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二天早上夏天被太阳照得刺眼,而且很热,可左右两边却没有看到海子和欣欣。她把被单折好放入背包,站在岩石上往下看山脚下的村庄,竟然跟村子很像。这时妈妈在做什么呢?小弟也起床了吧。妈妈有去问奶奶吗?弟弟是不是在一边闹着,说没有带他一起去?过几天就回去,没事的,不要想了。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她决定到四周找找它们。海子慢慢的从一灌木丛里爬出来,似乎吃得很饱,肚子鼓鼓的,心满意足的说道:“山上的呆头蚊可比水里的小虾米好捉多了。早呀,宝贝。”

    “早呀,海子,早餐吃好了?”

    “吃好了,上午吃山珍,下午就吃河味,生活多美好呀。”

    “这就是知足常乐,早呀,夏天。”欣欣飞过来说。

    “早上好欣欣,你也吃过了?”

    “嗯,龙眼树上的露水也很甜啊。”

    “剩下我了,我的也很好吃。”夏天从包里拿出饼干,“只够早上吃了,不过等一会儿下山可以去附近的镇上买,看看我的钱。这是上次舅舅回来时给我的零花钱。”她接着从包里面拿出一个封面印有花朵的带拉链的小皮包,拿出钱来一看,“不会吧,怎么剩下这么少,我都没花多少呢?”夏天满脸的问号。

    “今天花一点,明天花一点,慢慢就没有了。”海子说。

    “那怎么办,这点钱买的东西还不够今天吃?我们还有几天的路要走呢?”

    “跟欣欣学喝露水是不行的,看来只有跟我学捉鱼吃了。”海子扮着无奈的样子对夏天说。

    “不要吓她,想想办法,也许我们可以挣点钱。”欣欣在旁边安慰道,“早上先把饼干吃了,吃饱才有力气想办法。”

    “不想吃。能干什么呢?我还小人家不会要的。”夏天很自责,“怎么会花得那么厉害,昨天也没再检查一下。”

    “一次教训,下次出远门就有经验了。”海子说的可是鼓励的话?

    “要不从我的触角摘一颗珠子吃吧,一天吃一颗就不会饿。”欣欣把触角弯下来对着她说。

    “那怎么行,它是你身体的一部分,我怎么能这样做。”

    “没关系,摘了会再长的。”

    “要多久才能长出来,摘的时候也会很疼的。”

    “不要紧我忍一下就好了,只是每摘一颗要休息几天才会长出来,不然我就不能很好辨清方向和跟同伴联系。”

    “还是不行,就算我吃了,你还要跟我们一样赶路,这就会长不好,万一迷路或你的同伴找不到你,那不是更糟。等一下我们会想到办法的。”

    夏天坐在石头上茫然的朝周围看了看,发现旁边有几棵油甘上面结着又透明、又大的果子,看了牙床生水,因为吃起来是酸的。她忍不住走过去摘了几颗,擦干净、吃了起来。也许这个可以换钱。

    “欣欣,要不我们在山上找找,摘些水果去卖吧。”她福至心灵的说。

    “好是好,不过野生的水果怕是很少,刚才我看了一下,山上大都是村里人种的果树呢。”

    “是呀,人家种的我们也不能偷摘。山上的花拿去集市上也不好卖吧。”夏天看到不远处开着的花儿皱着眉头说,不知是愁的还是果子酸的。

    “看起来陌生,人家不爱买的。”海子说。

    “我倒是看到很多草药,要不挖草药去卖吧。”欣欣说。

    “这肯定不是村里人种的,而且人们也会买。”海子终于说了一句很重要的话。

    “对呀,我跟爷爷去镇上,菜市场里都有卖草药的呢?可是我懂得不多,要是奶奶在就好了。”

    “我懂就行了。”欣欣说。

    “太好了,谢谢你欣欣。对了,我的匕首还可以派上用场。”说着高兴的从包里拿出来。

    “别客气,先不着急,你还是要先吃东西。”夏天在欣欣的劝说下吃了两块饼干,不过她还要剩下一些,等晚一点饿的时候再吃。他们要先从山上开始,然后再到大路边,田埂上,最后还要去村庄的房前屋后、荒弃园子找。

    “奶奶说过很多草都是可以入药的,只是我们不懂。”

