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6

    纪随声回头,看见徐弦和端着一盘东西走了过来,青白的瓷杯冒着热气,旁边还摆放着一小块精致的点心。

    “阿哥,我刚刚、给你收拾背包的时候,发现、里面的东西、全部打湿了。”

    “看上去你们应该是、累了很久,所以、吃点东西喝点茶,垫垫肚子。”徐弦和蹲下身,将木盘放在池边,“千万别客气,把这里、当自己家。”

    纪随声差点原地哭出来,看向徐弦和的眼睛里顿时泛起泪花:“谢谢你……”

    徐弦和的眉头却皱了起来,伸出白皙的手指,轻轻擦拭纪随声眼尾,柔声道:“阿哥,不哭好不好?”

    “我知道、你应该是吃了很多苦,毕竟这蝶离山、危险得很。但这里,是我阿爸阿妈的家、很安全的。”

    纪随声本以为自己能忍住眼泪,可他还是高估了自己的泪点。本就有些脆弱的神经,在遇到徐弦和如此温柔的对待,纪随声心中最后那一点点的防备彻底被击垮。

    他双手放在池边,拿起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似是被味道给惊喜到,他抬眼对上徐弦和亮晶晶的眼眸,嘴里的夸赞脱口而出:“很好喝,味道很香很甜,这是什么茶啊?”

    “阿哥,这是我们家的、特制花茶哦~”徐弦和笑得眼睛都成了弯月牙,“整个村子,只有我们家、会做这种口味的、花茶,秘籍我们只传给自家人。”

    “自己家研制的啊。”纪随声不自觉抿抿唇,似乎是在回味,“确实特别好喝,感觉有很多很多花混在里面,但是又不会很混乱,特别清新。”

    “当然啦,要想得到、这花茶的方子,唯一的方法,阿哥知道是什么吗?”徐弦和眨眨眼,坏笑着看向纪随声。

    纪随声摇摇头。

    “阿哥笨,这都猜不出来,我都、提示得这么明显啦!”徐弦和佯装不满,但还是乖乖地说了答案,“当我的媳妇,就可以得这方子啦。”

    “那别人小姑娘损失好大,为了要一个花茶方子就嫁给你,太草率了。”纪随声笑着回怼。

    “我很差吗?当我媳妇、哪里亏了?”徐弦和眯了眯眼,嘴巴撅起,似乎是生气了。

    纪随声借此再仔细地打量了一番徐弦和,最后无奈哄道:“不亏,有你这张脸,怎么想都不亏。”

    “你这张脸,放到城里去,不知道多少阿妹争着抢着嫁给你呢呵呵。”纪随声一边笑着,一边把点心也塞到自己的嘴里去。

    结果下一秒,他就惊讶地说道:“我靠,这个也好好吃。”

    可怜他嘴里的糕点都还没有吃完,纪随声就开始叭叭地夸个不停,倒是给原本在生闷气的徐弦和给哄好了。

    他挑挑眉:“阿哥,你想再吃的话,答应我个条件。”

    “什么条件?”纪随声问。

    “明天陪我去打猎,怎么样?”

    “哦,好。”

    纪随声想着,打猎也不是什么特别难的事情,更何况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他估计要在徐弦和这住上几天,寄人篱下满足别人不过分的要求,这点道理纪随声还是懂的。所以,他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徐弦和一听到纪随声答应,瞬间开心得站起身,急匆匆地往屋里跑,只给纪随声留下一句:“阿哥,我给你拿吃的!”

    那抹紫色的背影和高举着的白皙手臂,纪随声越看越入迷,待他反应过来时,徐弦和已经进屋了。

    一抹不易察觉的脸红浮上他的脸颊,心脏慢半拍的感觉让他有些慌乱。

    纪随声突然觉得徐弦和好适合穿这种烟紫色,褪去那繁重的苗族服饰,一切从简却不显朴素,反而如同山中的精灵,散发着一种灵动又高洁的美丽。

    这种生气,在纪随声来到千苗寨前从未见过。他身边的人形形色色,和徐弦和一样呆萌的人也不算少,天真烂漫的人也有,但就是比不过徐弦和对他的吸引力。

    美丽中带着一丝神秘,诱惑中掺杂着毒素,温柔中又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蛮横,这样的人就像一瓶红酒,只有通过时间的品尝,才能慢慢探出味来。

    而纪随声就是那个被灌醉的人。

    待徐弦和带着纪随声离开池子回到客厅时,只见林淼局促地站在屋中,穿着宽大的苗服,一脸的窘迫。

    “三水,怎么了?脸色这么差?”纪随声看着林淼那欲言又止的模样,好奇问出了声。

    林淼磕磕绊绊道:“内个,好像没有适合我的贴身衣物,我、我有点、不太适应……”

    徐弦和的眼睛顿时闪过一丝心虚,不自然地咳嗽几声后才恢复以往那温和的模样:“抱歉啊、这位阿哥,家里的贴身衣物、有点少,只有声声阿哥适合的、尺码。”

