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逢玉淡淡一笑,妩媚的身姿像是拧了几下,身上嫣红的旗袍尽显华气,缓缓勾起唇角:“早闻来除祟的梵音阁弟子都是名流修士,气度不凡,一见更是深有此意,不过白小公子似乎还是稚气未退,懂些礼数才是。”
“奴家营生的地方最不缺的便是钱财,此般岂非是在羞辱小店?”元逢玉反道,眼神不再迷离,尽是犀利。
站在白时音旁边的人原本只听着元逢玉说的话,但一听到“稚气未退”这个词,意念共同般的看向他。
白时音面色沉下来,略有愠怒之意,但很快便消散了。
“元老板言重了,在下不过想勘察一番贵店是否有异动。”
元逢玉原以为对方是死也拉不下脸请自己的人,未想竟不是心高气傲的小少年,实属失算。
白时音看出了她的若有所思,主动助其开脱,扬声道:“夜已深了,诸位请回府吧。”
对方对他的行动有些出乎意料,她也顺水推舟,回身对众人道:“本次失火之事元某必会给大家一个交代,散了吧。”
堵在门口的人流逐渐散开,还是议论纷纷,众说纷纭。
“元姐姐平时都宽仁待下,我也相信这一定是场意外。”站在她最近位置上的一个乐妓抿了抿唇道,和其他民众的议论声几乎一致,仿佛是她做了一个总结。
白时音眼见他们全都散去,示意云肆等人退后,他稳步走到元逢玉身边,轻声道:“可是他们都很相信你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你想做什么?”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仍然听得发慌,“简单,且瞧好了。”
他召出易水剑,银白色的剑锋应召出现在眼前,看似只是轻轻一划,却令墙壁显现清晰的一道沟,而后粉碎一般炸裂。
“我保证这个景象你们一辈子都忘不了。”江伶道。
一面的墙被开出几个连续的大洞,但没有把墙壁劈断,以至于楼房没有坍塌,而后冒出大量的灰尘,消散后真的令人叹为观止。
秦涧被呛得喘不过气,连着退了几步,才看清局面。
只见那石沟中赫然出现穿着白色薄衣的骸骨,成千上万,不计其数,还有因为之前湿润气候而滋生的蛆虫蠕动着,那些空洞便是因大火的高温而缩回去的虫子。
“我一想到刚刚那么效忠于你的下属最终是如此下场,也不禁叹息。”白时音道。
元逢玉直视着那些尸骸,叹息一声便道:“她们原本是无人看管的孩子,道其本质,是我收养了她们,也没有亏待,她们也为我赚到了很多钱,死后有些执念很深的和我说她们想永远守在这里,所以我遂了她们的愿,地下的贸易城有一处密道就是通往这里的。”
白时音摇摇头回绝道:“不要说的这么冠冕堂皇,她们死后为何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穿,仅仅裹了件亵衣。”
“到底是你情深意重,还是毫无情义?你们采购木板的理由是修补楼顶,但查探过后发现那里毫发无损,根本没有木板的痕迹。”他又追问道。
对方犹豫了,但想来也是躲不过去的,她无所谓道:“我就知道,什么事都瞒不过你们。”
“省钱,留给女儿,她没有从商经验,所以我要筹越来越多的钱,即使以后有什么事情发生要赔钱,她都能过去这个坎,那些木板也都是廉价货,还有自带的脂粉气味,一举两得,多好。”她的嘴角最后泛起一抹笑意,但很快就没有了。
元逢玉瘫倒在地上,嘴角涌出暗红色的血,堪与其唇脂色相比拟,面色极为可怖,昏昏沉沉的晕上黑色,和尸体相比还有丁点区别。
白时音将她微微扶起,道:“那种脂粉气味长期吸入就是慢性毒药,所以现在我想听你最后的话,这批木板是从哪里进的?”
元逢玉说不出话,一直呕吐到什么也吐不出来的地步,眼眶中含着泪花,看起来很红。
云肆也立即凑到跟前听着,生怕错过关键线索。
“至于你女儿,若你老实交代,在下保证她能有个好归宿。”
元逢玉闻声仿佛什么都放下了一般,深深地垂眸以作思虑,可开了口却又只能发出沙哑的声音,像哑巴一样,什么也说不出口,无奈之下,她只好从腰间取下一个艳红色的荷包,颤抖着将其交到云肆手中。
眼尾微微淡出绯红色,原先妖异而妩媚的一双桃花眼缓缓闭合,有些不甘而无奈,她早知这种事终有一天会败露,却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样快。
也许,还有面对死亡的恐惧。
白时音轻缓地把她的身体放下,一个生命悄然垂危,无数的身边人暗自伤情,若说人生穷极之悲,亦莫过于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