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助

    清晨,瑶卿从榻上醒来,揉着因宿醉胀痛的脑袋,踢开榻边的酒壶起身倒水,门外的小丫鬟巧燕听到响动进来伺候。

    “那人何时走的?”

    “凌大人吗?天不亮就走了,还吩咐我们不要打扰小姐呢!大人真体贴!”

    “是吗?”接着一声叹息在室内久久回荡,青梅,满满的酸涩之感。

    翌日一早,暖阳铺满整个院落。季希音难得没有睡懒觉,一早就在院中像模像样的舞着根细树枝,直到额头覆了一层薄汗方才去洗漱用膳。

    夏想一边拧帕子一边问:“姑娘,我看你练得软绵绵的,像没力气似的,遇到坏人真有用吗?”

    季希音美目一瞪:“姑娘我练的是意境!你还小不懂!”

    “哦!可春念姐姐也说,姑娘就是怎么说来着,对了,纸扎的老虎——练得再凶也是空的!”

    “好你个夏想,看我纸扎的武艺怎么收拾你!你别跑!”

    春念从外面进来,屋内一幅鸡飞狗跳的场景,胖乎乎的元宝以为主人在逗它,也加入了战团,左纵右跃不亦乐乎。

    “哎哟,别闹了,外面出事了!”

    季希音停下挠夏想的手,抬头问道:“怎么了?”

    待季希音略微整理后来到店铺二楼,张大娘已经踱步几个来回。

    “季姑娘!你可无论如何要帮帮我!”说着就扑过来,季希音连忙拉住她下跪的手。

    “大娘快坐下,有什么事慢慢说,能帮的我自然会帮!”

    “就是,大娘您坐下,先喝杯热茶!”春念适时递上一杯热茶,张大娘喝过茶水,情绪逐渐平复下来。

    因不知是何事,季希音给春念眼色,让她带着夏想先下楼回避。

    说起来,虽然只隔了一条街,可平日各自都有忙碌,除了过年时季希音上门去送过年礼拜访过张大娘,已是快一月不见,只见此时张大娘发丝凌乱,双眼红肿,面露憔悴。

    “希音啊,我本不想麻烦你,可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找谁,听闻你店里生意越做越好,想来也是有门路的,大娘希望你看在曾经收留过你的情分上帮帮我。”

    “大娘,您且先说来听听,我孤身来京遇到的第一个好心人就是你,我要有能力自当报答。”季希音也不敢将话说得太满。

    “唉!我那杀千刀的儿子上个月不知怎地染上了赌瘾,屡教不改,我一时气恼,就骂他叫他不要回家了,就当没这个儿子,他果然好几日不曾归家。”

    结果前日官府来告知我,我儿子杀人被捕入狱!平日在店里我叫他杀只鸡他都不敢,怎么会杀人呢?我实在不愿相信,这两日托了关系到牢中见他,他哭喊着是冤枉的求我救他。我……哎!”

    “杀人?”季希音轻蹙眉头,“官府怎么说,可有实证?大娘怎的没去找萧世子?”据上次所见,萧临羡和他的奶娘感情深厚,不可能坐视不理。

    “我昨日去过国公府,下人都说世子爷一直在宫里当差,甚少回府,让我要找的话去宫里找,可我怎么能进到宫里去啊!”

    张大娘边抹眼泪:“官府我也问了,说证据确凿,当场抓到我儿子,他手持凶器就在案发现场,再多的就不愿告诉我了。季姑娘,之前你帮林娘子打官司我去看过了,你是个识字明理能辩论的,不知你能否帮我想想办法?”

    说着眼泪簌簌往下流。

    季希音沉思,杀人命案和林掌柜的争家产性质大不一样,既然官府当场捉拿,肯定是有实证的。

    “大娘,你先回去休息,我一会就到官府去再问问,现在所知太少,我不好妄下定论。”

    “好好,大娘知道难为你了,可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来这些银钱你拿着,如若要打点别省银子,就算卖了客栈都行!”

    张大娘塞过来一个荷包,季希音知道不是客气的时候,只有先收下她才心安。

    待送走张大娘,季希音托腮沉思。

    “姑娘,这等案子你怎么管得了?要不还是找借口推了吧?就用上次生病那种药。”春念看她一脸为难,出主意道。

    “大娘既然求到我这里,想来她是真的没有法子,你也说是杀人的大案,普通百姓也不敢帮她。”

    “可我们也是普通百姓呀!”

    季希音眉目不展:“一会你帮我找身利落的衣服,我到衙门看能打听到什么。再帮我送封信去给祝世子。”

    “姑娘想找祝世子帮忙?虽说承恩侯府身份尊贵,可我们毕竟没见过两面,张大娘更不是与他相干的人,他会帮吗?”

    春念不解,感觉姑娘有些病急乱投医了。

    季希音:“不是的,宫门我们进不得,我是想让他帮忙联系宫里的萧世子,萧世子若是知道此事定会伸手的。”

    此时的季希音尚不知祝玉卿与萧临羡本就是挚友。

    晚间,季希音正将打听来的消息一一誊写到纸上,这是她历来思考时的习惯。

    “姑娘,清风楼回信了,祝世子递来的。”春念进屋递给她一封信。

    “季姑娘安好,不知你有何事寻定国公世子,今日进宫去寻,才知他日前就已护送太后前往冀州祈愿,归期不定,如有要事可告知于我,定会相帮。玉卿。”

    “信中怎么说?可有找到萧世子?”

