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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森严统合天人

    六月的雒阳绿树成荫,平静拥挤,梁绥的身子好了些,严征和便带着她和几个乔装过的兄弟们一起下山,乘船往西南走,从陈留进入河内郡。

    虽在此处生、在此处长,可梁绥对司隶和洛阳周围并不熟悉,只牢记严征和让她在家中反复练习过的那些说辞——她叫陈榕,哥哥是陈征和,其余都是表兄堂兄们,一道上雒阳求学来的。

    梁绥背得滚瓜烂熟,五人在途中也并未受到过于严苛的盘查,待真正进入雒阳城内,梁绥才恍惚间有了些熟悉感。

    往日常居阖门之内,有节日与庆典时方出,梁绥没有真正在城内逛过几次,这回跟着严征和倒新鲜。同时若非要带梁绥上京,严征和与弟兄们大约也不会到帝都来。

    道中道旁驴车、牛车与马车应有尽有,严征和派手下先去住店,自己则尽量警惕低调地带着梁绥在街道上漫无目的地转。她心情尚可,但当初毕竟仓促逃难,此时重归故里,想起父母亲人皆已不在,还是难免落差。

    严征和看得出她心思,在街边给她买些新鲜的小玩意,可尽管这些物件在他这个泰山匪首眼里颇为新奇,在梁绥眼里就只是再普通不过的农家玩具,原先家中奴婢的孩子都不玩这些。

    可既是严征和好意买来的,她心中又沉又涩,全都宝贵地收入随身斜跨的布袋里,告诉他不必再买了,省些银钱,待回程时用。

    “回程”一词,说者的无心之言,严征和却有心听出了别的意味。他带着身穿布衣曲裾的梁绥站在街铺的檐下避阳,有些生硬地问:“你还记得太常的府邸在何处吗?”

    梁绥当然记得,却有些固执地别开脸摇头,耳朵红到快要滴血似的,撒谎摇头,随手指了个方向道:“我出行乘?辎车......不认得路,也分不清东西南北。”

    严征和与属下面面相觑,保持怀疑。

    梁绥但凡说谎话就会显露无疑,要么两手牵在身前乱晃,要么目光飘忽,不停摸摸侧脸,故作忙碌。

    他知道梁绥在想什么,但一行人不好在雒阳长久盘桓,尽早找到乘丘侯才是要事。

    “既不记得,咱们顺着路走。”他道:“反正九卿府邸都在南宫周围,不过就是那些宅院罢了。”

    梁绥半撅着嘴,没什么表情,严征和似笑非笑地走下台阶,果然目睹她自行右转,预备朝北边走,明显就知道南宫和九卿府邸的方向在哪儿。

    他不戳破,带着梁绥靠边行,待稍往北边走近了些,街上的?辎车、?轺车和?驷马安车都多了起来。

    跟着严征和来见世面的两个弟兄都是庄稼汉,看得眼都直了,严征和虽见过刺史与郡守出行的仪仗,但如此公侯高官如云的排场还是头一回。

    车马依次停在袁府门前,梁绥忽然拉着严征和,死活不肯再靠近了。

    几人立在安全隐蔽处,她才惊诧地摆手道:“不要去了!她们大多认得我,会发现我的......”

    严征和皱着眉,立即点头安抚,用宽肩将她的脸遮住:“既然雒阳今日有大事,不急于一时,城中没有张贴你的画像,我不会让他们发现你。”

    “大哥,这间府邸有喜事?”