    “是呀,还有很多花,果树也可以入药。月季、菊花、千日红、园子里的蝴蝶花,桑树,龙眼,好多好多都是。”

    “怪不得爸爸有时会把家里种的昙花泡水让我们喝。”

    “我们挖适合这个季节采的草药就好,还有一些高的树或不好挖的小树就不用了。”“好的。”在她们两个努力工作的时候,海子也没闲着,一会儿捉蚊子,一会儿和蝴蝶练拳击,有时还试着爬树,只是它的爪子不够锋利往上走两步就掉下来。

    “宝贝,安静些吧,要跟上,等一下别丢了,我们忙不能常看着你。”夏天说。

    “忙你们的吧,我这么聪明灵俐可丢不了。”说着,不知和谁闹,在那里练跳高。

    “这人字草和蟋蟀草都是清热解暑的,还有这个大通筋顾名思义就是能通经活络。”欣欣在一旁指出草药还解释它们的药效。

    “看起来就是普通的草。只是今天时间紧不能仔细辨认,等回来的路上我要好好学学,回家让奶奶大吃一惊。”

    “奶奶也会很高兴的。我们还要把不同的草药分开来绑,卖的时候就不麻烦了。多摘些狗尾巴草,它有韧性可以当绳子用。”

    “欣欣,你懂得可真多,太聪明了,怎么想得那么周到呢。”

    “别夸奖,我会脸红的。”说着脸真的红了,今天她衣服的颜色已经变成金黄色的,映着红扑扑的脸漂亮极了。

    夏天心想她即使不是稻谷仙子也是别的什么仙子,是不是以前课本里的彩霞姑娘,成了仙女后来帮助别人也不一定的。等晚上睡觉时问问她吧。

    “这是一枝香能活血利水。”

    “长得可真亭亭玉立。这个果子怎么长得像毛毛虫?”

    “它就叫虫豆或地豆草,能治中暑和感冒。这是两面针功效很多能止痛消炎。”

    “它就是两面针呀,还开白色的小花呢。瞧,这个长得像杨桃,猛一看还以为我们有杨桃吃了。”

    “也叫假杨桃,学名是黄蜀葵,能消肿去毒、强筋润肤不过秋天采最好。”

    他们来到小溪边,大家都渴了坐在石头上喝水,海子又爬到水里玩了。

    “那是壁梅吗?开红花的那个。”夏天手指的是溪流对面岩壁上蔓生的、叶子厚厚的一种植物。

    “是呀,学名叫球兰,能消炎去热。”

    “感冒时妈妈常用它煎水给我吃,所以认得。”

    “现在我们就顺着溪水,在湿地里找吧。”

    在湿地里容易挖掘,他们很快就到了山脚下。发现上衣和裤子粘有一些小球球,最讨厌了,用力拿下来还会让衣服起毛毛。欣欣告诉她这也是药,能祛风除痹、消炎止痛等等,总之好处多多,找出整株的一并挖了。他们决定先去村里的荒弃园子找,然后再到村外的河边、田地里。海子玩累了,进村时它就爬到背包里歇息,说是去河边再叫它起来。美丽而独特的半边莲、莎草、独脚金,平常的喇叭花、咸酸草、沿阶草,她常听说的鸡矢藤、鬼针草、车前草、鱼腥草……,收获好多。不过她们直到找得差不多时坐在河边休息才叫醒海子,已经下午四点(夏天还带了一块舅舅给的电子表,舍不得戴,放在小皮包里),也不能太晚还要赶到镇上去卖呢。坐在河岸上吃饼干、喝点河水,夏天很乐观地说吃饼干夹些咸酸草是人间美味,以前怎么没发现,以后再吃饼干时可要让弟弟也这样吃。(可怜的孩子,她只是饿坏了)

