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亲作为我国历史悠久的传统,是每一个20岁以上的年轻人难以逃避的难题。没对象的,家人亲戚热衷于通过相亲,将两个素不相识的年轻人搜罗到一起,称之“有缘千里来相会”。对于那些早就心有所属的人,不少长辈亲戚也不愿意放过,保持着货比三家的心态,催促着年轻人们坐在一张桌子上大眼瞪小眼。
陈珍珍自认为自己属于第一种情况。虽然她对找对象这件事情并没有什么兴趣。工作已经将她的生活挤压得快喘不上气了,谈恋爱只会徒增麻烦,去了解一个异性、适应他的生活节奏、大量的社交活动哪一个都让人头大。但如果她表现得过于冷淡,不就回家就能听到自己眼光高、心气傲的各类流言。所以,她还是决定和对方见上一面,万一能一见钟情也算是好事。如果没啥火花,就立马说清楚,绝不拖拖拉拉,阻碍对方找到自己的命定之人。
如果抛弃掉月生的标准,以一个普通人的角度来看。陈珍珍的对象已经算是优质男性了。从照片看,他身材高大,但却很斯文,与珍珍年龄相仿,毕业于名校,在一家大公司工作。至少在别人眼中,配陈珍珍已经是多了一大截。除了话不多,实在是没啥可挑剔的。
出门前,她换了件绿色的长裙,还特地画了个淡妆以示尊重。她在施工单位的总部上班,公司最不缺的就是男性。在项目呆久了,她早就没有化妆的习惯了,每天早上七点上班,常常是洗了脸就出门,包里的化妆品常常是过期了才想起来买新的。所以她对着镜子仔细看了又看,真是别扭啊!
她和相亲对象约在了一个咖啡馆见面,环境很安静。对方姗姗来迟,但好在和照片没有出现货不对版的情况。她挑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落落大方。男生倒是拘谨,从坐下开始就一直盯着桌面,一言不发。陈珍珍感受到他的尴尬,率先打破了沉默:“张阿姨说你是学软件工程的,不知道平时具体是干什么呢?”
“软件开发。”
“那你对电脑一定很了解。”
“还好。”陈珍珍从他的对话中听出了敷衍。她向来对别人的情绪很敏感,见对方时不时看看手机,扣扣桌子,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就已经知道他对自己没啥意思了。
既然对方对自己不感兴趣,也就没有聊下去的必要了,她正准备打开天窗说亮话。这时传来了敲击玻璃窗的声音。她循着声音看去。月生正在兴奋地摆着手,和自己打招呼。
她尴尬地笑笑,此刻如果有个地缝她一定钻进去。自从上一次谈判和谐解决后。月生就常常出现在他的生活里,但有分寸了许多,至少学会了按门铃再进门。他有时候会出现在上下班的路上,变成猫咪亲昵地蹭蹭她的裤脚,或是拎着东西来家里做客,但因为知根知底的缘故,陈珍珍也没有那么害怕了,甚至会忘了他是一只妖,更多时候把他当成一个自来熟的普通朋友。
月生熟络地凑了过来:“珍珍。你怎么在这儿?”
珍珍尴尬解释:“出来和朋友喝个咖啡。”
对方也非常大方地介绍了自己:“我是孙辉,是陈珍珍小姐的朋友。”
“我见过你的照片,你不是珍珍的相亲对象吗?”
对方听后,回应道:“对,相亲对象。您是?”
陈珍珍立马抢答:“我朋友!”
对方发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哦”字。
眼见场面尴尬起来。月生倒像是个卖货主播,开始推销珍珍:“我们珍珍是个很优秀的女孩子,聪明、单纯、善良,虽然个子不高,但是能力强.....”陈珍珍听着有如三月暖阳、六月清泉。
“所以我觉得你们不太合适。”他话锋一转,让陈珍珍猝不及防。
孙辉时间也没反应过来:“啊?”
“你们约在9点见面,你9点30分才到,是不守信。你从坐下到现在一句话都没主动说过,让她一个人找话题、暖场子,是情商低。至于你在一百米左右的路口和另一个女生拉拉扯扯,叫脚踩两条船,是花心。所以我觉得不合适。”月生说得条理清晰,这还是她认识的那只猫吗?
