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起风雨
容销酒敲着椅子扶手的手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路刃抬手指了指北方。
见容销酒没反应，路刃抬头小心地偷看她的脸色，咬咬牙，道：“齐蒙峰之事，不正好是个送上门来的机会吗？我们正好借机起事，搅乱这一池水。一来是消耗各方各派，二来打响我们的气势。越乱，对我们才有越有好处。
容销酒脸色一寒。
路刃一惊，连忙跪下请罪：“属下僭越了，请小姐恕罪！”
“齐蒙一向高洁出世，有其事的概率不大。”
路刃道：“齐蒙有其事最好，就算是没有，他们也难以说清。”
容销酒默然。
路刃跪着不敢动。
门外有人来报：“将军，左右将军请您去议事厅。”
容销酒道：“什么事？”
门外人回复：“说是商量一下老城主的事。”
容销酒扣了扣桌子，略有烦躁，应道：“去回他们，我稍后就到。”
路刃看了看她的脸色，硬着头皮道：“小姐，你要快点做决断，毕竟夜长梦多！”
容销酒径直站起来，越过他出了门。
“小姐！”路刃急道。
“跟上。”容销酒头也不回。
“是。”路刃喜道，急忙跟上。
二人一前一后，即使是在容府这样相对安全的地方。路刃依然没有一丝松懈，紧紧护着容销酒。
四方城内形势紧张，连平头百姓都感觉得到。
驻扎在这里的修仙门派纷纷在心里有一笔账，城外的各门各派也翘首这里的变化。
夜幕下的四方城平静得如同一面死水，但底下暗流涌动，一触即发。
左右将军都是打着拥护老城主的名义，其实都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对容销酒步步紧逼。
议事厅点着一圈粗粗的油蜡，容销酒艳若桃李的脸上被烛火照得明明灭灭，无人欣赏这般美色。
路刃安静地立在她身后，右手笼在微长的袖子里，无人知道下一步他会从里面掏出什么来，一把利刃或是一支飞镖。
左将军正值壮年，手下一支虎狼之师，向来是容万通手下一员杀将，无人可掠其锋芒。右将军以智谋著称，年事见长，但独子沈捷明风华正茂，颇有乃父风范。
两人各有所长，能力出众，但同样野心勃勃。容万通用人极为大胆，但两人的权限被他划分得极为细致，互相制衡。虽然如此，但两人的权势依旧不可小觑。只是因为守城护卫都在容销酒手里，才不敢对她轻举妄动。
虽则看上去容销酒占上风，但其实三方势力僵持不下。再加上容万通的残余势力，容销酒这个城主当的不算轻松。
三人商议之事，并未达成共识。左将军甩手离席。
右将军沈姜捋了捋花白的胡须，也与容销酒道别。临走时笑着对容销酒说：“老朽府上新来一个厨子，做的一手好菜，少城主有空来尝尝。愚妻听闻少城主风采出众，一直想见识一下哩。”
容销酒怎能不知道这老头子打的什么主意，比起左将军的直接，她更讨厌的是沈姜这种人。
二人图谋都是城主之位。只是沈姜看她是女子，竟然妄图让她嫁给他的独子，如此好兵不血刃拿下四方城。他还不如容万通，眼里从来没有女子的地位。
沈姜似乎觉得自己拿稳了她，每日看她眼神之笃定，每每让容销酒忍不住恶心。的确要快点做出选择了。
容销酒再一次登上了城中最高的瞭望楼，身后跟着路刃。齐蒙峰的方向一片漆黑。
路刃显然误解了她的意思，以为她决定要从齐蒙峰动手了，只是在顾忌什么，劝道：“小姐不必担心，我们证据确凿，何况天下英豪都会站在我们这边，即使对上齐蒙，我们也有胜算。小姐一定能凭此一役，扫清障碍，拢聚人心。”
容销酒没有答话，她沉默地看着齐蒙方向，但视线里只能看到阴暗不明的四方城。半晌，才溢出一丝几不可闻的叹息，道：“就这么办吧。”
眼前繁华与那捉摸不定的未来，她想抓住的、能抓住的，也许还是前者更多点。
至于感情，她不习惯的。那么突然，犹如一道光劈开她的内心，让她竟生出些别的渴求来。但前者是她习惯的，这么些年，她每天每夜都在这种渴求中度过，哪怕不是对的，可早已经深入骨髓。
天气渐渐凉了起来。风卷落叶，一天比一天凛冽。
四处的传讯符如雪片般飞往玄夜的案台。
玄夜召集大家到正殿议事。
“这些都是什么？”青爻问。殿内的玉长案上铺满了明明暗暗的传讯符。
玄夜道：“这些都是各处齐蒙传讯点传来的消息。师尊早年在各处安排打点的。齐蒙与他们多年来建立联系，师尊手中有令牌，可号令各处暗线，需要时他们给我们传送各地的消息。”
青爻道：“这些我们之前竟从不知晓。”
玄夜拿出萧百纳给的令牌，道：“若有一日，暗线未等启动，就主动传讯，那就说明……”
“说明什么？”
“齐蒙要有大事发生了。”
鸢眉急道：“有什么大事发生？”
“你们一看便知。”玄夜的脸色是从未有过严肃。
青爻三人各拿过一个传讯符，一看之下都变了脸色。
“这，这是怎么回事？”青爻拿过另一个传讯符，再拿过下一个。
这么多传讯符通知的都是一个事，天下修真界集结，欲齐齐讨伐齐蒙。
齐蒙正殿的气氛前所未有的凝重。
白嫣咬着唇有些无措地看着满桌的传讯符。这么多的传讯符都来自不同的地方。齐蒙一向为正道之首，如今却人人喊打，仿佛与全天下为敌。
齐蒙屹立数百年，多少风雨走过，但此刻面临的不啻为最大的危机。
鸢眉皱眉道：“凡起事必有由头，他们的由头是什么？”
玄夜叹气，沉声道：“讨伐一事是由四方城容家发起的。由头是师尊通魔，齐蒙为祸，号称天下正道，人人得而诛之。据说他们有确凿证据。”
“容家？”青爻眼神发愣，“师尊之事最难避开的，确是容家耳目，但我们与容家素无交恶……”
玄夜抬头望向青爻：“容家变天了。”
“容家现在名义上还是容万通当家，但容万通托病不出，容家实权都在容销酒手中。仅有一些容万通昔日心腹与守成派站在容万通和容锦书父子这边，他们之中又细分为支持容万通和支持容锦书的，容万通尚有余威，支持容锦书的就更少了。”
“那这次讨伐……”
“是容销酒发起的。”
青爻神色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