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5

    第十五章

    林淼很显然被他的声音给吓了一跳,他回头刚想问些什么,却被纪随声一把拽起身子往溪水上游跑。

    “卧槽!那些是什么东西啊!”林淼终于反应过来,一边跑一边问纪随声。

    纪随声眉头紧锁,也给不出什么答案,只回了一句:“跑到安全的地方再说!”

    两个人因为有绳子牵着,所以跑的速度就必须大致一样。尽管纪随声和林淼平时都比较喜欢运动,但却是耐不住今天这一天的折磨。

    跑了没多远,林淼就喘不过气来了。

    可身后的虫群没有停下他们征伐的步伐,反而愈演愈烈,那些拳头大小的甲虫正在以诡异的节奏收缩着鞘翅,余晖下泛着乌黑光泽的背甲宛如无数枚冷兵器时代的箭头,层层叠叠地朝着他们推进,黑压压地席卷而来。要是再多停留一会儿,别说明天的太阳,就算是今晚的月亮,他俩都见不到了。

    纪随声回头看了看虫子,又抬眼瞧了瞧林淼,随后大喊道:“三水!跳水里去!”

    “为什么?这溪水看着很急啊!”林淼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纪随声拽着衣角往一边的溪水里面跌。

    两人几乎是跌进溪流的。冰凉的溪水瞬间浸透牛仔裤,纪随声的后腰下坠时,不小心撞在溪岸边一块凸起的岩石上,疼得他几乎咬碎牙关。林淼哆哆嗦嗦地举起装满溪水的水杯,头露出水面,急促地呼吸着。

    虫群果然在距离溪流三米处停滞,鞘翅摩擦的沙沙声里混入了某种焦躁的嗡鸣。

    纪随声看着那群停留在岸边的虫,心中咯噔一跳。

    这些虫子在寨子里面追杀过他,但当时因为有徐弦和以及草药在,他才得以脱身。眼下跳进溪水里,也只是为了让他和林淼喘息片刻。尽管溪水湍急,深度也还算可以,但相比起在岸上与这些不知疲惫的死虫子们赛跑,漂在水上似乎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溪水带着两个成年人和他们的包袱向下漂去,一路上,只听得见溪水流动的声音。纪随声和林淼一句话也不敢说,为了呼吸,他们不得不调整姿势,仰躺着,努力地将脸露出水面,进行呼吸。

    溪水里还是有凸起的石块,但所幸的是,或许是流水的作用让它们的表面变得圆滑无比,滑过他们的皮肤时不会感觉疼痛,只是有点硌人。

    虫群的影子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身体温度的急剧下降。

    尽管此时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但气流的运动裹挟着溪水表层的阴湿气息还是让纪随声和林淼感到无比寒冷。

    等他们漂到一处稍微平缓低浅一点的河段时,纪随声伸出手紧紧拽着系在他腰间的绳子,朝着林淼大喊:“三水,游到我身边来!”

    林淼照做,两个人抱作一团,然后慢慢地向岸边靠去。

    上了岸后,惊魂未定的林淼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也不管溪边的泥土有多脏,径直躺了上去,累得说不出来一丝话。

    纪随声也大喘着气,没有阻止林淼的动作,只是靠在一块石头上,调整着自己心中冗杂的思绪。

    “声子……”林淼的声音吸引走了纪随声,“我们会死吗……”

    “不会的。”纪随声回答得很快,“我们不会死的,不会的。”

    但积攒在心里许久的委屈和愤怒一股脑地爆发出来,林淼再也支撑不住:“可是我们的食物、衣物和应急用品全部都被打湿了,那群吓人的虫子也不知道会不会再跟上来,马上就要天黑了,我们却连张风玲和阮一的影子也没见着!”

    “我们怎么活!怎么活!”

    “都怪我、都怪我……”林淼一路上压抑在喉咙里的抽泣终究还是在走投无路的境地上一股脑地溜了出来,纪随声看着这位朋友,眉眼间也覆上心疼。

    林淼的性格他是知道的,作为同系的,在一起同窗四年,他不可能一点不熟悉。尽管他没有可以真正交心的朋友,但平日里,林淼确实算得上他走得最近的人。

    对方看上去活泼开朗、不拘小节,对人对事大方得体,心态也是好到爆炸,在生活中经常被誉为“小太阳”。

    可太阳有黑子,总会露出斑斑驳驳的乌黑。

    大自然对他们呈现接二连三的危机早已超出了他们能够承受的范围,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上的刺激,自认为自己铁心脏的纪随声都快要熬不住,更何况是长期沐浴在阳光下的林淼呢?他的崩溃在纪随声看来不是无理取闹,反而是一种寻求安慰的通道。

    他们已经没有退路可以走了。

    纪随声叹了口气,把林淼的头放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后伸出手盖住对方快要哭肿的眼睛:“三水,你休息会儿吧。”

    “……”没有声音,但林淼死命压抑的哽咽还是被纪随声听到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已经到达崩溃临界值的同伴,只能笨拙地抚摸着对方的头,希望能够带去一丝丝的力量。至少让对方知道,他还有一个可以信赖的同伴。

