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怎么喜欢上一具尸体的呢?狗剩曾经思考过这个问题,她坐在桌子边问自己的爱人,爱人只静静地微笑着看着她。
“唔,这个排骨还蛮好吃的,我觉得吧,应该是因为你一直都在吧,不过今天空心菜好像比上次的老了,果然先焯水还是太离谱了吗?”
狗剩扒拉着自己碗里最后一口饭,两根筷子像是生了智一样,非要在碗里打架,把那根硬邦邦的菜梗丢来丢去,死也进不去狗剩嘴里。
“我吃好罗。”
狗剩终于是放弃了和它俩斗智斗勇,碗一扣,所有让她感到不愉快的东西就消失在了垃圾袋里。
她突然感到一阵恶心,可能是因为那些并不符合她心意的食物,也可能是因为那些蓝色的药。
你还好吗?
狗剩听见她的爱人这样问她,她摇摇头,说:“我不好,我有点难受。”
那休息一下吧。
“好。”
狗剩顺势趴在爱人的腿上,干燥,冰凉,总是让她感觉安心。她把爱人的手放在她的头顶,享受着这份温馨。
时间过去了很久,久到狗剩腿都感觉有些麻木了,她才扶着椅子边缘站起来。她和爱人对视着,两个人长长久久地沉默。
“我该去收拾家里了对吗?”
是的,亲爱的。
爱人的笑眼弯弯,狗剩几乎要死在这份柔情里面。但是她终究还是清醒过去,拿起抹布把餐后残余全都洗干净。
等到狗剩关掉一直在呼呼作响的排气扇,她又被那阵死亡的味道包围了。它酝酿许久,就为了捂住狗剩的口鼻,让她难以逃脱。然后顺着她的气管爬进她的肺里,挤进她的血液中,把她也变成一具尸体。
狗剩笑起来。
“别凶我了,稍微等等我吧。”
狗剩把爱人抱起来,她本就是一个有力的人,而她的爱人又是如此的轻,所以狗剩就像抱起一捧芦花,生怕爱人散在自己怀里。狗剩低头看着爱人,看她倾慕多年的眉眼,看她为之心碎的神情,然后把这些都刻进脑海里。爱人则依偎在狗剩怀里,轻轻哼着歌。
那是狗剩熟悉的歌,所以狗剩也跟着哼。她想起来那个时候两个人都是学生的时候,爱人说学到一首新歌想给别人唱,又不好意思找那个人,所以让狗剩来听。两个人坐在操场边上的草坪上,爱人低着头,声音小小的,狗剩要贴得很近才听得见。
那个时候狗剩也不知道两个人会在一起,但是狗剩却记住了爱人身上阳光的味道。和歌声一样的,美好的事物。
思绪回笼,狗剩开启机器开始烘干爱人的身体,这是漫长的步骤,狗剩得小心防止爱人的身体干裂,又不能太过湿润。
呜呜地风声盖过了歌声,狗剩只能看着那具又干瘪一些的身体,然后重新用想象力替爱人填上丰满的血肉。这对狗剩来说不算困难,她是如此清晰地记得那人的一切,哪怕是眼角那颗小小的痣她也记得。
“我可能有一点想你...好吧,我很想你...你对我说说话吧,求你了。”
狗剩抓着那只已经只剩骨头的手,又一次哭出来。
“我好害怕,我怕,你跟我说说话好不好,别睡了,你总是比我先睡着,可是我现在...我好想你啊。”
狗剩哭得看不清眼前的人,又慌慌张张地拿袖子擦干,怕泪水滴在爱人身上。可能是动作太急,亦或者哭得太过,狗剩剧烈地咳嗽起来,浑身无力地跪在地上。
好恶心,连脑子也要咳出来了。狗剩感觉大脑昏昏沉沉的,才勉强止住咳嗽,眼皮又开始往下掉。
休息一下吧,就睡在我边上。
爱人转过脸来,空荡荡地眼眶里盛满爱意。
“...好”
狗剩蜷在桌子边上,耳边又是爱人的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