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酱…拜拜，下次见…”
活力四射的唐甜昕在下播的一瞬间，像漏了气的气球，一下子蔫了…
姜远几步赶上前，接过云台，又递了瓶水过去。
等他把云台拆卸好，放进器械包，起身才发现甜昕还在跟矿泉水瓶较劲——她两个手抖得厉害，连普通的瓶盖都拧不开！
姜远放下器材包，接过水瓶，把盖拧开，又递了过去。
甜昕接过，咕咚咕咚连灌了好几口，多少缓了些力气：“不行…以后晚上我得健健身…我这…臂力…四个小时的直播竟然撑不下了…”
姜远眉头一紧：“你还是先歇了吧！”
甜昕是得歇一歇，踉踉跄跄地走到车边，爬上车，放倒座椅，她躺在车上，舒服地叹了口气。
姜远应该是放好了包。甜昕听到后备箱打开的声音，和“怦”地一声，后备箱关上的声音。
可身旁的驾驶位却始终不见有人来。嗯？司机呢？甜昕睁开眼，抬起头找人。
司机姜远就在车外，看甜昕起身找他，只是无奈地笑。姜远把身上的衬衫脱了下来，留了个白T在身上。然后把衬衫递给了甜昕。
视线一直在回避：“把腿盖上，车上开空调冷！”
冷个毛线！她现在热得要亖！
不过还是乖乖地接过那件衬衫，盖在了身上。自己今天穿了个短裤，刚刚那么大咧咧地往哪一躺，好像是刺激到了某个海归派脆弱的小神经…
回程已是正午，炎热的烈日下，集市已经慢慢散了。路上人丁稀少，车比来的时候好开。
甜昕说了一上午，累得不愿多言，半倚着望着窗外发呆。姜远也很有眼力地不去打扰她。车上只有广播放着80年代的一首首老歌。
车里响起了信息提示音，一直响了好多声，甜昕才懒懒地回神找手机。
徐萌：“直播不错啊！”
徐萌：“你不会是提前找好演员了吧？一个个都那么有梗！”
徐萌：“任务完成非常出色！”
徐萌：“我还没找广告商呢，人家先给我打电话夸你了！”
徐萌：“下个月的伙食费不用愁啦！你可总算是争气了一把！”
…
“yes！”甜昕看着消息，小小地激动了一下。
姜远飞快扫了一眼，笑着问：“这么高兴？”
甜昕美滋滋地：“被夸了当然高兴！”
姜远：“没那么简单吧！我猜你高兴，不单单是因为别人夸你两句，更多的是因为赚钱了吧！”
“哟呵，算你猜对了！”甜昕收起手机，静听姜远有没有别的美言！
姜远跟着说：“我跟你这几天，好像发现了一些门道，你听听我说的对不对啊！”
姜远：“你这趟除了直播流量和打赏收益，应该还有广告收益…”
甜昕：“那当然…”
哪个主播没点小广告啊！不过甜昕向来喜欢发暗广，美其名曰自寻亮点！
这次她卯足了劲，这场直播埋了好几个暗广，她倒要看看姜远能发现出几个…
姜远：“你这衣服什么的，就不说了…”
甜昕的主业就是服装带货。
姜远：“然后，首饰！我看你今天戴的项链，你摸了好几次那个吊坠！”
“哟！还真看出来了！”这确实是一个小广告，待会儿自然有广告商安排的账号去视频评论区种草！
说中了一个正确答案，姜远的笑意中无形地带了一丝得意：“酒精湿巾，我猜也是吧？好几次吃东西的时候，你都用了，而且每次都在镜头前撕包装纸！”
“是！”甜昕笑着点头：“还有呢？”
姜远：“口红！这里边佣金最高的，估计就是这个口红了吧！在包子摊，你补完妆，口红一直没收进包里。后来和摊主聊天的时候，那个口红就直接摆在了镜头前！总不可能是你聊天聊得高兴，忘了收起来了吧？”
嘶！猜的还真没错！口红确实佣金高，甜昕当然要让人家出镜时间长一些。所以包子摊大哥的“灵魂”一问，评论区炸了锅，正好让她瞄到一个好时机。借着跟大哥攀谈的空挡，给了甲方爸爸一个超长的镜头！
可她动作挺随意的呀！这广告痕迹应该没有那么明显吧？
甜昕：“这都能看出来？我表演痕迹很重吗？”
“没有没有…”姜远赶紧解释：“我这是看你指导了别人几次直播，发现了一些门道！”
接着又感慨：“哎！真是不看不知道啊！满满都是套路！”
甜昕不以为意：“嘁！套路怎么了！自古真情留不住，只有套路得人心！什么都是虚的！只有钱！而且是紧紧攥在自己手里的钱才是真的！”
姜远歪头瞥了一眼甜昕紧紧攥着的拳头，有些不解：“你这是受过多少感情的伤害，才有这么功利的想法啊？你不是大城市出身吗？怎么感觉你特别缺钱似的？”