    或许是真的太累了,林淼睡得很沉,疲惫的面孔在睡梦中也不得安生,小脸紧紧皱着,像是在做一场噩梦。

    纪随声看着逐渐暗下来的茫茫森林,心里顿时也染上一丝迷惘和无助。

    夜晚的森林比白天不知危险了多少,深山里潜伏着的危险和徐弦和待在一起时纪随声是见识过的,那些花花绿绿的毒蛇、黑如墨潮的甲虫所构成的威胁足以将他好不容易提起来的士心全部击垮。

    恐怕到那时,纪随声也只能绝望地接受死亡了。

    月亮此刻不再如平日里纪随声见到的那般温柔明亮,反而成了一把悬在他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看似为他们提供了光明,可他们身处的境地处处充斥着危机。

    林淼还没有醒,纪随声也不想打扰对方得之不易的休憩,身上的衣物黏在皮肤上,湿漉漉的,身后的岩石表面粗糙,磨得他后背的皮肤一阵刺痛。两个在水里浸泡过的人,没有在第一时间换上干净衣物,皮肤温度本就低得吓人,再加上夜晚寒风刺骨,纪随声不禁开始担心他们是否会发烧。

    担心和沉重的焦虑也如同这片遮天蔽日的森林,死死地遮蔽住纪随声心中的希望。

    该怎么办?该怎么活?该怎么逃?

    这些问题在此刻变得如此难以回答。

    夜晚已然袭来,他和林淼如今没得选,只能在此过夜。两个人窝在溪边,纪随声从周边搜罗来了一些木材,堆在一边,从湿透了的包包里掏出打火石,生了一团小火。

    噼里啪啦的烧柴声响起,林淼缓缓醒来,看着纪随声那一脸的无奈与疲劳,他有些不忍心地开口:“声子,你睡会儿吧,我来守夜。”

    “没事,我还能撑。”纪随声又加了一根木柴,“要是想帮我的话,就放放风吧,看看有没有什么虫子啊、蛇啊什么的。”

    “好。”

    这一晚,两人都是心惊胆战度过的。但所幸的是,这个夜晚比白天要好得多,并没有再次出现危险,天亮时,纪随声熄了火,带着林淼离开了这里。

    两个人的衣服全部湿透,一点也看不得,要是再不换的话,估计生病什么的是肯定会缠上他们了。

    “三水,留意一下附近有没有房屋或者人影什么的,看到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我们必须得换换衣服了,不然会发烧。”

    “好,我会留意的。”

    两个人身上的绳子并没有解开,仍旧紧紧地系在一起,仿佛这是传递希望的脐带,将温暖与陪伴死死地捆绑在一起。

    待太阳当空后,他们沿着溪水走了很久很久,终于在不远处看到一块翘起的屋角,随后,林淼喜出望外的惊呼也让纪随声的心头亮起一抹暖色。

    “声子!那里有房子!”

    纪随声往林淼指的方向看了看,走的步伐也快了点。屋子露出全部模样后,纪随声发现那的确是一户人家,房子整体很大,而且全部都是用木材做的,看上去很像之前他看过的悬楼结构。

    但不容他们想这么多,生理上的需求已经将这些细节全部抹除,纪随声现在只想带着林淼找一处地方歇脚。

    等他们走近那座房子后,他们才发现这只是一座村庄里的一户人家而已。

    纪随声没想这么多,也没注意到这个村庄里行走着的人们眼神都不自觉投向了他们所在的方向。

    他伸出手敲了敲木质房门,然后跟林淼一起并肩站着,乖巧地等待房主人开门。

    但门打开后,纪随声没有第一时间寻求房主人的帮助,而是瞪大双眼,面上全是震惊和错愕,他看着站在门口的人,不可置信道:“徐弦和?”

    徐弦和穿着一身紫袍,乌黑的秀发垂落在一边肩膀上,那张白皙又妖媚的脸蛋此刻也充满了惊喜,他看着纪随声笑得无比开心:“阿哥!”

    但仔细一瞧,纪随声和林淼的身上都脏得不堪入目,泥土在他们的衣服上留下痕迹,黑眼圈挂在那双亮晶晶的眼下,乱糟糟的头发里甚至都插了几根枝丫,看上去滑稽得很。

    徐弦和皱了皱眉,赶紧放两人进来:“阿哥,你们、怎么变成这样了?”

    “说来话长,我等会儿给你解释行吗?”纪随声此时只想冲个热水澡,他实在是身心俱疲,在这深山老林里好不容易遇到个熟人,总算可以安心一点。

    徐弦和没有阻拦他,把他们带到房子后面的一处池水里,池水很隐蔽,沥青的石板路上全是滑腻腻的苔藓,林淼差点摔倒。

    但当那热腾腾的池水包裹住身体时,纪随声瞬间舒服得喟叹出声。

    他和林淼泡了两个不同池子,徐弦和把他们分开了,说每个池子泡的药材不同,因此有不同的修补功效。

    那时他们迫切地想洗个热水澡,哪还在乎要不要洗一个池子的事,解了系在腰间的绳子就跑到温泉池里去了。

    天空失了那压迫感十足的树枝才重现碧蓝,纪随声这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阿哥?”徐弦和的声音却在这时从身后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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