，一直不吭声的程贺一忽然冒出来。
壹：我也去。
看到这行字，姜屿捏手机的手紧了紧。程贺一也去？
但旋即松下来。哦，对，他俩已经说开关系了，自己不用那么提防他。
上次网球课程贺一撸他头发，姜屿追了他整整两条街，还没追到！
程贺一个龟毛玩意，表面上沉稳男神，跑起来特么比兔子还快，姜屿800米快满分的人都追不上他。
最后还是姜屿累得原地叉腰，程贺一才停下来看他。
“有点虚。”程贺一没忍住毒舌。
姜屿气得拽他卫衣领：“找死是吧！”
一看把人惹毛了，程贺一面不红气不喘，举起双手淡淡道：“错了。”
哼！姜屿想打他，但腿跑软了，只能被他送回宿舍。
特爹的，姜屿一想起来这事就生气，重重按灭手机装回兜里。
西餐厅人确实多，今天正值周六，空闲下来的大学生们无一不爱凑热闹，薅羊毛，把餐厅过道堵得几乎无法下脚。
一个窗口排队能排到拐两个弯儿，令人咂舌。
“姜屿，我去买米线。”林雨声说。
姜屿点头，站在卖饮料的窗口说：“买完在二楼东边吃饭。”
“好！”
大中午人都去吃米面了，姜屿排的队伍不长，三四分钟就能排到。姜屿低头，掏出手机消磨时间。
快排到他的时候，前面一个女生买完东西忽然发现饭卡没带，手机也正好没电了，付不了款。
后面人都在等，女生捏着一罐橘子汽水，又慌又不知所措，不住道歉：“对不起对不起，那个，能先赊账么？我这边有点不方便。”
窗口小哥忙得一头热汗，不耐皱眉，说话口气重了点：“不行啊！你要不买赶紧走，别耽误后面人排队！”
小哥嗓门不小，不少路过的人侧目看过来，女生面皮薄，脸“腾”一下红了，心里泛酸。
忽然，一只骨节修长的手擦过她的脸，捏着饭卡放在刷卡机上刷了一下，“滴”一声付了款。
女生扭头，见身后站着一个乌眉朗目的男生，唇线平直，正懒洋洋单手抄着兜，另只手把饭卡收回捏住。
“谢谢谢谢！”女生连忙鞠躬，紧张道，“我待会儿就给手机充电，那个……到时候怎么转你钱？”
姜屿略过她的身子挑一罐旺仔牛奶，付钱，顺带对她说：“我在二楼东吃饭。”
言下之意给钱来找就行。
女生点点头，看着姜屿买完径直走远，背影清瘦挺直，冷冷的男生拎一罐旺仔牛奶，莫名可爱，禁不住脸红了。
二楼东人也不少，姜屿好不容易才找了个清净座位，坐下等林雨声。
可谁知没等来林雨声，倒是等来了小A和李言。
小A端一盘牛肉面，坐在姜屿对面冲他打招呼：“幸亏我问了林雨声，才知道你们在哪儿吃饭，嘿嘿，你好啊姜屿！”
姜屿轻点下巴，算是打招呼。
李言在小A旁边坐下，端了一盘麻辣烫，直呼：“半价麻辣烫，就是香！”
小A赞同：“价格比味道香。”
姜屿眼珠子在他俩身上打转，忽然问：“程贺一呢？”
不是在群里说来？
小A炫一口饭：“放心，程哥在买牛肉面，还没排好，你别操心他。”
谁操心他了？
姜屿曲起食指叩开旺仔牛奶罐，默默瘪嘴，他巴不得程贺一不来呢。
过会儿林雨声也买完饭过来，端着盘子坐到姜屿身边，擦擦汗：“人太多了，我吐了。”
“还没吃就吐，你挺行。”姜屿嘲讽。
“嘿！”林雨声想拌嘴回去，面前桌子忽然被人不轻不重地敲了下。他抬头，见程贺一撑开左手端着碗朝鲜面，站在自己桌子跟前。
林雨声下意识打招呼：“哈喽1哥。”
他不叫帅哥，也跟着改口叫1哥了。因为听小A说，程贺一大一到大三以来包揽计算机期末奖学金，排名稳居系内top1，甚至给国内知名游戏公司做过外包网页，牛得一批，做人做事都是妥妥的1，所以他也跟着叫。
程贺一听到他改称呼倒没什么反应，看了眼李言对面的空位，又看了眼林雨声旁边的姜屿，垂下眼睑，淡淡冲林雨声道：“我想坐你这里。”
林雨声没反应过来：“啊？”
