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个人摇摇晃晃地走出酒吧，深夜的风满是寒意，吹得我们裹紧了衣服。杨钰只穿了一件卫衣，瑾瑶敞开自己的外套拉链，将她紧紧拥在怀里。
我移开目光，装作没有看见。
“我两一起打车，你们怎么回？”杨钰蜷缩在瑾瑶的怀里，颤抖着问道。
“我和嘉云一个方向，我们先送婉清，然后再回去。”蕊儿看着我，似在征求我的意见。
我点头，婉清却拒绝了：“不用！小情侣们赶紧回吧，春宵苦短哦！我才喝到六分，清醒得很。”
杨钰和瑾瑶将目光投向我，我心虚地避开，彷佛我和蕊儿真要做些什么。
几番劝说和推辞后，婉清坚持一个人上了出租车。杨钰和瑾瑶也离开了，我和蕊儿最后才上车。
“我可以跟你回去吗？”司机刚发动车，蕊儿小声问道。
“嗯？”我没明白蕊儿的意思，她是要跟我回去我家吗？
“现在四点，我们小区已经门禁了，能不能去你那待会儿，天亮我再回去？”蕊儿认真地解释道。
学生宿舍有门禁，长大工作了，小区还有门禁吗？
又或是她在打着别的主意？
“我不习惯和别人睡……”话没说完，我发现司机正从后视镜看着我。
蕊儿继续小声哀求：“我保证什么也不做，我就乖乖在你沙发上坐着。小区五点半开门，我待一会儿就走。”
看着她哀求的模样，我犹豫了。可我害怕，我们都喝了酒，如果她真的想要做些什么，我不自信是否真能控制住自己。
甚至，我害怕自己把一直压抑的感情宣泄出来，最后又给不了她想要的结果。
为了避免一切可能的情况，我只能从源头就制止。
“师傅，下一个红绿灯左转，先送我朋友。”司机闻言，将车子变到左转道上。
“不用，师傅，你就按照导航走。”蕊儿连忙说道。
眼看快到红绿灯了，司机一个紧急变道，又变回了直行道上。我看着路两边的实线，已经没有可以改变的机会。
我点亮手机，把屏幕亮度调到最低，给杨钰发了一条“求救”信息：“她要跟我回家，怎么办？”
我不知道要怎么处理这样的状况，哪怕蕊儿只是一个普通朋友，我也不该让她流落街头。可今晚带她回家，我几乎能够遇见会是什么样的场景。
直到车子停在我的小区门口，我也没有收到杨钰的回复。哦，她早已和对象相拥而眠，又怎会在意我是否安全到家，又或是我的身旁躺着何人。
凌晨四点的街道，偶尔有车经过。我和蕊儿僵持在小区门口，我不动，她也不走。
“我真不会对你做什么的，你怎么就是不信我呢？”蕊儿裹紧衣服望着我，她知道我在顾虑什么。
可她明知道我在担心什么，仍旧坚持要跟我回家。我想起刚才酒吧里的拥吻，心口泛滥着异样的感觉。
“小区不都是刷卡就进，怎么可能还有门禁？”
“好好好，你不信，那就跟我一起回去看看。”蕊儿抓住我的手腕，拉着我朝她家的方向走去，“你不让我去你家，那就你跟我回去，我们一起蹲街头。”
她力气比我大，我身子后倾，硬生生被拖着走出一段距离才刹住脚步。
“你别闹了，快回去睡觉吧。”我被捏疼了，用力甩开蕊儿的手，声音也提高了几分。
蕊儿转过身来望着我，眼里翻滚的泪花瞬间刺痛我的心脏。
“抱……抱歉，你真把我捏疼了。”我抬起手腕给她看，三道鲜红的血痕。
蕊儿盯着看了几秒，似乎下了某种决心后，直视着我的眼睛问道：“你真的这么讨厌我吗？无论我多喜欢你，无论我怎么努力，都走不进你心里吗？”
我咬着嘴唇，心口有几分刺痛。
“李嘉云，我能感觉到你也是喜欢我的，只是不知道你有什么顾虑。是，我父母让我回老家，你拒绝异地恋，可我也有自己的想法和决断，我只是需要一个能让我留下来的理由。”
