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漾咬断缝纫线时，舌尖的樱桃味唇膏残留已经淡得几乎尝不出。教室吊扇在头顶吱呀转动，她盯着人台上渐变的丝绸面料——这是用沈星澜上周撕碎的戏服改的，裙摆撕裂处被她绣上了星芒状的金线。

    "第三组把立裁作业交上来！"教授敲了敲黑板，"林漾你又拿影后的衣服当实验品？"

    "废物利用。"她头也不抬地调整腰封，指尖蹭到的金粉在晨光里闪烁。手机屏幕突然亮起特别关注提醒——沈星澜的保姆车正停在校门口，车门缝隙露出半截雾蓝色裙摆。

    苏琪嚼着泡泡糖凑过来："你男神在篮球场......"

    "他肱三头肌比例失调。"林漾用裁缝剪尖戳了戳手机屏幕里的球场直播，"俯拍会暴露O型腿。"

    尖叫声突然从走廊炸开，沈星澜的高跟鞋声像鼓点般由远及近。林漾的睫毛颤了颤，这是她今天第一次出现表情波动——昨天在便利店，那人把冰咖啡泼在她设计稿上时也是这样。

    "啪！"

    一件皱巴巴的衬衫砸在缝纫台上，第三颗纽扣不翼而飞。沈星澜的指尖还沾着粉底液："解释一下为什么我衣柜里的衣服全被改了？"

    "腰围松了0.5公分。"林漾扯开软尺，"你最近失眠多梦导致腹胀？"

    晨光斜切进窗户，沈星澜看见人台背后贴着自己的体检报告复印件。林漾用红笔圈出所有异常指标，在睡眠质量栏画了只打瞌睡的猫。

    "侵犯隐私要判几年？"

    "比沈老师偷吃止痛药的次数少。"林漾从抽屉掏出药盒，锡箔板上留着清晰的齿痕，"凌晨两点在房车，四点十五在洗手间......"

    沈星澜抄起裁剪台上的柠檬茶泼过去，林漾侧身闪避时工装裤腰带勾住她的珍珠项链。两人跌进雪纺纱堆的瞬间，苏琪的手机快门声清脆响起。

    "删了！"沈星澜伸手要抢，腕间的choker突然绷断。林漾接住坠落的珍珠，指腹摩挲着内侧刻痕——那是她十八岁生日时母亲留下的赠言。

    校园咖啡厅。

    沈星澜把吸管咬出齿痕时，冰美式杯壁的水珠正顺着指尖滚落。斜对角卡座里，林漾的裁缝剪在拆解三明治包装纸，手法专业得像在解剖标本。

    "你还要盯到什么时候？"林漾突然抬头，番茄酱在素描本溅出血迹般的红点。

    "怕你往我杯子里下药。"沈星澜晃了晃手机，屏幕上是对方昨天在实验室调配染色剂的监控截图。

    林漾的虎口还留着被化学试剂灼伤的红痕："砒霜比抗焦虑药便宜。"她突然用吸管搭出迷你脚手架，"要试试新型投毒装置吗？"

    沈星澜的睫毛快速颤动七下——这是她紧张时的习惯动作。上周拍审讯戏时，林漾在监视器后精准数过这个频率。

    "你的毕设作品..."她故意拖长音调，"听说被圣马丁退稿了？"

    林漾的裁缝剪突然卡在桌缝："拜某人所赐，我的中世纪束腰上了娱乐版头条。"手机屏幕亮起推送——#沈星澜片场走光疑云# 配图正是那件改造戏服的背面特写。

    "碰瓷营销玩得开心吗？"

    "比沈老师半夜偷溜进设计教室有趣。"林漾晃了晃钥匙串，上面挂着从对方房车顺走的翡翠耳坠，"观赏你趴在缝纫机前流口水的样子值回票价。"

    沈星澜的耳尖瞬间充血，打翻的咖啡在素描本上洇出褐色地图。林漾突然伸手抹过她唇角："奶油泡沫。"指尖却故意擦着唇纹往耳后游移。

    玻璃门叮咚作响，导演的大嗓门打破僵局："星澜！下午戏服要改尺寸！"

