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机的身份证明已发放，她可以在星网上登录自己的账户了。宋纤瑶帮她找了一个糖果贩，借他的压片机一用。

    牵机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辟谷丹变成卡通小熊的模样。要贩卖可食用商品，必须将样品送往星际营养协会检测。

    在等待检测结果的期间，牵机时而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时而在基地外的空地练剑。

    夜晚，牵机躺在床上，与莫里弗他们视频通话。

    “队长。”牵机突然湿了眼眶。莫里弗不是她的队长，但她很想这么叫他。

    她看到莫里弗和明腾。他们的头发长长了不少，但整整齐齐，保持着军人的精气神。

    “牵机，你最近怎么样？”莫里弗的眼神充满关爱。

    “在练功，马上要突破了。”

    明腾笑了笑：“牵机比我们还努力啊，这怎么行？”

    莫里弗：“看来我们明天要加练了。”

    牵机噗嗤笑出声，好像回到了从前，她满脑子只有练功，和师兄师姐们一起练功。

    突然，她看到了两人身后出现一道阴森的人影，吓得尖叫：“啊！你们身后有男鬼啊！”

    莫里弗和明腾回头，又看向牵机，忍俊不禁。

    明腾：“那是伊慕。”

    伊慕还真是一如既往啊。

    他越过两人，捧着光脑，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

    “伊慕好呀~”牵机打招呼。

    她的印象里，伊慕就是一只有分离焦虑的大狗狗。因此，她的声音很轻很轻，像在哄他。

    伊慕血色的眼睛死死盯着她。

    他怎么了？

    “你很久没来看我了。”他说。

    声音很沙哑。

    他的声音回荡在牵机的房间里。她双手捧着光脑，脸上的笑容淡下去。

    他说，我好想你。

    每一次，伊慕来找她，或者她去找伊慕，他都会这么说。

    我好想你。

    她的眼泪不由自主地掉落，模糊了视线。

    似乎是惊慌牵机在哭，又或是探究她是否在哭，伊慕举起光脑，仰着头看她，表情十分迷茫。

    “灵师小姐，你别哭。鲁伯特星第十七区一切正常。”伊慕道。

    牵机破涕为笑。

    “我又不是伤心。”她说，“是因为，我也好想你。”

    伊慕错愣地瞪大眼睛，头顶“噗”地冒出一对狼耳，立得直直的。

    牵机好想摸啊。莫里弗会意，叫伊慕站好，自己上手撸他的耳朵。

    伊慕的耳朵很敏感，不喜欢别人触碰，但是牵机看得很开心，他也会开心。

    牵机把自己这段时间优化的功法传给莫里弗，让莫里弗帮忙整理。

    “辛苦你了，队长。”

    莫里弗笑笑：“这是我们的福音。我很乐意。”

    ……

    有了身份证明，牵机就可以自由出行了。宋纤瑶为牵机网购了一套白大褂，为她扎了低低的双马尾，看着十分招人喜爱。

    菲利斯身体不舒服，这次便不和牵机同行了。

    金龙街的商会很热闹。

    那里的服务员说，这里是机会聚集的中心，你若有什么产品、什么规划，凡事可以做生意的，欢迎预定展柜。

    牵机提着一个铁箱子，来到预定的展柜前，“咔哒”一声打开，将装满“NeoFood饥饿缓解糖果”的小瓶子一一摆在玻璃柜里，然后拿出提前写好的广告牌——

    上方是大标题“NeoFood未来营养”，纤瑶说这是品牌运营。

    嗯，牵机不懂，但牵机虚心学习。

    “革命性的营养科技突破”

    “一颗糖果，满月活力”

    “持续30天能量补给，便携轻巧随身携带”

    “产品已通过星际营养协会认证”

    牵机摆好这个大广告牌后，又掏出一个长条形的牌子，是所谓的“宣传标语”。

    “解放你的时间，专注于生命中真正重要的事。”

    摆好后，牵机在摊位前坐好。

    墨无派了几名军人保护牵机，但牵机觉得他们太过于显眼，恐妨碍自己的生意，便叫他们站摊位的门后。

    这里有很多科技公司和军事单位招聘，也有很多产品展柜。牵机的摊位与这里高大上的氛围格格不入。

    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子路过玻璃展柜，敲敲柜面，说道：“这玩意儿有什么科学依据吗？”

