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真(二)

    “你怎么这么坚持?”

    谢清怡本来不想多理,但听她语气,好似在撒娇,又看她年纪轻轻,左不过二十岁出头,耍性子也正常,于是多了几分耐心,像看妹妹般,看待她:“很喜欢吃?”

    “嗯!”王逸然点头。

    “那我怎么从未见过你?”

    骗人的话突然被拆穿。

    她惊了一下,只怔住两秒,便立马编出新谎言,镇定道:“因为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以前都是托我义兄帮买,现在……我义兄死了,我只能……”

    “义兄?”谢清怡直视她的眼神,不肯放过任何机会,试图从她明亮澄澈的美眸中,捕捉到慌张之色,“你义兄是谁?”

    “王君庆!”

    这话半真半假。

    说它真吧,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和了解,她已经将王君庆当成了朋友,加之他比她年长,说是半个哥哥都不为过,说它假吧,他们又没有结拜,何来的义可言?

    “你说他是你义兄,那你为何时隔一年,又突然来此?”

    谢清怡层层拆穿她的谎言:“我从前只知晓他有位心上人,至于义妹,从未听他提起过,更别说是带来我们面前。”

    “而且……”话锋一转,“你义兄从未在我这买过蟾桂糕,既如此,你又是从何尝来?”

    十分犀利且不留情的问题。

    打得王逸然措手不及。

    此情此景,若换作旁人,早就哑口无言,乱了神色,可换作是她,她完全应对如流,毕竟这辈子,她最擅长做的事,就是骗人。

    “义兄逝去一年久矣,期间我黯然神伤,自然胃口不佳,而今逢其忌日,我难免缅怀他在世时的场景,所以想亲自来此,买他买过的糕点。”

    “至于兄妹情谊,我非他血亲,只是结拜之义,所以存在还不足以让众人皆知。”

    “他有没有在你这买过蟾桂糕,我并不确定,许是记忆错乱,所以才将他人之举,认到了义兄身上,毕竟他常对我好。”

    王逸然反客为主:“姐姐能纠正我的口误,这一点我很感谢,同时我也想证明,我确实尝过此糕点,不然如何能绘出其形?”

    “姐姐若是还不信,我大可细细言明这糕点的滋味,以消姐姐的疑心。”

    “不必了。”

    谢清怡对她的话半信半疑,没有继续问下去:“我相信你,只是你来的很不巧,这蟾桂糕,早在一年前就不卖了。”

    “不卖了?”

    真有这么巧的事?

    王逸然不敢相信:“为何不卖了?”

    “因为有人尝此糕点,险些丟了性命。”

    谢清怡道:“我唯恐引来罪责,所以早早下掉了此商品,你若实在坚持,我只能建议你去买它的平替。”

    “平替?”

    她问:“模样相同吗?”

    “相同。”

    “味道相同吗?”

    “不同。”

    这就很奇怪了。

    竟然模样相同,味道不同,那这平替品为何没有被下掉?难不成,正因为味道不同,模样相同,所以凶手才会错认误食?

    也不是没可能。

    不管怎么样,得先买回去,才方便观察,王逸然开口问价:“那这平替品多少钱?”

    谢清怡:“三十两银,十五个。”

    “好……”贵啊。

    她心疼了一下,仔细权衡利弊价值,才决定:“那我买了!”

    “稍等。”谢清怡转身去叫人。

    她站在原地等,一点一点卷好手上的画纸,打算去付账,怎料才走到柜面,就与一位官员迎面碰上。

    她没说话,往乾坤袋里陶着银两。

    徐颂见她出手大方,想起她在陆景冥那儿的待遇,眼神立马变得不清白:“哟,姑娘,大人该是对你极好吧?”

    很令人不适的问题。

    王逸然不想回答,没理他。

    不被理睬,徐颂更加过分,上下打量她,话里多了几分嘲讽:“想来也是,以你这等容貌身材,再使些小手段,想不得青眼都难。”

    “要不然如何能叫大人怜香惜玉,为了帮你出气,将我等官员浸入水中,染上寒病,连早朝都上不了。”

    “你什么意思?”她有些不高兴。

    准确的说,是不舒服。

    她根本就不知道他说的那些事情,王逸然感觉自己被针对了,气道:“什么怜香惜玉帮我出气?”

    “你不知道?”徐颂故作惊讶,“看来大人将你保护得很好啊,让你不谙世事。”

    竟然不对他用敬称。

    真是狗仗人势,胆大无知!

    “你昨日才落水,我们今日就集体染病,你说,这还不是因为你?”

    徐颂继续道:“不仅如此,就连左丞相都发热一夜,呕血不止,听说今早他去上朝,还没上奏几句就猝然晕倒在地,他有错在先,但我们何其无辜!大人为你出气,竟到了这种过分地步!”

