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林洱终于肯从床上起来了。
“我总觉得,世界上引力最强的地方应该是我的床”他困倦的打了个哈欠,“要不然我怎么离不开它呢?”
路珉应了一声,待久了就知道这人一身歪理,认真的敷衍了一声,继续给这位少爷准备吃的。
苏州的早上天气清爽,哪怕是冬天,林洱只多套了一件外衣就要出门。吓得路珉赶紧薅住他的胳膊。
可惜林洱死活也不听他的话。
“穿那么多多难看呀,特别臃肿的。这样很影响我的卖相。”一本正经的样子路珉想骂他。
“算命先生要什么风度。”
“你少管我。”
他潇洒的捧着钱罐子出了门,青色的衣袍在寒风中翻飞猎猎,独留路珉一个人收拾残羹冷炙。
不过林洱今天不打算摆摊,昨日赚到的银两钱很多,把胆子养肥了,估摸着要打算玩点大的刺激刺激。但是这种大本生意必须得在江湖上有点名气才行。否则没有人来光顾。
所以,他今天主要任务就是收一个关门弟子,壮大自己的阿宝集团。
林洱上辈子就很扎眼。很多人都骂他特立独行,脑袋圆,人也轴。那时候班级里要么看小说,追星,追番。他一个人放学后就往煌街的茶馆跑去。热上一壶茶,写一会作业,看看满是行人的游街。倒也不是附庸风雅,就是喜欢干一些小众的事情。
正好朱雀街上有一家大型的茶馆。牌匾上题字斋明。林洱在小二的吆喝声下上了二楼。目光所及之处是遥远的天际,空旷,舒适。这时候童子来上茶。他故意将一钱罐子摔在地上。铜钱在晃荡中清脆的响了几声,他假装没听见,继续看菜单。
那名童子躬身,从地上捡起他的钱罐,轻手轻脚的放到桌子上后,就退下了。
林洱上辈子的小众爱好比较多,品茶算一个,观测面相也算一个。
刚刚那孩子的面相,他仔细的观察过,额头宽广,脸很圆,面容白皙。是五行中的水。面相属水的人有时虽然很霸道,但应变能力强,思考灵活,人缘极好。而且适应化境的能力很强。思想与视野必然较为发达。
钱罐子算是一个试探,既然君有意,妾有情,何不成了这一桩事情。
“客官,您点的猪肉膀胱好了。铁观音要续吗?”刚刚那名童子端着盘子说道。
“不用,辛苦了。”
林洱用两根手指夹着小票,抬了抬下巴,微微侧脸看向那名童子。
“孩子。”他轻轻的唤了一声,低声说话时迷惑人的很,像是邀请夏娃犯戒的毒蛇,眸光清丽“要不要学一些技能?”
那名童子猛地抬起头,眼神中充满了希冀,细看还有一丝纠结。
“哥哥我非常愿意,但是,我不敢违抗老爷的意思。”他泪眼朦胧的看向林洱。
不得不说,桃花眼真的迷人,更是氤氲着水汽的桃花眼。林洱虽然不是颜控,但还是为那双眼睛怔愣了片刻。男人那该死的保护欲蹭一下就起来了。
“没事,我去和你们掌柜的说。”不算是个难事,林洱从钱罐里拿出仅剩的三两银子颠了颠,待会拿来疏通关系。但心里总感觉别扭,自己这副样子,就像是要给喜爱的小馆赎身。
他低头看了眼童子。五岁的年龄,比他矮了整整一头,是有点缺营养,这样想着他伸手拍了拍萝卜丁的肩膀,“你放心,跟我混,肯定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
“老大!”童子也十分给面子的喊了一声。
林洱并没有吃猪肉膀胱,把它放进白纱布里面,给童子赎身很顺利,三两银子很多,而且掌柜也不想养一个麻烦的小孩子。
走出茶馆的时候,刚认的小弟亦步亦趋的跟在他的身后,气场被充了起来,如果有兜子他真的很想双手插兜,走路带风,心里自动播放半点心。
他们走到摊子前,卖水果的大姨认出了他,热情的打完招呼后,林洱终于有空和自己的小徒弟深入的交流一下了。
“师傅,我没有名字,我四岁就被买到茶馆当小厮,至于父母是是谁,家住何方,我也不知道,有记忆开始,我就在苏州的街头流浪了。”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你没有名字?那我以后怎么称呼你?”