“如果你真的不愿意，我们就……”蕊儿眼眶里的泪水终于蓄不住，掉落在凌晨的风中。
我情不自禁地抬手，指尖轻轻抚过她的脸颊：“我从来没有讨厌过你，只是希望我们都想清楚了再做决定。你知道，我还没做好开始下一段感情的准备，更不想把你当作任何人的替代。我怕自己冲动的决定伤害到你。”
蕊儿开始抽泣，哭得像个委屈的孩子。第一次，我主动地将她拥入怀中，她埋在我的肩头半晌才平复。
我突然想起下暴雨的那天，任凭我怎么挽留，杨钰也不肯到我家过夜，或许就如同今夜我拒绝蕊儿那般，我们不是怕对方做些什么，而是怕自己成为主动的那个人。
“我一直担心的是你不喜欢我，我还缠着你，有你刚才的话，我愿意等你的答案。”蕊儿从我的怀里挣脱，擦着泪痕说道。
“那你的答案呢？还会在这个城市待多久？”
“我的答案当然是取决于你，这里没有我留恋的，甚至是有个让我伤心的人，那我说不定明天就走。如果有人希望我留下，那我会和父母继续商量，他们也不会把我绑回去。”
是啊，异地只是我的一个借口，一直以来最大的问题都是源自我自己的执念，那个想要却一直没能得到的答案。
“叮咚。”
“叮咚。”
……
我衣服口袋里的手机接连响了四五声，我和蕊儿四目相对。
“应该是你朋友们到家给你报平安呢，快回去吧，别又冻感冒了。”蕊儿的脸上有了笑意，探明我心意的她，又回到了往日的精气神。
“你小区不是门禁了，要不……先去我那？”
“算啦，万一我忍不住想和你睡觉觉怎么办？这又磨蹭了一会儿，等我走到，门卫大爷差不多该开门了。”
额……我只是给了那么一点点信号，蕊儿就蹬鼻子上脸，说话没羞没臊了。这真要在一起了，那还得了。
“我送你。”
“不用，走了！”蕊儿小跑着离开，留下我在原地，目送着她的背影。
我拿出手机，全部的未读消息都是杨钰发来的。
“厕所门口我都听到，也看到了，你们很合适。大胆点，给她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在一起试试吧。”
“我也体会到了你的心情，看到你被人吻和你主动吻别人时，我心里是难以言说的滋味。但其实我们都明白，那不是爱情里的醋意，只是友情里的占有欲。”
“我们早就对彼此没有了冲动，而是彼此了解最深的好朋友，甚至接近亲人的感觉。”
“祝福你，我的好朋友，赶紧脱单，下次吃饭四方桌可别再缺着一角了。”
读罢最后一条消息，我笑着笑着眼眶就湿了。
当我真的得到了一直想要的答案时，才明白曾经的执念有多幼稚。我和杨钰爱过，也走散过，和安瑾瑶动心过，也吃醋过，但她们在我生命里的角色都只会是朋友。
蕊儿，才是我应该好好珍惜的爱人。我竟白白浪费了那许多的时光，差点错过真正喜欢的人。
“那你以后别惹我生气，我就勉强和你做一辈子的朋友吧。”我给杨钰回了消息后，立刻拨通了蕊儿的电话。
“喂？”
“你在哪儿，等我来接你。”
蕊儿没走多远，我朝她离开的方向追，她朝我所在的方向走，几分钟后我们喘着大气站在了彼此的面前。
我笑着牵起她的手，她脸上的惊讶化作藏不住的惊喜。
“怎么能让女朋友一个人流落街头呢，跟我回家。”
我和蕊儿十指相扣走在街上，她紧挨着我的肩膀，我心口的小鹿蹦蹦乱跳。只是牵手都这般让人心动和满足，我又是如何自欺欺人没有爱上她的？
“人生就是一列开往坟墓的列车，路途上会有很多站，很难有人可以自始至终陪着走完。当陪你的人要下车时，即使不舍也该心存感激，然后挥手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