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涵养是负的
“蜀山臭道士！”
花雪尖齿立现耳朵直立，毛茸茸的利爪哧哧两下挡开飞剑剑芒，尾巴一甩又一爪划向女剑修脖颈。
女剑修被对手抓住机会近身，念咒并指召回御剑攻防，不如猫妖运用利爪方便自如，很快落了下风。
应心瑭使眼色，让花雪快走。这么大的斗法动静，就算女剑修没给来此地的同门传信，用不了多大会也会惊动其余人，等曹伯沛那伙道士和谢璟之那伙道士都赶过来，她就很难帮花雪逃离了。
见到蜀山女剑修落了下风，应心瑭本想解释一下，此妖路过，没有害她。
占上风的花雪抓伤对手，嘲笑道：“臭道士，打不过，磕个头，我饶你。”
慕菀华杏眼发红，大喊一声：“妖孽，我跟你同归于尽！”
应心瑭没法，这俩门派没得谈，同归于尽还了得。
花雪也知这里不少道士，手上嘴上都占了便宜，瞥了眼摆手的应心瑭，挡开飞剑一击立即飞走。
应心瑭还没松口气，却见慕菀华几下结印瞬间没了身影，余光中只剩一道古朴长剑追过去。
好快—剑遁！
慕菀因修为境界不过高境术士，只能短暂人剑合一，但就这一下，已经足够追上猫妖。
她念诀将一道黄符贴在御剑剑身，剑尖直指花雪后背心口之际，腰间被人一勒，周身劲风显影。
好快——风遁！
慕菀华被应心瑭从后面紧紧抱住腰，挣脱不开，眼睁睁看着妖精逃走。
两人落地，她单手结印，将一道黄符向后贴去。
三息之后，应心瑭吹了吹额头上飘下来的黄符纸，一把扯下来，双眼迷蒙蒙，慢慢聚焦眼前十分耐看的少女。
“姐们，发生何事？”
慕菀华恨铁不成钢：“你被妖精迷惑了！诸子百门，数你们儒门书生被骗身骗财骗心骗命的最多。”
“啊——小生忎峄门应心瑭，多谢道友搭救。不知道友高姓大名？”
“我知道你。我是徐凌泉的师姐，蜀山剑派慕菀华。”
慕菀华一双杏仁眼打量着眼前一招打败师弟的女修，她眼角圆钝显得面容无邪，双唇微噘衬得神态娇痴，盯着人仔细打量也无冒犯之意。
“蜀山剑侠，名不虚立。”
“愚钝书生，好自为之。”
愚钝女书生应心瑭，乖乖点了个头，说了句“回头请你吃饭”，连忙跑走。
那个让小蚌妖来找四大名助求救的男修，不知道是不是还活着，快去找找。
慕菀华没抓住妖精，以为女书生吓得跑回去找同门，又召出桃木铃铛法器，已经没有足够真力驱使，不甘心地收剑往回走。
应心瑭在小蚌妖交待的湖畔逃脱地点一番搜寻，发现不少暗器痕迹，捡起暗器破碎一角，放入流风息阵盘，等到阵盘反馈沿着指示方向，找到伤势不轻的男修。
她思量一下，谢璟之要抓蚌妖，自然不会放过助其逃走的这名男修。
她大概知晓玄黄门分派系，但一时没弄清楚究竟为何而争，不过曹伯沛陆朔这伙拜师入门的，明显与谢璟之这样自我介绍还要报家门的，有些不对付。
未免被不知底细的谢璟之发现端倪，她将人藏在因洪水淹没废弃半塌的陋室中，又找来有丹药卖的秦素素。
秦素素查看一下说道：“外伤内伤都有，我先给他服下丹药，等他醒来再去找医修。”
这是与应心瑭拉进距离的机会，她郑重应承下来。
应心瑭将六块灵石和三钧齐刀灵币递过去，客气道：“有劳秦少仙帮忙，这是此人的救助费。”
秦素素也不客气，她是商修，不做亏本买卖，再说若是不收钱，反倒表现异常。
应心瑭处理完一连串意外才回去。
