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枯

    目光相对,对方的眼眸好似深潭一般的幽深,没闪过任何情绪的变化,初林很没有把握,她死死握住他揪紧自己衣领的手,手心沁出无数汗珠,他手背的寒意顺着她的手掌往她血液里爬。

    没有更多的话语,他收回目光,睫毛微微压了压,手臂蓄力,攥紧掌心,正要往外扔她,忽然之间天空闪过一道紫色的闪电,直直劈向地面,发出震耳欲聋的霹雳巨响,然后风向突然调转,背风坡变成了迎风坡,强风瞬间从洞口灌入,剧烈的风把洞口的两人直接顶到了洞最里面,他俩身躯全抵在身后的墙壁上,动弹不得,迎面是不停灌入的风,并夹着无数的石砾和尘土,打在脸上,吹得人生疼。

    初林睁不开眼,灌入的风力道太大,压得她整个人出现强烈的窒息感,她感觉自己快憋死,大脑处在缺氧边缘。

    “小心!”一声急呼在耳边响起。

    初林快速睁眼,只看到迎面一个横着的——人,正从洞口迅速向他俩扑来!

    她闭着眼下意识抬手去抓,确实是抓住了什么,不是手腕、不是腰腹、不是头部,而是脖子,她抓住了被吹过来的人的脖子,但并不重,她感觉自己面前的风小了些,睁眼去看,只见旁边的男人两手分别握住了被风吹来的人的两只脚腕。

    他俩刚好横着把人抓住,使人挡在身前,减少了风对他们的冲击。

    鼻尖传来腥臭,初林被味道熏得皱了皱眉,用力捏了捏抓住的脖子,外表的皮肤很干,捏上去的触感很软,说明骨骼已经全部化掉,皮肤里包裹着的全是肉浆,手感就像在捏一个没灌满的水袋,初林从她举着脖颈所用的力度判断,这人身体里的肉浆已经蒸发了一半以上,这是能量条掉到3%以下的状态,也就是说他即便没死,也已经无限逼近死亡。

    风迟迟不休,她抓着脖颈的手臂已经发酸,侧眼看向身边的人,他动了动身子,抓着脚腕的两只手用力对合,受力处皮肤下的肉浆往两侧溢,脚部和小腿立刻涨大,而脚踝处却瘪了下去,男人一只手抓住瘪了的两个脚踝,用力攥紧,空下的手扶住了身边的墙壁。

    初林目光顿了一下,察觉到风力变得更大,她就收回了目光,并改为两只手抓着它的脖子。

    剧烈的风迟迟不止,洞里的光线已经越来越暗淡,气温也一点点变得更低,她整整一天没有喝营养液,能量条逼近10%,再这么消耗体力下去,很快她就要和自己手里的人一样,慢慢干枯。

    天已经完全暗了,初林力气已经耗尽,但是风没有任何要停止的意思,甚至连力度都没有任何减轻,她必须补充营养液,但可惜,她身上已经一滴不剩了。

    “喂,你不需要补充营养液吗?”初林侧脸看向身边的人说道。

    那人闻言扭头看她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一言不发,脸比冰山还冷,只差没把冷漠两个字刻在脸上。

    “你没有营养液了吗?我有,可以分你一点”初林看着他继续说道。

    “你把那半粒麦穗还我,我可以把整瓶给你。”

    初林看他不为所动的神色,猜测他身上十有八九是有营养液的。

    她刚要作势把手里掐住的脖子扔掉以此来威胁他分一些营养液给自己,就见他倒腾了一下手,从前襟里掏出了一瓶营养液,然后手臂往初林这边一伸。

    初林立刻伸手去拿,却发现他握住瓶子的手力度太大,她压根抽不出来。

    所以,他的意思,是?

    初林抬眼看他表情,又是半阖着眼皮,一幅要死不活的样子,唯有眼睛透出些锐利。

    男人侧眼看身边人的动作,她纤细的手指上全是伤痕,有些地方还有没干的血迹,仔细看每个指甲盖里都藏污纳垢,这样一双手,轻轻抚摸他手里营养液的瓶身,指尖仿佛若有若无地划过他的虎口,随后,她伸手拔开了瓶口处的木塞,“您先喝。”

    等他喝完,再把瓶子递给她时,营养液已经只剩一口了,初林接过,低头,躲在干尸背后,一手揪着干尸的脖颈,快速仰头把一口营养液灌进了自己嘴里,并确保瓶子里一滴不剩。

    只是一口,但是冰凉、惬意、满足的感觉就立刻传遍了她的四肢百骸,仿若枯木逢春,仿若久旱逢甘霖,她立刻清醒了好几分,手上也恢复了些力气。

    但是她没表现出来,假装一口营养液没管多少用,手上偷偷卸了点力气,继续耷拉着脑袋靠在墙壁上,一幅艰难又吃力的模样举着干尸。

    脑子里想的确是刚刚那瓶营养液,绿色的,是营业液里的次等品,一般E区的人只能喝上劣等品。

    “风好像小了一些”初林抬眼看了下洞外。

    “幸好风调转了方向,要不然我被丢出洞外以后,还不知道会被吹到哪儿。”