    小镇由两个十字路口展开。一个十字路口通向老街,其中一条商铺林立的街道上,临街的店铺进去是客厅、天井、卧室、厨房、还有最后面对着大江的阳台。有的把后面的居室也改做商铺用:开个小诊所,做衣服的裁剪室,或当仓库,人呢就住到二楼。另一个十字路口四周却是新建的房子居多,一边连着出镇的桥,也是新建没多久,桥面很宽。傍晚的时候人们还会买些晚上要吃的菜:和早上一样鲜嫩的青菜,一些卤煮,卖早餐配菜的小车这时候也会推出来。老街那边的菜市场反而冷清了。他们看到市场门口卖草药的铺子里没人在,铺面上只摆着几种草药,看起来好像是好几天前的,叶子都耷拉着脸,根茎也显得有气无力的样子。士气像被针扎的气球一下子瘪了。在门口站了一会儿都没人出来,夏天不想朝屋里喊‘有人在吗?’她想到桥那边去,那里人多也许摆地摊也能卖出去。街上有餐饮店、卖鞋子的、卖家电水暖的、卖香烛、最多的是卖衣服、还有药店。欣欣说要不到药店试试。店里三边一溜的玻璃柜子里整齐的摆着各种盒子、瓶子装的药,后面紧靠墙立的木柜装的都是中药,一个个小抽屉外面都有卡片贴着,上面写着药名。一位只把头发扎成一根辫子,阿姨模样的女子穿着和医生一样的白外套,拿着本子和笔不时的拉着抽屉并在本子上记着什么。

    “阿姨”夏天喊的时候声音并不大。不过她还是听到了,头转过来微笑着,她看上去三十多岁,和妈妈差不多。

    “什么事呢?仔仔。”(方言意译,这里指对小孩子的爱称)

    夏天听了大受感动,除了外婆,妈妈也没这么叫过自己呀。“阿姨,我有些东西你看一下,能买下来吗?”她把背包取下,草药捆在背包上。这时海子趴在草药上睡觉。

    “哦,好多草药,这是什么?也是卖的吗?”她指着海子说:“还是活的呢?”

    “它不卖,它是我的小伙伴。”夏天忙把海子装进背包里、背好。小家伙睡得可真香,欣欣也累了,静静的躺在上衣口袋里。

    “好可爱哦,睡得嘴巴一张一合的。我来看看,药材的种类可真不少,你一定挖了很久吧。”

    “是,你能都买下吗?”

    “品种虽然很多,可是每种都不多。不过你做得很好,每样都仔细的分开了。有些正好是我要补进的药,要卖多少钱呢?”夏天刚听到还有些担心,最后一句让她心花怒放。卖多少钱,不知道,欣欣没说过大概可以卖多少,这时候叫醒她来问也不好。阿姨看她在那里低头寻思,说:“我出十二块,你看怎么样?”夏天算了一下剩下几天买吃的钱也够了,到岛上欣欣说什么东西都有不用担心。“好吧,就十二块钱。”阿姨把草药拿下柜台,放在旁边一个晒东西的竹筛上,从书桌的抽屉里拿出钱给夏天并问道,“是和妈妈一起上街的吗?”

    “和奶奶一起来的,她去买东西,让我过来把草药卖了再去找她。”

    “卖多少钱是不是要先跟奶奶商量一下呢?”

    “不用,刚才奶奶说了,小孩子的功夫挖点草药换钱只是表扬劳动辛苦,不是真的在做生意。”姐弟俩做家务是可以按劳取酬的,解释的根据正源于此。

    “那你今天真是辛苦了,挖了这么多。”

    “有的也是奶奶帮忙,谢谢阿姨,那我走了。”担心越说越得撒更多的谎,还是赶快走吧。

    “别客气,也谢谢你,路上要小心哦。”

    “好的,再见。”“再见”阿姨还送她出门,看着她在街上走远了才进去。

    那几块饼干根本抵不了小肠子的几圈蠕动,肚子早就咕咕响了。刚才街上的粽子香味已经让她吞了几次口水,现在当然直奔小吃店去。到糕点铺里买蛋糕、面包、一些饼干,隔壁的食杂店里有卖饮料,还买了一瓶。看买的东西够几天吃的,还有剩钱呢,小心的藏在小皮包里。过桥没多远,她就开始吃粽子了。这时还没忘嘴巴的另一项功能——唱歌:“春天的花儿开得艳,你要仔细辨,红的红,黄的黄,还有君子兰,大家快来采呀,大家快来摘,让我们来编个大花环,编个大花环。”嘴里都是东西不是唱的,只是含糊不清的念叨着。