甜昕神色一黯，心底的小伤口被人戳了一下，隐隐作痛，她漠然地扭头望着窗外，好半天才闷闷地嘟囔：“这年头谁不缺钱！”
姜远把车开到了刘顺家的厂子门口。
刚刚，甜昕就发现这不是回汇林的路了，只是她又累又郁闷，懒得问。
车子远远地拐到这边路上，孤零零一个彩钢房矗立在远处，甜昕就知道他要去哪了。
姜远把车停稳，看向副驾驶的唐甜昕：“我…找刘顺叔…签合同！？”
好奇怪！他应该只是交代一下他要去干什么，可，又带着些询问的语气…
甜昕看过去，姜远仍望着她，竟真在等她回答。
可问她又有什么用！她说的又没人听！
甜昕抱着手臂，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目养神：“你去吧！我要在车里休息，我不进去了！”
姜远笑了笑：“行！我很快！”
说着，帮她留好空调，自己从后面拿了合同，快步走了进去。
大门“哐当”一声关上。
刚刚副驾驶躺平的人又悄眯眯地起身打量。
这小厂子还真和上次来的时候不一样了！
门前这条土路，已经改成了水泥路，虽然没多宽敞，不过一辆小货车通行绝对没问题！
四周的杂草也都清理了，看着干净整洁。
刚刚姜远进去的一瞬间，甜昕顺着门缝偷偷往里瞧了瞧，厂子里也翻新了，虽然主体还是彩钢房，不过乍一看 已经不是之前破破烂烂的样子…
唉！这改造得花多少钱！这钱刘顺够呛能出？还不是汇林又出的钱！这大公子还真能败家！问题是人家爹也由着他胡来！
算了！算了！
甜昕深吸一口气！识趣地躺回去继续闭目养神！说到底跟她也没什么关系！不管了不管了！
广播里的歌播了不知道第几首。
大门“哐”地一声开了。
甜昕应声坐起来，按下车窗：“这么快签完了？”
说完，脸色一变…
出来的人也是一愣！
“呵！怎么车里坐着？不进去？”
出来的人是刘顺！
尴尬！
总不能再关上车窗躺回去！
甜昕硬着头皮，堆了个假笑：“我就不进去了！我怕我忍不住，再把你这炸了！”
刘顺不服：“呵！你还想炸？告诉你吧，咱们现在是一家了，还炸呢！”
“别别别！”甜昕连忙否认：“你们是一家！跟我没什么关系！”OS：谁要跟你这种素质的人咱们咱们的！
刘顺闷声笑，嗓子呼噜呼噜的声音：“嘿嘿…你自己知道就好！”
这意思是说她多管闲事了？！
甜昕气不打一处来！同样是长辈，这个刘顺比老姜总他们可差太多了！
甜昕：“我向来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外人！不过大叔，您也要有点自知之明啊！”
甜昕：“汇林帮您重建了厂子，您以后也少走点旁门左道。跟着姜总未必吃香喝辣，不过好歹走的是国货振兴的一条正道！老姜总乐善好施，当年带着一群国货厂撂地摊才熬到今天。现在他们好了，肯定也放心不下您这老朋友，这才想方设法帮您…您心里可得有点数啊！”
刘顺不以为然：“呵！老姜倒成好人了？还国货振兴呢！谁家做生意不是为了挣几个钱！怎么他老姜摇身一变就成了国货代表了？”
甜昕：“你…”
刘顺继续说：“丫头！你别让人家洗脑了！你当那几年老姜为什么带着他们？那是因为他不管不行！”
刘顺：“要不是因为他跟外资杠，非要扩什么生产线，大伙儿能把家底都借给他吗？他还不上了，这些厂子不能跟着完蛋啊？他是不管也得管！”
甜昕呼吸一滞，心口忽然压了一块巨石，她张了张嘴巴，却找不到一丝反驳的话语…甚至觉得…无从辩驳…
“账不能这么算啊！顺叔！”
眼见厂门动了一下，姜远出来了，一副乖巧晚辈的样子，话却促狭：“这些叔叔伯伯愿意借钱给我爸，也是有原因的！顺叔，要换成您，他们可未必愿意借！”
“呵！臭小子！”
刘顺佯装打过来一拳，姜远一把握住，笑着说：“设备调试好了，我们先回去了！”
姜远一句玩笑话，这事就过去了。
甜昕心里却堵得慌！
还以为老姜总是个多么胸怀大义的企业家，闹半天，所做的不过是生意场礼尚往来的维护。
姜远见她闷闷地，劝道：“我这次可是向着你怼得顺叔没话说了！你怎么还不高兴？”
“高兴个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