    梁绥与严征和凑近些,定了心绪,开口答他:“我猜是袁府的杨夫人,算时日,她的孩子该满月了。”

    那弟兄还没来得及点头,梁绥立即把脸埋进严征和胸口,闷闷地发抖道:“她与桓夫人好,她们一定都来了,我怕桓夫人,娘说她心狠。”

    严征和不语,带她就近到茶铺落座,往来行人不少,鲜会注意到他们四个。他的目光不时观察着陆续到来的宾客,直到终于来了辆驷马安车,前后走下一男一女,很快便被门外的宾客与主家们包围。

    那男人与周遭官员们寒暄行礼,直裾高冠,左衽收袖,黑皮靴,身材高大,身侧配刀,威容稳重,典型的武将打扮;身后的女子高髻点钗,身着胭脂粉色曲裾,领口素底菱纹花罗,裙面轻纱,手持便面,被夫君半抱下了车。

    离得虽远,但严征和与同伴可以大体分辨对方样貌,六分目睹,四分靠想象勾画完善。这女子远看便知美丽无比,白肤乌发,唇红齿白,从主家杨夫人手中接过襁褓中的孩子,在怀中小心地掂量了几下。

    她被人群团团围住,犹如众星捧月,坐在严征和身侧的梁绥捻起草帽檐,低声开口道:“哥哥,那就是司徒公和桓夫人,泰山郡守的亲姐姐。”

    “......”

    下山前虽说了让她谨记姓名身份,但冷不丁这么“哥哥”“兄长”似地一唤,还是略显肉麻。严征和猝然回神,挡住她视线道:“别看了,低下头,喝些茶水,咱们回去住店。”

    一旁弟兄问:“姑娘,既然雒阳达官显贵都在,你看看那人群,可有你要寻的人吗?”

    梁绥摇头:“没看到初元的车或马。”

    “大哥,不如我们再等等看?”另个弟兄道:“就算今日不将梁姑娘交予他,咱们也可先趁此机会看看乘丘侯本人什么样,以免他府中人使坏,到时找个假的诓骗咱们。”

    严征和转而询问梁绥的意见,她有些为难地偷望向袁府门外,自炙手可热的桓夫人与司徒公进府之后,杨夫人连带着一帮官眷都离开了门外,熟人面孔冷不丁全消失了,梁绥也不再颔首压着帽檐,而是微微抬眸,与严征和对视。

    “我不想等他。”她几乎恳求道:“雒阳已经没人在意我,我也不想面对这些人,你可以带我回去吗?”

    梁绥的双手在桌下紧抓着他,严征和见状,不愿惹她伤心一场。毕竟梁氏一族刚被诛灭不足半年,此时让流落草寇的梁绥亲见到雒阳贵妇官眷诸事如常的模样,难免悲从中来。

    “咱们先回客栈。”严征和留下银钱,牵着她的手起身,避过道路中央的行人车马,缓慢地往回程方向走:“晚上想吃什么?”

    她表情终于松动了些:“都好。”

    草帽粗糙,磨的梁绥额发处发红蛰痛,她却十分懂事地忍着不喊疼,倒是严征和给她擦汗时发现,动手将帽子取了下来。梁绥捂着脑袋轻揉,看上去可怜可爱。

    官眷与官员的马车都从东西两侧与北面来,越往南边平城门的方向走,官家宅院越少,几人打扮普通,隐在人群中并不显眼,干脆令梁绥少受些罪。

    “待会儿给你买件舒服些的帼巾,垫着就不会疼了。”