    欣欣说过沿着河流一直往东走。河岸很宽也很平坦,为了看晚霞她还倒着走。小朋友总是睡眠不足,清晨早起上学对他们来说是痛苦的一件事,它足以和解数学的应用题相媲美。妈妈是连假期也不让睡懒觉的,因为那不仅会变懒,而且在大家都忙的时间里睡觉也是说不过去的一件事,那怕起来只是在客厅发呆。为此夏天对朝阳没什么好感,对晚霞却情有独钟。特别是放暑假时,傍晚把阳台上的地板用水冲干净,(正屋前面两旁抱的房子不是瓦片的屋顶,一般都是水泥地,四周有护栏。在上面晒东西,乘凉,有人还会种花、种菜)看晚霞、看周围的景色,和伙伴们在上面打闹直到妈妈叫吃晚饭。大地仿佛是红色透明糖纸包裹着的灯管照耀下的房屋,沉浸在红色里。近处的河面、远处在菜园里浇灌的人们。自己也是一身红吧,干脆躺在河岸上把彩霞看个够。是白天太努力?竟然睡着了。等她醒过来时已是满天星斗,海子和欣欣趴在河边不知在说些什么。

    “我是不是睡很久了,睡一觉起来真舒服呀。”夏□□它们走过去说。

    “睡得可真香呢,我们都不忍心叫你起来。”欣欣说。

    “不知道是高兴还是和谁吵架,说着一大堆听不懂的话,手舞足蹈的,就差跑起来了。”海子边说边比划着。

    “真的吗?”夏天不好意思的笑着回答。“肚子又饿了,对了,看我买了什么。”说着从包里拿出那瓶饮料,还把吃的拿出来让它们吃,它们都说已经吃过晚饭。

    “我还以为什么好东西,不就是白糖兑冷开水吗?”海子看到饮料时说。

    “你怎么跟妈妈说一样的话,连语气都很像。”

    “事实就是这样,辛苦挣来的钱就买这个,真是太不懂事。”海子又在批评了。

    “喝了它会打嗝,对身体也有好处的。出门时我不是忘记拿一个空瓶子嘛,现在刚好用它装水,口渴了又没有在河边走时你们也可以喝。”

    “下午我也想让夏天买瓶饮料呢,后来睡着就没说,晚上还在想不知道宝贝有没有买。她自己想到了,这样做是对的。”欣欣还是以表扬为主。

    夏天得意的拿着瓶子朝海子晃晃,拿着空瓶子在河里装水。海子装没看见,爬到刚才她睡觉的地方躺下,仰头看星星,天鹅、天秤、人马、金牛、孔雀……,在说星座的名字呢。抬头看着天空,半天那把有名的勺子才勉强看到,爸爸倒是教过认识一些星星。星座却是没有谁知道,老师只在课堂上讲一下,并没有组织晚上实际考察一番。是眼睛看花了,还是星星真的在向自己眨眼呢?好奇的夏天躺在它的身边,悉心的向这位博学家请教。

    “海子,跟我讲讲星座吧。”

    “星座可复杂着呢?你什么都不懂从哪里讲起。”

    “今天学一点,明天学一点,慢慢就知道多一些,书上也有数星星的孩子。我不用数,你告诉我牛郎织女在哪里就行了。”

    “那先从简单的说起,银河知道吧?在南方地平线附近,看到有一个倒挂问号的星座勾入银河就是天蝎座,其中最亮的红星叫心宿二。”

    “南方,问号,哦,看到了,很亮呀。”

    “那还用说,夏季夜晚最亮的星座就是它了。从它的东侧往北,就是沿着银河,在距东方地平线一半高处两颗洁白的星隔河相望。比较低的在河的东岸是牛郎星,旁边有两颗较暗传说是他的两个孩子,三颗星几乎成一条直线。”

    “西岸就是织女星了。”

    “是的,它的东边也有两颗星说是她的侍女,正好组成一个三角形。”

    “这个我还要再仔细看看。”

    “牛郎星所处的是天鹰座,织女星所处的是天琴座。”

    “把杂乱的星星划分成不同的图案还起了美丽的名字,学习起来就有趣多了。”

    “其实里面一点都不好看,而且枯燥得很。”

    “月亮里面根本没有嫦娥也没有桂花和兔子,但是看着它还是觉得很美。”

    “改天我们再来谈谈它吧,先到这里。今天路程没有往前多少,要早点睡,明天得早起赶路。”

    “是哦。”夏天一边记挂着刚认识的星星,一边记挂着明天的行程,眼睛和大脑打架着睡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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