    他看起来像一位投资者。

    牵机正要开口，突然想起了宋纤瑶的叮嘱。

    记住，你要装作这是高科技产品，这样才会有人信。

    她轻轻整理了一下白大褂的衣领（这是宋纤瑶特意为她准备的“科研人员”装扮）。

    “这位先生，我们的产品是经过长期研究的营养科技结晶。它采用了纳米级营养分子重组技术，能够在人体内形成稳定的营养供给链。

    每一批次都经过严格的实验室测试，并获得了星际营养协会的认证。”

    男人眯起眼睛，脸上的表情从怀疑变成了困惑。

    “你们这是...高科技产品？可这广告牌...怎么用的毛笔字？”他指着那优雅流畅的书法，语气中带着几分哭笑不得。

    啊？

    你是对本座一笔一画都流露出仙家气韵的墨宝有什么不满吗！？

    “这正是我们产品的特色之处。我们虽然采用最先进的科技，但也注重传统养生智慧的传承。”

    牵机急中生智。

    男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有意思……现在的营销还真是别出心裁。”

    男人买了一瓶饥饿缓解糖果。

    宋纤瑶没一会就来到摊位前，她的脸蛋红扑扑的，精神得很。

    “纤瑶，你没告诉我毛笔字与高科技不搭啊。”牵机幽怨地控诉她。

    宋纤瑶嘿嘿一笑，打算蒙混过关。

    “人家觉得，牵机的书法……太有逼格了嘛。”宋纤瑶对手指。

    牵机无奈叹气。

    “我继续去人多的地方游走了，绝对帮你拉到客！”

    牵机摆摆手。

    ……

    一个下午，牵机赚了不少积分。一瓶大概有10片，定价为200积分。她卖了60多瓶，照这样下去，未来可期！

    牵机美滋滋地收摊。

    人越来越少了，牵机没等到宋纤瑶。拉开后门，却空无一人。

    人都去哪了？

    突然，街道响起“砰砰”的声音。牵机认得，这是枪声。

    她警觉摆出防御的架势，小幅度挪到门外。街道乱哄哄的，人们抱着头，躲在柜台下。

    地面上有大大小小的血泊，红色的。有许多人倒下了，他们瞪着眼睛，有的四肢断了，有的死状惨烈。

    牵机想吐。

    “给你们五分钟，滚！”

    一道刺耳的夹杂着电流的声音传来。人们蜂拥而起，踏着血泊冲出街道。不一会儿，保护她的军人就回来了。他们神色严肃，紧张得冒起冷汗。

    “发生什么了？”牵机问。

    “他们自称反抗军。”一个军人说道，“牵机小姐，我们赶紧离开。”

    反抗军？之前在邦托了解过，敌视联邦，敌视灵师。

    “可是纤瑶她还没回来。”

    “宋小姐已经安全了。”他说。刚刚发生意外时，他们第一时间找到宋纤瑶，把她送出去。

    他们接到保护灵师的任务时，被嘱咐“灵师小姐有自保能力，宋小姐是普通人，若发生意外，先让宋小姐脱离危险。”

    宋小姐对灵师小姐十分重要。

    “谢谢。”

    牵机和他们跟随人群。没过一会，那几位军人远离了她。正当牵机疑惑时，一个灰色工装服的男子从高处跳下来。

    他的笑，令人毛骨悚然。

    “这里竟然有军方的人。”

    猎手的语气。

    在前方的军人小幅度地朝牵机摇摇头。

    一道黑光，快得难以捕捉。即使以牵机的眼力，也只看到了黑色的轨迹。

    头不见了。

    他们的身体，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站立着，仿佛还不知道自己已死。

    然后，缓缓倒下。

    那个男人露出愉悦的笑容。

    “战绩加三，可喜可贺。”

    像在玩游戏。

    像在数积分。

    那么随意。

    那么疯狂。

    身边的人群更加恐慌了，他们争先恐后地朝出口跑去。只有她，只有牵机，麻木地立在原地，发怔地望着眼前的惨状。

    很快，男人的眼神锁定了牵机，像毒蛇盯上了猎物。似乎在惊讶，这位面容姣好的少女为何不逃。

    “有意思。”他说，“你不是普通人。”

