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换药减轻了病痛，但依然没有办法阻止病情一天天快速发展。住院一个多月后，曲陶陶已经完全没有办法下床了，就连最基本的生理需求都需要完全依靠别人。

    江聿州除了需要回避的时候，还是每天待在病房陪着曲陶陶，但曲陶陶对他的态度却越来越抗拒，甚至不让他靠近她。

    刘美娟锁了病房的门，回到病床前轻轻掀开被子，更换刚刚湿了的垫子。又拉起病号服，小心擦拭着曲陶陶的皮肤。

    “对不起……”

    “跟妈妈说什么呢……”

    看着身体越来越失控，刘美娟知道曲陶陶心里很不好受。如果可以，她真想代替她承受这一切。

    擦拭完身体后，刘美娟担心着凉，赶紧给曲陶陶换上新的衣物。

    “妈……”

    “怎么了？是弄疼你了吗？”

    刘美娟正拉着衣角，听到曲陶陶的声音，以为自己不够小心，担心地停下手，这才发现曲陶陶眼眶充满了泪水。

    “怎么了？是哪里疼吗？你告诉妈妈……”

    住院以来曲陶陶情绪一直很稳定，从来没有露出过这样的表情，刘美娟慌了神，手忙脚乱地不知道该怎么办，急切地看着曲陶陶。

    “你让江聿州走好不好？你让他走好不好……”

    忍了又忍，曲陶陶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好，好……”刘美娟立刻上前抱住曲陶陶，心疼地揉搓着她颤抖的肩膀，“妈让他走，妈让他走……”

    不想在爱的人面前失去最基本的，也是最后的尊严，刘美娟又怎么会不明白。

    -------

    曲陶陶不知道刘美娟是怎么跟江聿州说的，从那以后，江聿州没有再出现在病房里了。

    王妈还是早中晚各来送餐一次，等她吃完便离开，但曲陶陶的胃口一天比一天更差。

    那天早上醒来，曲陶陶看着窗外阳光特别好，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江聿州的那天，也是这样的天气。

    “妈，你让他进来吧。”

    刘美娟一愣。

    这些天其实江聿州一直待在病房外，刘美娟赶过几次，后来实在于心不忍，便默许了。

    她本以为瞒得很好，原来曲陶陶都知道。

    得知曲陶陶想见他，江聿州起身冲进病房。

    一个月没有见面，曲陶陶看上去比之前更虚弱了，身上有些浮肿，脸色苍白得好像随时会消失一样。江聿州握紧了拳，手指用力掐着手心，不让自己的情绪在脸上表现出来。

    “江聿州，我好想吃s大的星星糖。”

    见江聿州一脸疑惑，曲陶陶向他解释。

    “我大一的时候，去过你们学校参加活动，学校给每个人都发了纪念品，里面就有星星糖。”

    像是想起星星糖的味道，曲陶陶脸上浮现出了笑意。

    “我的那份，是你递给我的。”

    江聿州有些茫然。

    他第一次听曲陶陶提起这次相遇，跟他的记忆相差甚远。他一直以为那次聚会上，见到曲陶陶和曲父，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他不知道那个时候，曲陶陶已经喜欢他三年了。

    “你不知道吧？”曲陶陶看着江聿州的表情，忍不住调侃，“我还知道你很多糗事呢！”

    看着曲陶陶脸上的小得意，江聿州心里空落落的，在医院这些天他越来越清楚地意识到，这三年，他到底错过了什么。

    “你能帮我买星星糖吗？”

    听到曲陶陶的请求，江聿州拿起手机，准备交代韩秘书。

    “我想要你送给我的。”

    看着曲陶陶期待的眼神，江聿州摇了摇头拒绝。

    “我不走。”

    这一周曲陶陶的情况很不好，发了三天高烧，吃不下东西，晚上经常听到病房里她因为太痛而传来的哭声。江聿州从来没有感到这么无力过，他清晰地感知到曲陶陶生命在流逝，不想离开医院片刻。

    “你看我今天好多了。”

    曲陶陶抬起手比划，想要证明自己的状态。

    江聿州握住曲陶陶的手贴近自己的额头，在床边蹲了下来，近乎乞求地摇头拒绝，他猜到了她的意图，只想请求她不要这么残忍。

    “江聿州，你就不能让让我吗？”

    曲陶陶眼眶泛红，带着哭腔请求。

    江聿州抬头看了一眼曲陶陶，闭上眼睛强忍着眼泪撇过头，终于点了点头。

    曲陶陶看着妥协的江聿州，眼眶里的泪终于流了下来。

    -------

    江聿州在导航里输入了S大的地址，驾车离开了医院。

    抢救仪器被一个个推进病房里，刘美娟焦急地看着医生们不停在曲陶陶身上尝试各种仪器。

    江聿州开着车，脸上的泪水却怎么擦也擦不干。

    谢以辰不断尝试，但监护仪上的心率始终没有起伏，一同抢救的医生停了下来，对着他摇了摇头。

    江聿州将车停在了路边，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

    他知道他再也见不到曲陶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