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我姓向,叫向北望,这名字是我那威猛无比的将军爹爹取的,他还对自己姓向而不姓西而遗憾不已。

    生我那年,我爹爹正在西北带着大哥二哥以及他的向家军打仗。得知我出生,爹爹偷偷骑着他的那匹驾驾连夜回来看我,即便如此,看到我的时候我也要满月了。

    听我的美人娘亲说,那天爹爹是夜里才到的家,他在门口脱掉了铠甲,洗了香香,才轻轻得从乳娘手上报抱起我,想碰我却又不敢碰,爹爹那握剑的手,不知该怎么掌握力度,有些发抖,还是把我弄醒了。看着爹爹,我也不哭,还一把抓住了他的胡子,逗得爹爹大笑不已。

    这个故事,我不知听娘亲说过几百遍,还是听不腻。夏天傍晚,娘亲在院子里葡萄藤下的摇椅乘凉,有时给我做衣服,有时给大哥二哥三哥和爹爹做衣服;冬天。我和娘亲就围在炉前,娘亲依旧在做衣服,而我总是拿着一个小杌子(我爹爹亲手给我做的哦)依在娘亲身边。央着娘亲给我讲爹爹的事情。从她和爹爹认识的时候讲起。

    爹爹的爹爹,也就是我祖父,好像是个还不错的官,但是个文官,也没有我爹爹现在的官大,祖父本是希望自己的儿子也能够满腹经纶,谁知他从小便喜欢舞刀弄枪,将祖父书房中为数不多的兵书啃了又啃,甚至与我现在一般大的时候就偷偷跑出去要拜当时名盛一时的鲁大侠为师,小小年纪就立誓要扫平天下不平之事。然而如此壮志,在他偷跑三天,四处打听而找不到鲁大侠的行踪,饿着肚子到隔壁找他的青梅,也就是我的娘亲要两个馒头,却被祖父发现后,无疾而终。

    然后呢?然后呢?每每这时,我总会追问娘亲,娘亲就说,后来啊北方就起了战乱,摸摸我的小脸蛋,说你父亲的军功都是他一刀一枪,用血和汗拼出来的。

    我的父亲是英雄。

    但,我却见不到他几次。父亲一年到头也就在过年那会回来述职,有时战事吃紧就在边关过年,今年我十岁了,见到爹爹的次数,用我的手指头儿都数得过来。他说过年那时候北边到处都是雪,白白的厚厚的雪。我要是过去了,会把我的头都没过,不过我今年高了不少,等今年爹爹回来,我一定叉着腰问爹爹:“雪还能没过我的头顶吗?”

    秋天的时候我就把爹爹布置的今年的功课完成了,还和娘亲学会了缝袜子,虽然针脚不如娘亲,不过袜子的形状还是很明显的。给三哥做了一双他立马穿上了,直夸我做得好,我大受鼓舞,连做了七八双,除了爹娘和三位哥哥外,还给赵妈妈和我的小丫头棠儿做了一双。

    赵妈妈是娘亲的奶娘,看着她长大,也看着我长大的。而棠儿则是我七岁那年跟着三哥哥出门玩时买下的。彼时三哥刚刚去了一趟边关回来,因此我成了哥哥的跟屁虫,老是跟在他后头要他讲打仗的事情,那天哥哥带我去东市的书斋买书,看见街边有个女孩和我一般大的年纪在卖身葬父。当年我还沉浸在那民间流传的七仙女的话本子里,满脑子都是董永卖身葬父,哪里见得了这事。便缠着哥哥用他买书的钱以及我日夜存下来买糖人的钱,将这小女孩买了下来。

    我本来想叫这个小女孩糖人,以弥补我的遗憾,谁知三哥哥笑我说哪里有人给人取名叫糖人的,你要叫她这个名字,怕日夜叫她都要流口水了。于是大笔一挥,将我的糖人改名叫棠儿。考虑到他也有助我一臂之力,我也不和他计较了。于是棠儿就成了我的小丫头。