    牵机红着眼看他。

    她在等。

    等到人群退去，时间凝固起来。

    牵机瞬间提剑冲向他，快到像一道闪电。

    “叮！”火花四溅。他的黑刃和牵机的剑气相撞。

    刺目的光，刺耳的声响。

    牵机被弹开，再次举剑，青雪剑嗡鸣。

    剑气纵横，在空中交织成网。进，退，刺，挡。她把能用的招式全用了。

    力量透过剑身，震得牵机虎口发麻，手臂发颤。

    他到底。是什么怪物？

    血雾在弥漫。

    不知是谁的血，化作细密的水珠，悬浮在空气中，却衬得他的黑刃更加妖异。

    牵机知道，他在玩弄她。她知道，他的速度可以更快，力量可以更强。他在享受，享受猎物临死前的挣扎。

    “啊！”一声轻呼。

    黑刃划过牵机的手臂，带走一片血肉。疼痛如电流般炸开。

    他笑了，闻到了牵机的血。

    “真香。”他神经质地说。

    “比那些普通人的血……”

    薄唇舔舐黑刃上的血液。

    “香多了。”

    所有的功法在这一刻，全部涌现进脑海。但都不够，她现在太弱。她...太慢了。

    ……

    “喂，你行不行啊？有没有扎到血管里？”

    “废话！你行你上！要我说是这药出了问题。怎么打了这么多，还没化形？”

    “我怎么知道，是你的技术太菜了！”

    “你……”

    牵机的头很痛，身子也很痛，尤其是骨骼，仿佛被人碾碎了一样。她努力睁开眼，却是一片黑暗。

    手臂时不时传来针扎的刺痛感。

    “够了！我怕把她弄死了。”

    “等等，Boss来了。”

    牵机的眼睛被蒙住了，被沉重的、粗糙的、带着血腥味的布料。

    手腕和脚踝一片冰凉，是金属的触感。

    镣铐？不。

    是更特殊的东西。它在限制牵机的灵力，让她无法发动灵力。她动不了。

    青雪剑，青雪剑呢？

    感受不到它的气息，更感受不到它的呼唤。

    身下是冰冷的地面。潮湿，粘稠。

    是……血吗？她的？还是别人的？

    记忆在闪回。那场对决，那片黑影，那个疯狂的笑容。然后，模糊不清，像被墨水打翻了一样。

    有脚步声从远处传来。一下，一下。

    牵机的心跳加速，但她不能颤抖。修士素来逆天而行。不能示弱，即使在黑暗中，即使在恐惧中，即使……可能即将面对死亡。

    反抗军厌恶灵师……

    他们要杀她吗？要折磨她吗？还是...更可怕的事？

    脚步声停了，在她面前。她能感觉到，有人在看着她，打量着她，像在欣赏一件展品。

    那人摘下了盖住牵机眼睛的布料。

    牵机依然看不见，原来那人用手盖住了她的眼睛，手指慢慢分开，让光线温和地进入她的瞳孔。

    “没想到是一位可爱的灵师小姐。”那人说话了，是一道脆脆的，又颇具磁性的女声。

    牵机看到，声音的主人很美，是掺着毒的美。她的头发刚刚到下巴，在脑后蓬松地炸开，一圈圈螺旋，像盘踞的毒蛇。

    她的头发很黑，眼前的刘海盖住一只眼睛，另外那只露出来的眼睛，是极致的金色，中间还有毒蛇一样的竖瞳。

    “上次的伤，痛不痛？”女人关切的表情十分诡异，装得和全人类的价值观一样，呵护灵师，爱护灵师，感恩灵师。

    呵。

    牵机的喉咙干涩，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

    “噢，我忘了给你倒点水了。”女人故作懊恼。

    于是，冰冷的水顺着喉咙流下，带着铁锈味。整个过程像是某种羞辱。

    “你的剑法很美。”女人坐在牵机面前，姿态优雅。

    牵机看向她。

    “你是那个人？”

    女人笑了笑：“当然，别惊讶，小姐，男装轻便。对了，我叫娜叶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