    季希音摇摇头:“萧世子有公干,已于日前去往冀州,归期不定。”

    “那可怎么办!姑娘,你要不还是放弃吧!”

    “你先去歇息吧,我再整理下案件信息,要是明后天没有转机,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翌日辰时,喧嚣了一夜的绛雪楼沉静下来,一名小丫鬟噔噔噔踩着楼梯上楼,打破了楼内的寂静,有几个房间传来不耐的声音:“大清早的谁呀,还让不让人休息了!”

    小丫鬟没有理会那些声音,兀自来到最上一层正中那间,唯恐打扰般轻扣房门三下:“小姐,是我巧燕,我有事找你!”

    屋内隔了一阵,才传来慵懒的声线:“进来吧!”

    巧燕推门进去,又将门关好,透过屏风,可以看到床榻上女子正在舒展手臂,曼妙的身姿若隐若现。

    巧燕低头:“启禀小姐,你之前让我派人盯着的红石坊老板,被人杀了!”

    “什么?怎么会死了?”瑶卿声音提高。

    “说来也怪奴婢,我找的盯梢那人前几日居然因偷窃被衙役抓了,今日消息才辗转到我这里,那老板已经没了好几日。”巧燕低声请罪,生怕小姐怪罪。

    “都是无用的人,下次换批人吧,不用省银钱。”瑶卿感叹自己如今身份敏感,竟无人可用。

    “你可打探到是谁杀的?官府怎么说?”

    “奴婢一早接到消息就跑去衙门看了,听说凶手抓到了,是个赌石欠债的,估计是不想还钱。”

    瑶卿起身下床,随意披上外袍,玉足踩在柔软的波斯地毯上:“太巧了,我才盯上他几日,怎会就人没了?”

    突然,门外传来喧哗声:“这位大人,姑娘们还在歇息,你得晚上再来!哎你不可上楼!”

    常妈妈大声呼唤着。

    没过一会,房门被猛地推开,凌旭朝有些气喘,双目紧盯着屏风后的人影。

    常妈妈追进门来,也不知该不该拉凌旭朝出去:“瑶娘,你看这?”

    瑶卿见是他,无奈吩咐:“妈妈无事,你们都出去吧!”

    巧燕瞄了一眼这位最近经常登门却不得小姐好脸色的凌大人,低头退出门外。

    “你怎么这时候来了,今日不用上衙吗?”瑶卿打着哈欠走向桌前,嗓音有些慵懒暗哑,她举着茶杯,媚眼如波:“大人要来一杯吗?”

    凌旭朝突然上前将她抵在桌前,茶盏跌落在地毯上,两人挨的极近,彼此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凌旭朝眸中暗潮汹涌,压抑着声音发问:“你最近都做了什么!”

    瑶卿笑起来,葱葱玉指点在凌旭朝的胸膛:“我做了什么,凌大人问得好生奇怪,瑶卿日日待在这楼中,还能做什么?”

    凌旭朝眼角微搐,似利刃割过喉头的隐痛:“西市那桩案子,是不是你找人做的?”

    他内心痛苦,如若自己心爱之人真的变成心狠手辣的人物,自己还要不要救她,还该不该帮她?

    “西市?”瑶卿疑惑,随即想起巧燕方才说得事,她眼神微眯:“你跟踪我!凌大人好手段!”

    “真是你?”凌旭朝不愿相信,跌跌后退。

    “呵,想不到凌大人口口声声说心爱于我,却不信我?居然怀疑我是杀人凶手!”瑶卿心中涌起怒火,厉声质问,睫下浮着惘然,却又藏了无尽悲哀。

    触到她的哀伤目光,凌旭朝好似醒悟:“瑶娘,不是的,我只是突然听说这件事,之前又查到你与此人有所接触,他应该是你要找的人,所以才……”

    “罢了,凌大人请吧,你我本就不是一路人,无须再过多纠缠。”瑶卿全身感到疲惫不堪,她背过身去不再看他。

    良久,两人无言,凌旭朝整个人冷静下来,没有了方才的震动。

    瑶卿天性善良,杀人的事怎么会是她,暗骂自己脑子发昏!

    他终是想明白了此事,语气愈发悲凉苦涩。

    “瑶娘,是我不对,我不该怀疑你。自相认以来从未与你好好说过话,独自沉浸在懊恼悲伤之中,却又迁怒于你。我诚心向你致歉!瑶娘,我只是想能够帮到你,你明白吗?”

    瑶卿低笑一声,喉间尽是沙哑:“旭朝哥哥,我们已经回不去了。”

    凌旭朝几步上前,从背后轻拥瑶卿,这是他相遇以来第一次主动拥抱对方,他将头抵在瑶卿发间,低低耳语:

    “瑶娘,十几年来我一直没有放弃过找你,从蜀地到江南,再到京城,能够再遇到你,你不知我有多欢喜。”

    “你不必为你如今的身份担忧,你就是你,在你身上发生的一切非你我所愿,我从未因此想过放弃你!我既认定了你,你都是我这一生唯一的发妻,我无怨无悔!”

    瑶卿在他怀里早已泣不成声,她转过身回拥对方,两人久久不曾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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