    林漾把沾着咖啡渍的设计稿塞进包："改腰围2000，臀围3000。"转身时马尾扫过沈星澜的手背，发丝间夹着片场带来的金粉。

    沈星澜把冰美式往桌上一墩，杯底凝结的水珠在桌面洇出圆圈。林漾的裁缝剪正在拆解蓝莓贝果，奶油奶酪被均匀涂抹在锯齿状切面，像解剖课上的肌肉纹理。

    "下午要改哪套戏服？"沈星澜用吸管戳着冰块。

    "你穿的那件蕾丝衬裙。"林漾头也不抬地在素描本上画线，"腰围松了0.3公分，腿围紧了0.5。"

    "你拿眼睛当扫描仪？"

    "昨晚你睡着时量的。"林漾突然掏出体温计软尺，"心率68，呼吸频率每分钟16次，说梦话三次。"

    沈星澜的耳尖迅速泛红："变态！"

    "比你在房车偷看我设计稿正常。"林漾把药膏拍在桌上，"胃疼就按时吃饭。"

    玻璃门被推开，导演举着通告单进来："小林，下午那场雨戏的防水面料......"

    "换成三防醋酸缎。"林漾翻开样布册，"她右肩有旧伤，普通防水涂层会加重关节僵硬。"

    沈星澜的指尖顿了顿。这个旧伤是五年前吊威亚留下的，连经纪人都记不清具体位置。

    片场更衣室。

    林漾的软尺绕过沈星澜腰际时，空调出风口正发出细微嗡鸣。镜子起雾的边缘模糊了两人倒影，真丝衬裙滑过皮肤的声响像雨打树叶。

    "吸气。"林漾的膝盖顶住她后腰，"你最近胖了0.8斤。"

    沈星澜从镜子里瞪她："要你管。"

    "昨天凌晨两点偷吃泡面的是谁？"林漾在笔记本上记录数据，"红烧牛肉味，加了双份火腿肠。"

    更衣室门突然被推开，场务小妹抱着戏服僵在门口。林漾的手正卡在沈星澜腰侧，软尺数字停在她最敏感的肋骨位置。

    "打扰了！"门又被重重关上。

    沈星澜挣开束缚："你是故意的。"

    "对。"林漾晃了晃手机，屏幕上是更衣室监控画面，"这段录像值多少钱？"

    校园便利店，沈星澜往关东煮里加了双倍辣椒酱，额头渗出的薄汗把刘海黏在皮肤上。斜后方的货架间，林漾正在对比两种牌子的针线包，工装裤膝盖处沾着丙烯颜料。

    "难吃。"沈星澜把咬了一口的鱼丸扔进垃圾桶。

    "挑食的毛病二十年没改。"林漾突然出现在收银台，"小时候把胡萝卜埋在米饭底下的事忘了？"

    "要你多嘴。"沈星澜扫码付款的手抖了抖，矿泉水瓶掉在地上发出脆响。

    林漾弯腰捡起瓶子，袖口蹭过她脚踝："昨天在墓园待了四十七分钟，风湿要犯了。"

    沈星澜抢过水瓶扭头就走，听见身后传来扫码声。林漾买了双份关东煮，把她刚才嫌弃的鱼丸全部打包。

    沈星澜踹开门时，林漾正在人台上调整婚纱腰线。晨光把缝纫机镀成金色，她手里的软尺垂在地上，像条银色的蛇。

    "解释一下这个。"沈星澜把手机拍在桌上，屏幕上是林漾的毕设作品——婚纱头纱用半透明纱布绣满病历数据。

    "你的体检报告。"林漾用裁缝剪尖戳了戳心电图纹样，"窦性心律不齐发作时间很有规律。"

    "侵权！"

    "诉讼期间需要肖像权人配合取证。"林漾突然逼近，"比如现在——你瞳孔扩散的程度刚好够取证标准。"

    窗外传来早八学生的喧哗，沈星澜闻到对方身上松木香混着咖啡的味道。这味道和上周暴雨夜那人闯进房车时一模一样，湿透的工装裤在地毯上洇出水渍。

    "让开。"

    林漾侧身时故意碰倒线轴，彩线缠住沈星澜的高跟鞋。两人跌坐在布料堆里时，苏琪的尖叫从走廊传来："你们在婚纱堆里干嘛！"

    "量体。"林漾面不改色地扯谎，手指还卡在沈星澜后腰的软尺扣上。

    沈星澜踹开人台站起来，发现婚纱内衬缝着褪色的琴谱。那是《月光奏鸣曲》第三乐章的残页，母亲葬礼上烧剩下的最后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