    对方并不搭话,初林也不以为意,低头抬了抬腿,把脚从堆积到她膝盖处的碎石和泥沙里抽出来一些。

    又调整了下角度,半靠在了岩壁上。

    风势小了很多,但是并不知道是不是暂时的停歇,初林也并不敢太大意。

    两人分别在洞里的两侧,相似的姿势,都半靠着岩壁,然后眼神若有若无地落在洞外的黝黑世界。

    隐隐约约间,她好像看见洞外那棵被连根拔起的树上似乎有些月光,像水一样在流淌。

    第二天。

    “喂,还活着没?”

    初林被声音吵醒,慢慢睁开眼睛,就看到两个穿着低阶巡兵制服的人站在洞口,腰间均别着短刀,而洞外的天色已经亮了,甚至可以说是天气晴朗。

    “怎么有股腥臭味?”其中一个巡兵说道。

    “喂根岑草,看看能量条”另一人命令说。

    接着,巡兵便从腰包里掏出了一根绿色的草,然后走到了初林身边,半蹲下身子,掐住她下巴,把草强硬地塞到了她嘴里。

    岑草外表与普通杂草无异,但是极为苦涩,巡兵捂住初林的嘴巴强迫她把岑草咽下去。随后大力拉开她前襟的拉链,把她裹在身上的外衣拽了下来,腥臭味瞬间更浓了,巡兵皱起眉头,看着她两条手臂,是被低温灼伤的伤口腐烂产生的臭味,手臂上还有其他大大小小无数伤口,最深的伤痕,此刻还在往外冒着血。

    巡兵憋着气,拉起她的右臂,从小臂到手腕处渐渐浮现起一条黯淡的黑线,在靠近手腕端两指处,线条呈现蓝色,很淡的蓝色。

    “还没低过临界线,但也快了。都臭这样了,顶多再活三五天。”他扭头向着身后的另一名巡兵说道。

    “算了,走吧,毕竟没死”远处的巡兵示意离开。

    蹲在初林身前的巡兵却并不起身,他只背对着初林,回头说道“但她离死也差不多了,A区最新的规定,100个干尸换半粒麦穗…”

    话音没落下,他脑壳就被石块重重捶了下,不等他反应过来,初林又拿起石头连续重重砸了两下,整整三下,对方才暂时晕了过去,甚至没有流血…

    她举着石头,看洞口处另一名巡兵,他的脸色已然十分严肃,手里握着短刀,向初林一步步靠近。

    “他没死”初林说,“我也没死,没死的人怎么能当作干尸拿去去换麦穗?”

    “但你攻击了公职人员”那巡兵紧紧盯着她说。

    他不会杀她,初林对这一点有把握,所以她也一步步向他靠近。

    两人在接近洞口处相遇,泛着寒光的短刀,瞬间抵在她的咽喉处,“攻击公职人员,依律应当被逮捕。”

    “杀了…她!”洞里刚刚被初林砸晕的人,竟然这么快就醒了过来,他指着初林,怒不可遏,以极快的速度向她奔来。

    初林完全没料到他会这么快醒过来,这只能说明她现在的体力已经极差了,她用力砸了三下只能让他晕过去极短的时间。

    倏忽间,她迅速把手里的石块扔在了身前巡兵的脸上,对方下意识闪躲,抵在她咽喉处的刀刃随着他动作往后撤了一小段距离,初林把握住这个空挡,迅速后撤,来到洞口,一侧是从山底通上来的蜿蜒小路,一侧则悬空,离地面大概有五米。

    初林毫不犹豫地从悬空处跳了下去,身体接触地面的一瞬间,传来巨大的疼痛,她回头去看,两个巡兵也准备跳下来。

    初林拔腿就跑,在经过一辆印着月亮图腾的机动三轮车,她忽然听到了发动机怠速旋转的声音,这说明这辆车并没有被熄火,应该是那两个巡兵的车。

    初林把握住机会,迅速跳上了车,拧动车把的一瞬间,胳膊上传来极其强烈的尖锐疼痛,她低头看了一眼,一把短刀刺入了她左上壁,是刚刚被她砸晕的巡兵扔过来的。

    无暇多顾,她忍着巨大的疼痛,拧动车把,压过无数的杂乱树枝、石砾瓦块,飞速向远处另一座山头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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