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靳朝后操依着枇杷树的红砖墙跑去,边跑边喊:“解哥!大消息!特大消息!”
裴靳一个劲地唤着墙头的人,他感觉自己的嗓子喊破了也叫不动那人往下看他一眼,真够无助的,他自嘲地笑了一下:“解哥,你再不回去上课,坐位就要被别人霸了。”
终于墙头的人往下看,对上他的视线,对方的眼神一整个阴沉下来:“你无不无聊?”
“我没跟你开玩笑!有转校生!位子不够坐,你又不来上课,所以林桉说让他坐你的。”
“转校生?谁?你认识吗?”
“废话!我怎么可能认识啊。”裴靳瞪他一眼,你就不能下来再说吗?”
那人“哦”了一声,从墙上翻下,落在裴靳面前,头发在从墙上跳下时变得稍微杂乱,他懒得打理,对裴靳丢下一句:“回去看看。”就径直地往高三教学楼的方向走去。
溪一高校一共有三栋教学楼,高一高二高三各一栋,一个年级最少十个班。
而高三部建在校东部,太阳最先到达的地方。
用霍校长的话来说就是:“阳光属于你我,但多少得争个先后。”
走到教室门口,里面乱哄哄的一团,就好比一锅乱炖沸腾了的粥,真是干什么的都有,菜市场不敢说,不过早餐店算最贴切的了。
“哟,裴哥呀,来个叉烧包呗?今天早上食堂限量抢的,包新鲜的!”高三(12)班著名的“早餐贩子”——“小月半”拦住要进教室的两人。
“不用了,你让开。”裴靳想进去,奈何小月半体格大,仅一人就拦住了两人的道。
他不依不饶地去扯裴靳的手肘,委屈巴巴:“就来一个吧……我生意也不好做呀。”
“你再挡路,我就让你连做都做不成,长点眼睛啊。”裴靳一把抢过他手里的叉烧包,递给身后的人,丝毫没有要结账的意思。
这笔交易算是砸了,不过他身边……不对,他身边的……是哪位爷?!“小月半”琢磨着裴哥身后的人。
甚是眼熟。
思考片刻后,他恍然大悟地跳起来,指着那人,激动道:“解逢!大哥!哪阵风把您吹回来了!”
柯斐双眼闪着光。
解逢看着他一副看大佛的眼神,不禁蹙眉,搞得他回一次教室是件多么不可思议的事。
可不是嘛,要知道,解逢在溪一高校里,那可是是传奇一般的存在啊,大学霸,校草,白马王子,这一类词用在他身上最贴切不过了。
不过,他不怎么上课,平时也很少见得到这位“爷”,校长基本上也不管他,谁叫他仗着自己成绩一流呢?简直就是天才。
论长相的,他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记得刚开学的时候,一大群的学姐和同级的女同学跟着绕了大半个溪一。
那个场面,裴靳回想起来,只能用鸭妈妈领着一群小鸭崽来形容。
可要问那群女生喜欢解逢哪里,必定会有人不假思索地说:“长得帅,还可爱,有一股乖宝宝的味道,谁不喜欢啊。”
可偏偏这位爷就是不愿来上课,天天赌气去翻墙。
“让开。”乖宝宝·解逢呵斥着前面身为班级小月半的柯斐。
惹得柯斐连连退后,差点撞到一位要出教室的同学。
这哪乖了啊,柯斐不解。
一进教室,他便目的性地往自己原来的位子走去,这间教室他来过几次,不过次数少得他自己都觉得尴尬,到处都是陌生的桌椅,就连人都是陌生的。
说起来,他自进教室起就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直到他看到此刻坐他位子上的人。
感觉是陌生的,实际上不就是三年前丢下他去新加坡的好哥哥吗?
“有事吗?”羌逐看向气势匆匆往自己这边赶来的解逢,反应过来后,微微一笑:“好久不见?”
解逢青筋暴起,抡起拳头就要往羌逐脸上砸。
“解逢!别……”裴靳要去拽他的手定住,“冲动”两字到了唇边,又被生生咽下。
他没听错吗?“好久不见”?这位爷跟转校生认识?
他用质疑的目光看向解逢,对方的神情阴沉下来,看来不止认识,还有纠葛。
“心情很好?”解逢反问正坐在自己位子上的人。
空气中到处弥漫着火药味。
羌逐跟普通人不一样,他能知道对方会在心里如何揣测自己,因为自己有可以窃听别人心声的变态异能,只要对方是在自己的被动指令读心范围内,那么对羌逐来说,那人就不再有任何隐私。
确实很变态。
虽然他知道解逢此时怎么琢磨自己的,也没去理会,只是笑笑,看得解逢心里不爽,惹得他一次又一次攥紧拳头,忍住怒意。
“有意思吗?”解逢皱着眉,丝毫没有在意一旁偷听的裴靳,小声地嘀咕着。
声音小到只有他们彼此间才能听见。
羌逐没反应,他就继续问:“回来干什么?
“你生父一家不是对你挺好的吗?
“回来干什么?”
他一遍一遍嘀咕,语气很平淡,就像琢磨透了人生,领悟了所有哲理的大思想家。
羌逐不仅只是微笑,露出那幅解逢最讨厌的面孔——不管不顾地笑着,像在为两人的重逢感到高兴。
他忍不住地掐住了羌逐的脖颈,怒意上头,难以平息。
为什么偏偏他这个时间回来,为什么转校生是他,占他坐位的也是他!
