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神情木讷站在门外,血色煞衣被风扬起,拂出冲天怨气,王君庆脸色苍白,双眼灰蒙,瞳孔空洞涣散,不似生前那般星亮有神。
时隔一年,再次见到讨厌的人,徐鞅还来不及惊讶,男人就先他一步反应,激动地从椅上站起,快步朝门走去。
眼见着他就要走出黑暗的束缚,徐鞅快速伸手,急忙抓住男人的右臂,侧目提醒:“你先等等,我去帮他修复魂体面容。”
言罢,在另外一人的注视下,王逸然看着自己的师弟走到门前,仔细看了看王君庆的死相,抬手动用魂力,帮他修复面容。
期间,心内想着:也不知道,王君庆有没有找到张如海?
如若没找到呢?
以她对他的了解,他一定会亲自上阵,真要如此,那她可要认真小心,保护他的魂身安全了。
鬼魂善变,能假冒别人并不是件难事,对方是谁,还得看“义兄”接下来的反应和话语。
阴凉的力量消散在脸庞,面容恢复完好,站在门外的亡魂终于有了反应,王君庆轻颤长睫,抬起眼,稍微有点神采的瞳孔里闪过讶然之色。
这种微不可察的眸光仅存了几秒,就转瞬即逝,被猜疑和警惕取替:“你们是何人?”
他后退两步,与素不相识的男人,和觉得眼熟的灵媒师拉开一段安全距离。
原以为,想通过遗物见到他的人,会是朝廷命官,商场对敌,没想到,现实总是让人感到出乎意料。
“我……”
“我叫王辞,字临!”还不等徐鞅回答完,男人就欣喜地做起自我介绍。
“王辞?”王君庆蹙起剑眉,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眼前的男人,他并没有见过,但是名字,却听过。
那已经是几十年前的时候了。
印象中,父母葬身火海后,族中长辈可怜他孤苦,将他接到身边养过一段日子,期间,他听长辈们提起过这个名字。
但那时,王辞早死已久。
至今已有三十四年。
尸骨埋土,魂归天地。
人死不能复生,如今再听到这两个字,只有重名的可能。
不是熟人,也不是认识或见过的人,王君庆心里失望,跨过门槛,盯着男人与逝去父亲相似的眉眼,不禁朝前走近几步。
他张嘴欲言,想好好瞧瞧这位少年,目光由上往下,由远及近,看清了男人眼里激动的碎影,以及脚下的诡异。
漆黑无灯的屋里,银白月光斜洒入门,照向男人,本该有影子的人,此刻脚周围,什么都没有。
这一发现冲击着王君庆的心灵,他惊愕不已,双眼微微睁大,若此时没死,大概会被吓得头皮发麻,惊出活人才有的冷汗。
“那……”王君庆强装镇定,掩去恐惧的神色,看向灵媒师,“他呢?”
王辞不说话,突然哑巴了。
徐鞅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非常没耐心地吐出两个字:“刘麟。”
“哦。”他确定道,“就是常与徐鞅、苏鸿玩的狐朋狗友?”
难怪看着眼熟,以前应该见过。
就是印象不深刻,他始终记着,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道理,所以从来都不跟那些品行不端的人来往交朋友。
“你说是就是吧。”徐鞅没好气地承认,虽然他用词很难听,但不可否认,狐朋狗友这四个字用在自己身上,很准确。
“你们召我来此,所为何事?”王君庆问。
“我们想了解账簿上的账目。”王辞也不弯弯绕绕,开门见山说出目的,“尤其是被墨水泼盖的这页。”
“泼盖?”他立即反应过来,这是陆景冥做的,于是心里慰然,解释道,“这事并非我所为,账簿乃我生前所录,但凡损坏缺失都要换补,你想了解的这处,我可能记不清楚。”
“走向东凰城的那批货,你也记不清楚?”
“记得一些,但是,我不想说。”
“你这孩子……”
“你比我大很多吗?”王君庆有些反感王辞对他的称呼,纠正道,“请不要乱叫我,你看上去才及弱冠,而我已过而立之岁,按年龄,你该唤我一声兄长。”
“兄长?”王辞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也不恼,不怒,只慢慢解释,“不叫,我只是看上去年轻而已,实际年龄比你还大,所以,该唤兄长的人应该是你。”
王君庆不相信:“你多大?”
王辞:“五十三。”
王君庆:“……”
竟然真的比他大。
只不过这年龄,也大的太离谱了。
任谁都想不到,眼前这位意气洋洋,看上去才及弱冠的美少年,实际年龄会比他父亲小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