    三哥哥是陪伴我童年最多的人,在我过去的记忆里,几乎时时陪在我身边,有时候调皮虽然也会训我,但一旦娘亲生气,就立马替我背锅。而且他最会给我做一些小玩意,他的“小作坊”总是能给我惊喜。每每踏春时节,他给我做的纸鸢总是飞得最高最远,他给我做的木头玩偶嘴巴和眼睛都能动。即便京中锦衣玉食的达官显贵家的小孩,也要羡慕我。

    三哥哥之所以能留在京中,听说皇上,啊不应该说是太后谢茵,以及他们背后的谢家需要爹爹在外头打仗,但又畏惧爹爹手里握着的兵,毕竟那是从匈奴手里夺回十一城的神兵。所以常年要留娘亲与一名男丁留京。三哥哥就成了那个最为合适的人选。在我的记忆里,小时候一旦打赢了仗,宫里便要传话我们三个进宫呆着,等到爹爹进京述职后再离京后方才放我们回家。所以每每娘亲和我说,走喽,就去御膳房点心喽,我就知道,我的英雄爹爹又打了胜仗了。

    而大哥和二哥我就不是很清楚他们长得什么样,听娘亲说,她也很久没见到两位哥哥了,也不知道现在长多高,做的衣服是否合身,每每说到这里,娘亲的眼角总是晶莹,我就赶快依在娘亲身边,说:“合身合身,娘亲做的衣裳最舒服了。大哥二哥没见到我,但他们送我的礼物我都很喜欢呀!”“是是是,你的哥哥们最疼你了。”娘亲点着我的小鼻子说。

    那可不么,我心里想。每年爹爹有回来的时候,都会带着哥哥们的礼物。我有两个好大的箱子装满了礼物,在我小时候,好吧就是两年前,这箱子比我人还高呢。现在我已经不用踮脚去拿了,如果要翻找的话,还是要爹爹给我的小杌子出马才行。

    我也是看着哥哥们的信慢慢开始认字的。那字迹一看就能分出来两个哥哥。大哥哥叫向东启,习惯写正楷,那字写得刚劲有力,板正极了。二哥哥叫向南枫,他的的字总是龙飞凤舞的,爹爹说:“和他人一样,没个正形。”。大哥的信开头总是小阿望,见信如面。而二哥老是叫我小望望,我不喜欢这个称呼,听着就像隔壁王阿婆叫她家旺福一样。别人要是这样叫我,我肯定是要咬他的。算了算了,毕竟是自己的二哥,只能选择原谅他啦。

    以前,我会给他们画画回信,娘亲在葡萄藤下缝衣服,娘亲教我读书,三哥哥向西越带我练拳,我都会画给他们看,去年,我换下了两颗乳牙也拖爹爹带给两位哥哥一人一个,并交代他们要好好保管,今年带回来,我还得丢到屋顶上,牙娘娘才会保佑我,让我的牙齿长得整整齐齐的。

    还没等他们回来,我的乳牙已经长出来了,我天天对着镜子照,害怕他们长歪,三哥朋友的牙就长得不好看。不过我的牙长的还算不错。

    听娘亲说,今年大哥会回来行冠礼,行完冠礼就要议亲。也不知道我未来的嫂嫂是什么样的,娘亲也不愿意和我多说。不过三哥哥有偷偷和我说,其实大哥哥心仪的是谏议大夫之女,温澜,温姐姐。温姐姐我也见过,是东京城贵女中难得的人品贵重,温婉贤淑之人,柳叶眉,瓜子脸,见到我总是笑眯眯的,喜欢摸着我的双髻唤我小啊望。我当时还疑惑,她是如何知道我的乳名的?原来是从大哥哥那里听来的呀~

    算算日子,爹爹和大哥还有一周就要回来了。娘亲便开始打扫布置大哥的屋子。我也一日要去看个两三回,昨日趁着天气好,娘亲把给大哥准备的新被子晒得满是阳光的香气,我也把我给大哥的袜子藏在他的被子里,顺便把我前日新得的一只赵子龙的傀儡也放在他床上。再打量一番大哥的屋子,这才算满意,点点头背着手,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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