偏偏先离去的也是他。
“解逢!”林桉是柯斐叫来的,他刚刚就察觉不对劲了,事先叫来了班主任,制止了解逢的下一步动作。
林桉看着站在教室门口一高一矮的两位同学,怒斥一句:“站好!”
说实话,林桉也没想到解逢会回来上课,更没想到她把转校生安排坐在解逢的位子上会让他这么不爽。
一时间,她都有些手足无措,但碍于马上要上课了,所以她先让两人站教室门口反省反省。
一堂课四十分钟,她就罚两人站了四十分钟。
教室外的两人还没有一点悔改,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不过解逢发现面前的人怎么看都像是在笑。
“咱……活该哈,你……不接着……问……”羌逐压低声音,吞吞吐吐大半天。
奈何那人心里不爽,看都不愿看他,手背在身后,语气很冲:“你知道你很惹人讨厌吗?”
“我其实只是想回来看看你。”你信吗?羌逐有些心虚。
“哦?”解逢听着他忸怩作态的话语,淡淡道,“谢谢,被恶心到了。”
片刻后,解逢主动开口:“解逐……待会放学你回哪?回你生父家?”
解逐?好吧,他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改回跟生父姓了,不过就算现在告诉他,一时半会他也改不回来。
“你猜?”他淡然开口。
“……”对方没有兴致猜,也没有插嘴,无聊地等他自己告诉他答案。
“回我自己家。”
解逢闻言,看向他的侧颜,缓缓地“哦”了一声。
羌逐抬头看着苍白的天花板,南方已经入秋但还是很热,广城连冬天都是温暖的,从未下过雪。
“哥哥,以后我带你去看雪吧!我要堆一个跟哥哥一样好看的雪人。”
下课后,林桉把两人叫到自己办公室。
“说吧,为什么打人?”林桉双手叉腰看着一脸无辜的解逢,“羌逐转过来还没有一个星期,你就把人家给揍了……”
闻言,羌逐有些尴尬,毕竟自己也没少欺负解逢,他打回来……好像也没有错吧。
“知道错哪了没?”她双手叉腰,严厉地训斥着解逢,虽然他成绩好,但打人就是不对的,她必须让他好好长长教训。
解逢声音懒洋洋的:“知道了。”
“知道了就给人家道个歉。”她顺便补上一句,“要有歉意,九十度鞠躬。”
现在好了,两学生都愣住了,这确定不是在说笑吗?
“还不抓紧,待会又上课了。”林桉催促着。
要知道现在办公室可是不止他们三人的,解逢僵持的身体动了动,略显郑重地对羌族鞠了一躬:“对不起……”
活像个布偶。
放学。
解逢一个人回家,一个人走在南环路上,他在想,现在去哪好呢?好像无处可去,就算回家了,也没人会端着热腾腾的饭菜从厨房出来,没人坐在电视机旁闲来无事地看着新闻,更不会有人坐在他旁边陪他玩几把游戏了。
不,解逐现在回来了,他可以去找他,至少这样就有人陪自己玩几把游戏,但是他还是很在意以前他丢下自己跟着他的生父离开地杳无音讯的事。
“还不回家?”说曹操曹操就到,羌逐正站在他旁边。
解逢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不说羌逐也能准确地知道他在想什么,神情淡淡地问他:“请你吃饭?”
“吃了。”解逢不看他,决绝地回应道。
“你离校门口不远,去哪吃的?”
“……”
他是讨厌羌逐,但是刚刚光顾着拒绝他了,忘了自己还没走多远,他皱了皱眉。
“你放心,鞠躬的事,哥不外传。”羌逐诚心邀请他。
解逢看看他,想到在办公室里的事情,自嘲道:“你是有病吗?我是欠着你了吗?碍着你了吗?我不需要你这么假惺惺。
“你这样的人……怎么会是我哥。”
别再管我了,我不需要,也不见得你有多关心我。
空气突然沉淀下来,静得听得见心跳。
南环路道旁的几棵白玉兰散发着沁人心脾的香气,几朵银丝般的花瓣飘下,落在两人脚边,桥下是潺潺流水,带走岁月的落叶。
羌逐看着面前奓毛的人,“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幼不幼稚?”他拍拍解逢的肩膀,“走,哥请你吃饭去。”
解逢一整个懵住了,这招不管用?不由得轻嗤一声:“你是有病吗?”
“行,我有病,所以跟我去吃饭好吗?我真的饿了。”
“……”解逢愣神地看着若无其事,一心只想着吃饭的那人。
说若无其事,是不可能的,只是羌逐觉得自己确实对不起解逢而已。
他
如果非要比较的话,可能他对路边一只野狗的关心程度都比对解逢的高。
那是他没法弥补的,何况他刚回来又得罪了对方。
天色渐渐黑了,时间就是如此,偷偷从指缝间溜走,抓不住。
过去的许多事现在想想,他只会无奈地笑笑。
身边一个一个人离去。,哪一个都是抓不住的。
解逢、他的生父……
“你还恨我吗?”羌逐开门见山,“从小恨到大是吗?
“解逢,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