    梁绥乖巧地点头,固执地双手牵着他,生怕被严征和丢下。

    杨夫人、桓夫人和那些年长的官眷姨母们在她眼中就像吃人的野兽,梁绥十七岁了,她知道自己笨,但从来想不通桓夫人怎能那么聪明——

    她闺名少儿,只是个侍御史的女儿,生母早逝,打小口吃,被继母欺压,被父亲忽略,如今也不过十九岁,却能经营至如此地步。

    嫁得个能干的夫君,置流言恶语于不顾,鲜少为自己留后路,只一昧恶狠狠地办事。

    和那些人比起来,梁绥根本不属于雒阳。她合该属于梁氏的往日荣光、属于位高权重的父母,一旦归属之人归属之所消失,她也该识趣地消失。

    目下被严征和牵着,她只管埋头往前走。

    对面有辆?华盖辎车来了,但也只不过是独一辆而已,梁绥始终走神,只对方快靠近时的马惊声扰乱了她,急忙往道路旁侧身避让,抬眼望向了车侧的小窗。

    车内一女子正掀起布帘准备探头出来,与梁绥的目光对上,并不是熟面孔,对方要察看车前情况,也全然不曾注意到她,梁绥于是转过脸去,重新把注意力转移到严征和身上。

    然而此时此刻,车内另一男人的目光却敏锐地落在了她脸上,仅此瞬间,对方便猛地抓开轿帘,一把夺过缰绳,命令部曲停车。

    身边并肩而坐的文郦其惊而欠身,急忙问道:“大人,有何事吗?”

    荀初元不言语,冲车前的两位部曲叮嘱了几句话,探身朝着反方向注视片刻,确定那身型确为梁绥之后,又扫过紧牵着梁绥的严征和,轻做了个手势,便不动声色地坐回了辎车内。

    “大人。”文郦其又问:“今日前往首阳山祭祖,赴宴本就迟了,为何又要将部曲遣走?”

    荀初元依旧充耳不闻,车辆重新行进。凭少年情谊,哪怕只见背影,哪怕对方梳成垂髻、穿成村妇模样,他只要看到梁绥的头发与身型便知。

    自己冒着同谋弃市的风险将她送到兖州,消失数月不见,如今竟又回到雒阳。虽不明前因后果,但在青天白日的南街之上,他就算再急切,总不好抢个人到车上。

    更何况梁绥身边还跟着几个男人。

    其中一个,甚至还牵着她的手。

    文郦其微扬下巴,将手中便面放置一边,心中虽郁结憋火,却不能对着荀初元发作,于是顺手从轿外侍女那里取来匣子,对镜整理起了妆发。

    二人新婚不久,荀初元态度冷淡。文郦其之父文姜曾为荀初元父亲的故吏,今诛滅梁氏外戚有功,迁车骑都尉,两家联姻正是秦晋之好。只荀初元不这么想,人倒是娶了,可每日形同陌路,除过新婚之夜例行圆房之外,再无敦伦。

    梁绥在车外并没看到荀初元,甚至与文郦其都没对视上,她乖乖跟着严征和回到客栈休息,心想假如明日真的去了司空府,此刻便是与严征和共度的最后一晚了。

    想起他对自己的照顾,梁绥心底就暖暖的。

    落草泰山郡,从雷安世手下捡回一条命,重伤重病之时被严征和照料,他虽然偶尔脾气差,但梁绥自认很喜欢他,认定他是个宽和的好人。

    三个弟兄都回房休息了,严征和依然在梁绥房里打地铺,为她值夜。

    梁绥洗漱后坐在榻边泡脚,她脑袋只要一想事情就会发呆,安静的如同玉像。

    严征和有意逗她,伸手触碰水温,将指尖从她的小腿处游离向下,握住了她浸泡在水中的右脚。

    梁绥怕痒,踢水惹的小腿和裙摆沾湿,端起榻边那盘粔籹分给他吃:“你尝尝。”

    严征和站起来显得很高,弯腰吃进一块,随手在她侧脸揩油。

    梁绥边吃边念念有词着“粔籹蜜饵,有餦餭些。瑶浆蜜勺,实羽觞些......”

    严征和也听不大懂,只问:“好吃吗?”

    “很好吃。”她道:“我原先在家里便爱吃粔籹、饼饵和甘饴,只是今日吃起来更甜了。”

    少吃多滋味的道理,梁绥傻的不懂。严征和坐在地铺上,脱掉外衣,听她又问:“泰山郡有什么好吃的?以后你也带我尝尝。”

    “......”

    他知道梁绥话里话外都是暗示,虽不忍心,还是直白答道:“日后自有乘丘侯带你回去。”

    “嗯。”梁绥云淡风轻地点头:“那要是我不在,你会不会干脆将我忘了,回去娶那个灌我符水的姑娘?”