姜屿：？
姜屿歪头，越过林雨声盯着程贺一：“李言对面不还有一个位子？坐这儿干嘛？”
程贺一面不改色：“李言丑，看着他吃不下饭。”
躺着中枪的李言：？？？？我特么？
小A破功：“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哈李言！”
他们宿舍彼此关系很熟，根本不把程贺一的毒舌当真，反而每每都放肆嘲笑对方。
林雨声也被逗笑了，不就是换个位置么？又不是什么大事。
他端着盘子坐在李言对面，嬉皮笑脸：“哥们，你不丑，我拿你下饭可香了。”
李言：……你特么也给我闭嘴啊！
小A已经笑撅过去了。
但姜屿可笑不出来，林雨声一走，程贺一就坐他旁边了啊喂！
程贺一把洋瓷碗搁在桌面，顺理成章在他身边坐下，一板一眼道：“中午好。”
姜屿噎了一下。
没想到对方打招呼这么流畅。
姜屿不咸不淡：“哦。”
程贺一垂眼瞥到他手中的饮品，挑眉问：“喜欢喝旺仔牛奶？”
程贺一眼皮很薄，目光清浅，话语听上去只是单纯的询问，但姜屿就是听出来一股不同寻常的意味。和林雨声上次嘲弄的语气不同，程贺一说得好似约会时男士问女士“你喜欢喷香奈儿？”。
姜屿捏紧罐身，瞪程贺一一眼：“关你屁事，就喝！”
程贺一转回目光，敛起眼中笑意：“嗯，那喝吧。”
餐桌上，小A和林雨声异常合得来，边交流边炫饭，不亦乐乎，整张桌的气氛都由他俩带动。
李言吃饭闷声不吭，横着手机看电视剧。
而程贺一……
姜屿用眼尾扫了他一眼。程贺一吃饭腰背挺直，端起碗吃，并不是弓着身子埋头苦吃那种类型，腮帮子嚼动得很缓慢，即便吃的是朝鲜面，脸上和衣领也没有溅到油腥。吃相非常斯文。
姜屿在心里轻嗤，假正经，明明脾气又臭嘴又毒。
奶喝完，姜屿想起身扔垃圾，刚抬脚，身后一个温柔的女声传来：“你好，我来还你的钱，是15块对么？”
扭头，姜屿认出来是饮料窗口那个女生，重新坐下，手掌放在后脖颈搓了下：“嗯。”
姜屿打开手机付款码，让对方扫了。
过程中，程贺一嚼得更加缓慢，目光轻轻在两人身上打转。
扫完后，姜屿刚想收起手机，却听女生怯怯道：“那个、那个，能加个微信么？”
“微信？”
“嗯。”女生红着脸，小声说，“就，认识一下。”
程贺一忽然嚼不动了。
姜屿看着女生，眯起眼。
上这么多年学被不少人表白过，男女都有，人数多到数不过来，本人也对此司空见惯。
所以姜屿听到女生的话，一下就知道对方什么心思。
若是平常，姜屿肯定不会给，想加他微信的那么多，要是都给，他岂不成了市场销售？但现在……
姜屿悄悄瞥向餐桌。小A和林雨声停止交流，李言也不埋头看电视，都抬头齐齐盯着他和女生，吃瓜的心昭然若揭。
只有旁边一个神情自若的程贺一还算冷静。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果拒绝她的话，她会很没面子吧。
算了，就一个微信。
姜屿调出来二维码名片，语调没什么起伏：“扫吧。”
“啊！好！”女生欢喜地像只小云雀。扫完后又说了声“谢谢”蹦蹦跳跳走了。
姜屿转过身，刚把手机装回兜里，旁边平淡无比的程贺一忽然“当啷”一声把瓷碗放在桌面上。
姜屿还没反应过来，程贺一起身擦嘴，预备要走。
小A喊道：“1哥，你还有大半碗饭呢？不吃啦？！”
程贺一：“不吃了，没胃口。”说完眸子扫了姜屿一眼，走了。
那眸子又冷又淡，却又暗流涌动，如浅水中潜伏的不可窥暗礁。
姜屿被他这一眼看得莫名其妙。
程贺一在发什么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