    “怎么就是因为我?”

    王逸然不背这口黑锅:“是陆景冥让你们染病的,又不是我,与我何干?你们怕不是欺软怕硬,只敢在我面前嘈说!”

    “嘿哟?你!”徐颂没想到她敢顶嘴,更没想到她竟然敢直呼陆景冥大名,算是开了眼了,“我看你已经不是得青眼的地步了,而是恃宠而骄,位比通房,胜如妾室!”

    通房?

    王逸然不知道这是个什么身份,但听它与妾室一起出现,猜都能猜出来不是个好词,于是倍感恶心。

    上次听到妾这个字,还是苏则指桑骂槐那会儿,这回,徐颂竟然将她与陆景冥的关系想的那么亲密,这可忍不了。

    她气火更盛,启唇反击:“你心思这般龌龊,就是让郜都河的水洗,都洗不干净!别说陆景冥让你们染病,就是他让你们去死,你们也得去!”

    徐颂被这句话气得不轻,脸色立即变红,低头咳嗽不止。

    王逸然嫌弃他,怕被传染,拿到糕点付完账后,便快步走的远远的。

    回府路上越想越气,当在门口碰见陆景冥时,她忍不住想起了徐颂说过的难听话,位比通房,胜如妾室,脑子抽疯似的浮现出那些龌龊的画面。

    看着昔日仇人,王逸然崩溃了。徐颂怎么能!怎么能想象她跟陆景冥做那种事!太恶毒了!

    心中的怒火在看见面前男人的那一刻,彻底燃起,她烦得很,理都不想理这个人,只与他对视了一眼,就咬牙切齿地从他身边走过。

    期间不断念着眼不见为净,眼不见为净!

    “站住。”

    一声命令叫住了她的脚步。

    王逸然转身回头,虽然极力控制,但还是免不了泄出气火:“大人做什么?”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陆景冥瞧她愤怒的模样,问,“谁惹你了?”

    “还能是谁。”

    她幽怨道:“大人的好同僚呗!”

    “具体一点。”

    “昨日给您奉茶的那个!”

    “徐颂?”

    陆景冥:“他对你做了什么?”

    “没什么!”

    王逸然开始说着反话:“他只不过是说,我位比通房,胜如妾室,说大人您格外怜惜我,为了帮我出气让他们染病,他们无辜得很!”

    算来算去她倒成了大恶人,明明她才是受害者,这真不公平!

    “我猜是何事,原来是你受了委屈。”

    陆景冥朝她走近几步,站到她面前,低头俯视着她眼里的愤怒:“既然如此,那你应该高兴才是。”

    “我为什么要高兴?”

    “帮你出气了。”

    “……”

    好吧。

    这件事,确实值得高兴一下子。

    可归根到底,陆景冥是她的仇人,仇人帮她出气,只会增加她的心理负担,让她不自在,不舒适。

    她不想无缘无故亏欠别人。

    哪怕这人还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如果知道了,那应该会后悔恶心。

    毕竟他讨厌妖,却帮了妖。

    就像张姨娘一样。

    “以你这性子,应当不会服气。”陆景冥好奇道,“说说,你都反击了他些什么?”

    “没什么。”

    这次是真的没什么。

    王逸然气消了一半,回过头来想,怎么想怎么后悔,她应该多骂徐颂几句的,最好把这人气吐血!

    “我说他心思龌龊,就是让郜都河的水洗,都洗不干净,还说……”

    “说什么?”

    她犹豫了下:“说,别说是您让他们染病,就是让他们去死,他们都得去!”

    王逸然说完,抬眼观察他的反应。

    一如既往的冷淡,只是面无表情过后,他眼里竟然添上了几分趣意,轻笑出声,像是忍俊不禁。

    看样子,应是:“大人不生气吗?”

    “我为何要生气?”

    陆景冥扬起唇角,笑着表扬她:“你做得很好,出门在外,我希望你切记,你是丞相府的人,代表了丞相府的颜面,无论出了何事,都不用畏惧,丞相府会为你承担一切。”

    这话里的意思很明显。

    他想说,有他在,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平日里不苟言笑的人,此刻绽放出笑颜,竟然格外晃人眼。

    很好看,也很难得。

    弯起的弧度落在她眼里,四目相对间,王逸然透过他,想起了以前那个爱哭的小小少年,他总是容易落泪,想发泄情绪却只能欺骗自己,男子汉大丈夫。

    心情很复杂。

    直到回房深思,午后等来周长策,这乱如麻的思绪才得以平静:“大人为什么叫你来教我防身御术?”

    为什么?

    到底为什么?

    难道,真是她认错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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