    “我马上、去找其他阿哥家借,你稍等一下。”

    林淼红着脸点头:“那拜托你了,实在是不好意思,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

    “没关系,声声阿哥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徐弦和这句话拖得有些长,听上去带着些不明的意味,但很快他就走出家门,似乎真的是去给林淼借贴身衣物了。

    但纪随声注意的点不太一样,他思索着徐弦和是怎么知道自己的尺码的,虽然徐弦和待他确实非常好,但他不至于把自己贴身衣物的尺码都抖出去吧。

    更何况,他根本就没有这段记忆。

    难道是刚刚给自己拿衣服的时候顺手拿的,刚好拿到自己合适的那件了?

    纪随声百思不得其解。

    这个问题直到晚上做饭时,才迎刃而解。

    纪随声看着独自在厨房忙碌的徐弦和,又看了看坐在客厅像两个老大爷一样的自己和林淼,顿时有些害臊。

    他给林淼打了个招呼后,自己进了厨房,问徐弦和:“需要我帮忙吗?”

    “好啊、阿哥,谢谢你啦。”

    于是纪随声开始帮徐弦和洗菜,他一边洗一边问了问题:“你是怎么猜到我尺码的?”

    “这个、很简单啊,阿哥当时进门的时候,衣服都没干透、半透明的,一下子就看到阿哥的身材了。再根据、阿哥的身材,推测出尺码。”徐弦和回答得很认真,仿佛这是什么压轴的数学题。

    纪随声被他的推理一惊,脸都快红到脖子根,很快回答:“哦哦,原、原来是这样!”

    “没事,怪我没有和、阿哥你们、说清楚,让你们误会啦。”徐弦和的道歉不仅没有让纪随声放宽心,反倒让他更加不好意思。

    之后,纪随声便在厨房帮徐弦和打下手,一点儿也不敢让自己闲下来,怕脑子里那些胡乱的思绪一股脑地全部涌现在眼前。

    徐弦和站在他的身后,视线时不时地就黏在纪随声身上,那目光毫无畏惧地细细描摹着对方的轮廓,似是要将它们死死地刻进骨子里。

    徐弦和突然非常想把时光停留在这一刹那,没有隔阂、没有埋怨也没有算计。对方的愧疚与无助、欣赏与依恋连成一心,让他们之间的关系看上去真情无比。

    自己只是一个热心肠的天真少年,为了朋友可以奋不顾身,而纪随声也仅仅只是一个暂时迷路的普通游客,最后也仍旧会离开这片不属于他的乡土。

    可一想到这里,徐弦和就忍不住在内心疯长的那些自私与渴求。

    他不想看到那双充斥着天真烂漫的眼里显现怨恨的薄雾,却又无法说服自己放开那死死抓住对方命脉的双手。

    在这中间游离的滋味并不好受,徐弦和只得承认是自己太过贪婪。

    当瞳孔再次望见对方那轻轻上扬的嘴角时,徐弦和脸上的笑容早已褪去,手心中早已被掐烂的青菜被偷偷地扔进垃圾桶,他冷笑着,无声地张唇。

    “原谅我,阿声哥哥。”

    “放过你的事,我做不到。”

    *

    一顿晚饭过后,纪随声和林淼被安排在二楼客房,徐弦和给他们收拾完房间后,又千叮咛万嘱咐地说了好多注意事项,才转身抬脚准备离开。

    纪随声有些疑惑,连忙抬起手问道:“你不在这儿住吗?”

    “阿哥,我说过了啊,这里、不是我的家,是我阿爸、阿妈的家啊。”徐弦和给他留下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烟紫色的衣袍掀起的清风,让纪随声愣在原地。

    纪随声趴在楼梯的木质栏杆上,呆呆地望着徐弦和离去的背影,脑子里却止不住地再回味徐弦和刚刚那番话的意思。

    那一抹烟紫色的背影,在纪随声看来,即便是在黑夜中也仍旧明亮无比,如同璀璨的彗星尾巴。他所有的欢愉、所有的绝望都仿佛被这条尾巴的光芒蒙上一层白茫茫的薄纱。

    看似真切实意,却似幻非幻。

    不知为何,纪随声心中的忧虑和担忧始终消散不走。同伴的消失、古怪的虫群以及未知的大山,这些都是他从来没有涉及过的领域。

    即便幼时去参加过许多次野外夏令营,可那终究还是在保证自己人身安全的情况下前去的。

    因此,第一次面对这种迷惘的处境,纪随声也没有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冷静,他只是习惯性地像个机器人一样尽可能地妥善处理这一切。

    ……

    “声子,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突然,林淼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纪随声的身后,嘴上还嘻嘻哈哈地打着趣。

    纪随声无奈,反问道:“什么?”

    林淼朝他眨眨眼睛,随后贱兮兮地凑到纪随声耳边,笑着回答。

    “望、夫、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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