多日过去，上百里巷的灾民已经安置妥当，剩下重建事宜当由乡良人等来都城和淄国支援完成。
应心瑭找到在外的三名同门，还差一个向莲时，又瞥见曹伯沛两位师妹。
那两名女修连日来被灾民跪拜，看着灰头土脸的向莲，故意从旁边过去，飘飘净白道袍大袖轻拂，地上未干的泥坑高高溅起一滩污水，直泼向莲头脸。
哗啦一声，脏污泥水被凭空挡住，溅落回地面水坑。
两名女修均是往后一跳避开污水，头还没转过去看是谁，后颈就被人一把掐住。
“啊——应师姐！”
向莲吓了一跳，熬出血丝的双眼中闪过一道熟悉身影，看清是谁时，只见那两名女修的脸都被死死按进水坑。
“呵——呸呸——”
向莲双手紧张交握，不知所措地看着应师姐做了个吐口水的声音，但是没真的吐。
可脸还在水坑里一时挣扎不开的两名女修并不知道，她们口鼻灌入脏水就恶心透了，以为有人往里吐了口水，一阵作呕呛进去更多泥水。
向莲连忙蹲下，握住应心瑭的手臂，四处张望一下不停摇头。
她感到握住的手臂松了力道，就去扶起不来的两名女修，人还弓着腰没站起来就被甩开了。
两名女修不停干呕，连用四道清洁符，一人气得秀脸扭曲：“应心瑭，给你脸了，你敢对我们动手！”
类似狠话应心瑭以前在胡国听得不少，漫不经心道：“请别给我你的脸，你不要脸，我可不收。”
“你——你！”那名女修召出灵器，却被旁边女修拉住了。
她转头见到周孟夏、端木嘉和隋俞集合过来，敌众我寡，跳脚离开。
隋俞走过来向应心瑭使眼色，应心瑭顺着他眼色方向抬头一看，即刻抟风遁走。
没多远就被人按住肩膀，强行转过身，她听那人语气急切：“师妹，连我都认不出来！”
姜遣凤目一翻，混账师妹，远远瞥他一眼，直接跑了。
应心瑭拂开肩膀上的手，暗道认出来才跑的，揍人还吐口水被真传师兄抓了个正着，不跑等着被当众教训嘛，那多没面子。
“师兄你来啦，有事回去再说呗。”
姜遣听见讨好的玎玲话语，见到俊眼中的自己不修边幅，唇边满是短胡茬子，鬓角发丝沾着发暗凝固的血，打着绺似梳不开。
罢了，这个样子，师妹一眼没认出来，不能怪她。
“你们怎么来了？”他问完，感受到旁边几人的注目。
转身见到端木嘉、周孟夏、隋俞和向莲，眼巴巴地望过来，时不时瞅两眼被抓包的应心瑭，好像在等裁决。
姜遣扫视四个师弟师妹，交待道：“等我回去说她。”
应心瑭一喜，师兄真给面。
“师兄，你受伤了？”她闻到一丝血腥味。
“无碍。”姜遣抬袖遮了一下，用濯沐术整理了下自己。
玄青宽袖落下，应心瑭眼前一亮，见到姜遣眸底隐隐金芒闪过。
姜遣被盯着看，半握拳轻咳一声：“你们没什么事，早些回学宫。”
两个多时辰前，他被龙宾带着飞至此处高空，在云端上见到这片被水淹正在恢复的里巷。
察觉拿到手的那一截木头块隐隐闪着金芒星点，他便一直待在云端之上，看那截形似火炬的木块，如同即将被点燃一样，不停吸收一股未知的造化之力。
姜遣尚不知其中玄奥，倘若这块木头桩真能点燃山河鼎，又如何让其可持续燃烧。
上次在东海凝聚的那一点点薪火，很快就在风雪中湮灭成一小撮灰烬，难以复燃。
“师兄，你跟我们一起回去吗？”
姜遣听见问话回神，眼前是东南西北不停忙活的师妹，他一直在云端瞧着，真是一刻都停不下来作事儿。
“一起回去。”他拿到灭杀剑魔的希望，又见到钟情自己的师妹，心中轻快，颔首浅笑。
不过有一事他还不明，去的时候穿过乱藏坞没碰见飞僵，回来的时候竟被两头飞僵追着打，快到结界出口飞僵又停手了。