等等,另一个女生?拉拉扯扯?陈珍珍一脸疑惑地看向孙辉。他的头更低了,满脸通红,结结巴巴吐不出半个字。
月生倒是不打算放过他,连珠炮一样:“你这人,没责任、没担当,有女朋友还浪费其他人的时间,真是道貌岸然。”仿佛那个被戏耍的人是他自己。
孙辉没有反驳,只是低着头,那么月生说的大概就八九不离十了。陈珍珍平生最恨渣男。如今让自己遇上,不给他两耳光算是亏了。但转头一想,她也没被骗财骗色,留住了体面,但心里的厌恶奔涌上来,只能一脸嫌弃回应:“我的时间也很宝贵,浪费在你身上算我倒霉。”
月生见她战斗力如此之弱,准备加入战斗,誓要把孙辉骂到地缝里。
“够了!别说了!是我让他来的,要骂就骂我吧!”这时从角落位置里走出来一个女孩。现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们这个位置了,真是一台好戏。新演员登场更是让大伙儿感到惊讶。陈珍珍此刻除了想问清楚来龙去脉,就只想赶紧拉上月生离开这里。
女孩护住孙辉,道歉道:“对不起,陈小姐,是我疑心病重,拉他和你见面的。原本是想让他和您说清楚。谁知道这个木头脑袋,半天也开不了口。”
“所以那个路口上,拉拉扯扯的女孩是你?”女孩点点头:“我拽了好久,他才没跑。”
女孩解释了前因后果。她和孙辉在大学谈了恋爱,但是两人的老家在不同的城市。她的父母不想她远嫁,孙辉的爸妈自然也不想儿子离开,双方一直没谈拢。眼看着两人一直拖下去也没结果,孙辉的爸妈就托人给儿子找相亲对象,希望他能“喜新厌旧”。结果这个冤大头就是陈珍珍。但孙辉并没有瞒着女朋友。女孩担心孙辉变心,非要看着他拒绝陈珍珍才算数。
陈珍珍一瞬间不知道从何吐槽。她只能端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孙辉以为陈珍珍要泼人,将女孩护在身后。
陈珍珍喝了一大口,释怀道:“你看我像是个不体面的人吗?我原本就是打算和你说清楚,我对你不感兴趣的。这杯咖啡你付钱吧,就当是你的道歉了。”说完便拉着月生走了。
月生跟在她后面,一言不发,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陈珍珍的举动。
“你什么时候来的?我可不相信你是刚好遇见的。”陈珍珍问道。
月生立马招供:“你今天早上化妆的时候,贺琮通知我的,他和我说那男的有问题,都是他指使的。”
她回复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哦”。
月生连忙解释道:“我绝对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怕你被渣男给骗了。”
她嘴硬说:“我这么聪明,看着像是会被骗的人吗?”
他连连摇头。
其实她很开心,很少有人能如此坚定地站在她这一边,为她撑腰。但嘴上还要装成不冷不淡的样子:“算了,我可以不和你计较。变个猫给姐摸摸,就原谅你了。”
月生在大多数时候都很听珍珍的话,更何况是这种简单的小要求,当即现了原型。陈珍珍摸着它暖呼呼的小脑袋,心一下就融化了,刚刚戏剧化的故事仿佛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
到家的第一件事,她先给贺琮烧了一把香,嘴里念叨着:“神仙保佑,渣男、妈宝男、暴力男、骗婚男同通通远离我!”接着她理直气壮地给老妈打去了电话:“你看看你认识的啥媒人。哪天她把我卖了,你说不定还乐呵呵给人数钱呢!”她将来龙去脉讲了出来。当天,一向以泼辣著称的母亲把媒人骂了一通,顺带着将媒人的行为广为传播,附近乡里自此以后鲜少再有人找她做媒,母亲见她生意聊聊,这才算消了气。
至于陈珍珍,她有了一个拒绝相亲的绝佳理由。每当母亲催她相亲时,她就会提起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典故。老妈也只得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