“师傅,我没有文化,但我不太想叫什么狗蛋铁蛋的,”他眼睛亮晶晶的看向林洱,“您能给我取个名字吗?”
取名字这事儿,真是难倒一个理科生,林洱脑海中绕过一些物理学家的名字,提出广义和侠义相对论的阿尔伯特·爱因斯坦,百科全书式“全才”牛顿,电与磁的统一——麦克斯韦,嘶,都不太行。
如果路珉在这儿的话,应该难不倒他,那名字肯定文邹邹的,一听就有内涵。
林洱在自家小徒弟充满希望的眼神下,努力的想了想,“要不就叫你玄冬?”
“玄冬?师傅,那是什么意思啊?”
“青春赏花,朱夏听雨,白秋相思,玄冬温酒。”林洱垂眸笑了笑,“四时有明法,万物有成理,恭喜你在冬天获得新生!”
“好,好有诗意啊。”童子捧着脸说道。
“玄冬。”
“嗯”
“你以后就叫玄冬了。”
“谢谢师傅赐名。”玄冬郑重的说道。
“客气。”
刚刚来了个达官显贵,林洱照着上一次的套路赚到了三两银子,玄冬在旁边听的很认真。他让玄冬守着铺子,自己则打算看看未来的顶梁柱在干嘛,顺便拿副手套。
林府的院子,宽阔而清冷,路珉一手执着一本书,嘴里轻声背诵,那只手冻得通红,林洱轻轻的走过去把自己冻僵了的手贴上路珉的脖子。
明显感觉到路珉身体僵了僵,背诵的声音戛然而止,他得逞的笑了笑。看到路珉转过来露出的无奈的眉眼,蹦蹦跳跳的回到里屋,三了两双羊毛手套。
“给。”看到他张开嘴打算不着调的调戏的样子,路珉迅速戴好手套,侧眸挑眉看向第三双。
“给谁的?”
“什么给谁的?”
“别装糊涂,洱仔。”
“要你管。”
林洱撇而撇嘴。看到路珉还抿着嘴盯着自己,他知道这次是不交代走不了了。
“是这样的,我刚刚收了个徒弟。”
“徒弟???!!!”一听到这个词路珉就要炸。这种失态的样子倒是很少见,林洱有些疑惑,不知道那个词眼刺激到他来了。
“有问题吗?”
“太有问题了。”他斟酌了一番,“你知不知道师尊是一个高危职业??!”
“你没事吧”林洱震惊的看着略显陌生的竹马,“我徒弟今年五岁!他还是个孩子!”
路珉深吸了一口气,“五岁,正好是依赖人的时候,雏鸟情节,他以后谁知道会不会呢!”
“滚啊”林洱受不了了,早知道话,之前一定死也拦着他不让他看小说,现在好了,疑神疑鬼的。
“你听我说,年下,师徒,养成,这种标签意味着高危。”
“哦。”林洱冷淡的看着他,“你自己杞人忧天去吧,我已经收他为徒了,你同不同意都无所谓。”
虽然林洱一直很叛逆,但他其实很听这个大他一年的哥哥,这还是第一次,对于他的建议冷淡回复。
路珉似乎也反应过来自己有点过激了。
“抱歉”
林洱只是看着他,“哥,你还是专心背你的书吧。”
这是委婉的让路珉不要管他的事了。
说是要走,但他在原地唉声叹气半天,看着路珉冷硬又纠结的脸,看到他几次话到嘴边又咽回去的倔驴样,心中憋了一口气,男人绝对不能惯着,他恨其不争,打算冷上几天。在干完大生意前都不打算和他说话了。
他走时忍不住狠狠瞪了他一眼,在对方不明所以的目光下,做了个搞怪的鬼脸便潇洒的迈着步子走了。
有时候真的觉得绝望,自己如果没有早点开窍,他和路珉可能就要品尝一下酸涩文和暗恋文了。
林洱看着呆子原地的身影,心中不停的骂着“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