乱藏坞内，一散发女飞僵，站在戏曲落幕般的阻隔前，问左右两名男飞僵。
“双重幕封印完好无损，你们真见到长得像那鬼东西的人了？”
左边男飞僵一身盔甲破破烂烂，抠了抠里面的戾气说道：“确实很像，吓得我叫上他一块追杀过去，打了一会儿发现他是个人，没再追。”
右边手握长戟的男飞僵说道：“我们打错人了啊，将军。”
被称将军的女飞僵，没有血色的嘴紧抿一下：“活该他长得像，还非要路过此地。”
不知为何被飞僵追杀的姜遣，已经带着师弟师妹，通过玄黄门在附近诸侯国设置的法阵回到学宫。
应心瑭没用传信符联系花雪，玄黄门精通此道，容易被截住。
她想起储物玉镯里还有个宿然给得燕榫枢，便用之递去消息。
至于那名男修，伤好了之后，自然会来找她。
秦素素这两日随便照料下昏死的男修，人死不了就行。
东野平服下丹药总算醒来，未及看清身边之人模样，迷迷瞪瞪感谢救命之恩。
“姑娘——不才东野平——大恩不言谢！”
秦素素默不作声，应心瑭只说捡到一个受伤的人，她也没从此人身上找到任何有关身份的东西。
无门无派，昏死无知觉，哪里知晓是被谁所救。
秦素素没否认救命之恩，将人扶起来坐好，递过去一粒丹药，说道：“这是第六颗了，吃吧，可治经脉损伤。我不是医修，你既醒来，可去往城邑找医修诊治。”
东野平试着调息，知晓这六颗丹药不便宜，咽下去后掏出一个很破的小储物袋，发现这并不是自己的，打开一看，奇怪地看着秦素素，问道：“救我之人给得银钱不够了，姑娘自己添了多少，在下一定加倍偿还。”
秦素素不解，接过东野平递过来的符纸，气得牙根疼。
欠条上写着：忎峄门应心瑭，暂在淄国太初学宫，留下救助款三钧齐刀灵币六块高纯灵石，委托秦少仙照料。
秦素素心下直骂：应心瑭，你身为儒门弟子，涵养是负的吗！救人之后强行留名不说，还留下让人还钱的地址！
东野平浓眉大眼，直勾勾看了会儿冒领救命之恩的姑娘，掏出另外一个钱袋递过去，这个才是他自己的。
“想是姑娘遇见什么困难，这是在下全部积蓄，权当感谢姑娘照顾之情。”他一点都不纠结秦素素冒领救命之恩一事，也不问那个应心瑭留下的救助款到底剩没剩，言语诚恳不似作伪。
秦素素一点都不尴尬，手上被塞了个钱袋，一动不动没有推拒的意思。
望着伤势没好利索，走路微微躬身的男修，暗道这人怎么活到现在的。
想到这是那人的全部积蓄，她兴奋打开储物袋，脸顿时一垮。
全部积蓄啊，只有半钧齐刀灵币，还不够还应心瑭的救助款！
在十多个宗门修者完成救助任务离去后，谢璟之还在派人追踪女童的下落，且已悄无声息处死因困入幻景而玩忽职守的人，以防有人传出去令有心人得知这里孕育出蜃珧。
四日过去，没有找到一点蛛丝马迹，他怀疑应心瑭想独吞没说实话，同时又稍稍放心，如此应心瑭就不会泄露蜃珧的消息。
第一轮比试已经过去一个七曜日，还剩一个七曜日才到第二轮比试。
这日晌午，应心瑭在符箓讲法殿堂刚坐下，身边走来一名年少男修。
“应少仙，我可以坐在这里吗？”谢璟之说完安静站着，不经允许不坐下。
应心瑭修眉一挑，飞扬双眼无所顾忌打量，在旁边人看来，分明是学宫成绩优异的老实男修，无意间要坐在顽劣女修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