    严征和揶揄道:“看来你脑子没摔坏。”

    梁绥立刻将这句话视作肯定,愤而抱怨道:“你情愿把我送走,随后回兖州娶她吗?你当初可不是这么对我坦白的,你说根本没打算上门提亲!”

    “谁说小爷要娶她了?”严征和不忿:“她灌你符水,我让条童把定亲钱全退了,你还怀疑我?”

    “那......那你难道心有所属吗?怎么都不肯留下我,可爹娘和陛下都说过我很漂亮的,你偏要送我走。”她疑惑地挠着脑袋分析道:“条童告诉我,郡守和初元可能会因我留在山上的事牵连你们,祸加百姓,因此你不能冒这个险。”

    严征和垂眸不语,梁绥便放下盘子,跪坐在他身边,字字真心地解释:“我和初元只是婚约,半分逾矩的行为也未曾有过。倘使此行没有成功将我送给他,你别丢下我,我在雒阳活不成的。”

    “我承诺你的自会做到。”

    他终究有些别扭的心软了:“都说了,到时候把你带回去,把你娶进门,生他三两个。”

    如此直白粗陋的话语还是震惊到了梁绥,她赶紧摆手婉拒:“生一个就够了,我没有力气生三个。”

    他笑了笑,没跟梁绥承认事实——从船驶在汶水上的时刻开始,他就比谁都迫切,比谁都虔诚地向天地山神祈愿,求他们保佑此行见不着荀初元,对方最好就当梁绥在山匪窝里打滚一圈,磕伤脑袋,也失了节,不要她了最好。

    梁绥不停恳求,不停示弱,严征和自己才是最不想把她送走的那个。

    被雒阳和朝廷舍弃的高门闺女,被乘丘侯遗忘在脑后的未婚妻,他想留下。

    “睡榻上吧。”

    她忽然有些反常地抬起脸,耳尖肉眼可见地绯红,像只小猫似的蹭着严征和的喉结,解开自己的腰带,悄声凑近他耳边道:“严征和,我想到了一个好办法,咱们只要成亲,初元就不会要我了。我告诉过你的,他不喜欢被人染指过的东西。”

    “......”

    严征和脑中又想起条童告诫过自己的话,只要他还与梁绥这样纯质国色的姑娘待在一起,迟早擦枪走火。她在严征和身边轻蹭,曲裾很快便脱了身,只留一件抱腹。

    他的手抚在梁绥□□的后背上时,方有实感,理智与热血如同脱缰野马似地在身体里乱撞,最终兵分两路,一路朝下,一路直攻大脑。

    严征和单手揽着她坐起身来,二人终于唇齿相依,缠绵悱恻。

    他将梁绥打横抱在怀里,本欲丢在榻上,却还是轻轻护住她的脑后,将人放平在了榻中。

    二人相拥的同时,他欲动手解开梁绥身后唯一的心衣细带。

    就在此刻,一阵怪异的香气逐渐飘来,严征和吸入后顿感眼前发黑,急忙捂住口鼻,可仅眨眼的功夫,身下毫无防备的梁绥便红唇微启,双手无力地从他背后垂下,迷茫地阖上双眼,完全失去了意识。

    严征和心道不好,扯过外套将她裹住,待头晕目眩地伸手取刀时,三名长剑玄甲、口戴遮具的官家部曲便踹门而入,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为首者甚至没有半分犹疑,率先抢过严征和手边的武器,用尽蛮力,用刀柄在他脑后与颈间猛砸三次,将他从梁绥身边硬扯开来。

    迷香劲力太大,他倒在一旁,被其余部曲用绳牢牢后捆手腕。

    恍惚间,严征和看到砸晕自己的人正立在不远处,检查榻上的确是梁绥之后,侧脸避视,卸下薄氅将她的身体和脸庞盖住,利落地抱在了怀里。

    他随即难以抑制地昏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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