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第二日启程时,晓辉站在马车边上迟迟不肯上车,刘妈妈见状,忙上前紧了紧晓辉的衣襟问道:“三少爷怎么还不上车,在这冰天雪地里冻着。”

    “刘妈妈,我没看到吉祥姐姐,我在等她。”晓辉无辜的望着刘妈妈说道。

    刘妈妈心里一紧,脸上掠过一丝尴尬,但很快又恢复如初:“三少爷先上车吧,吉祥被老太太打发去庄子上做事了,今儿开始,明兰伺候你们。明兰,快过来!见过三少爷。”

    刘妈妈扭头望向老太太马车跟前的一位一等女使。

    那女使闻声便小碎步走到近前,道:“妈妈寻我?”

    刘妈妈笑着说道:“明兰,打今儿起,你就专司伺候大少爷和三少爷,不得有误,听明白了吗?”刘妈妈本是笑着说的,可说到不得有误,语气变得极强硬,明兰是知道昨夜吉祥遭遇的,瞬间明白了刘妈妈的意思。

    明兰服了服,回道:“自当用心服侍少爷们,请妈妈放心。”

    刘妈妈点了点头,转过身把晓辉抱起来,送进了马车。

    晓辉屁股刚进马车,马上就掀开车帘,探出头来:“明兰姐姐快进来,外面冷。”

    明兰笑着应声,看了一眼刘妈妈便也进了马车。

    林老夫人在前面马车看的真实,扭过头双目微闭,嘴角慢慢上扬。

    这青州到盛京的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林府马车的马都是军马,且喂的都是上好的草料,自然每日行进的快了些。

    算着日子,竟比预期早到了三日。

    “如今盛京的繁华比往年更盛,这都是今上的功劳。”刘妈妈赞许地说道。

    林老夫人透过车帘望向安乐伯府,慢慢说道:“繁华更胜往昔,只是不知这人是否依旧。”

    安乐伯府的老伯爷早就过世,老伯爷有三个孩子,林老夫人排行第三,上面还有一位大哥哥,如今袭了安乐伯的爵位,二哥哥在翰林院做编修,如今外放巡茶去了,也是个闲散差事。

    早年间安乐伯府还是盛京的大户,老伯爷是老皇帝三个幼时玩伴之一,颇得老皇帝宠幸。自打老伯爷去了,这大哥哥承袭爵位后,家道倒是开始没落了。想当初老伯爷有远见,独宠着幼女,在林老夫人下嫁之时,给了她办副身家做嫁妆,再加上老皇帝的赏赐,所以现在的林老夫人被称为是盛京最大的富户之一也不为过。

    如今,安乐伯府早就不如往昔那种繁华,可现在的伯爷只顾着排场,这银子如流水一般的流出,整个府里却没有个大的进项,只靠着伯爷的薪俸,坐吃山空。

    峰二早半个月就抵达了盛京,早早入了安乐伯府打点。府里原本林老夫人做小姐时候的金兰斋还空着,这十日里峰二便把金兰斋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通,随时恭迎林老夫人回家。

    要说老伯爷的三个孩子当中,唯独林老夫人最有头脑,当年嫁进林家,知道没有银子傍身,未来只有死路一条。这么些年来,开铺面,购良田,买山林,采丝绸,生意越做越大,这嫁妆非但没少,反而越积越多。

    这几年林威为了前程上上下下打点,林老夫人没少往外掏银子,加上这次修缮金兰斋,那也是大把大把的银钱,可就算是这样的出项,竟也没动了林老夫人的根本。

    “给伯爷请安,接小厮回禀,老太太已过了顺安门。”峰二走进正堂跟安乐伯回报。

    “还挺快,走,我们一起去迎迎。”伯爷面露喜色地说道。

    林老夫人一行车马浩浩荡荡停在安乐伯府门口,引得众人侧目。

    这是林老夫人嫁到林府回门后第一次返京,上上下下显得格外重视。

    待马车停稳,刘妈妈先下了车,随后小厮打帘子,刘管事搬马凳,刘妈妈伸手搀着林老夫人缓缓下了车。

    兄妹相见,自然真情流露,只见伯爷颤颤巍巍伸出双手扶住妹妹,话还未说,老泪纵横。嫂嫂(伯夫人)也是不断用巾帕擦着眼角,虽几十年未见这小姑子,但场面上总得过得去。

    林老夫人一行人被迎进了安乐伯府。

    一进府门,便是那个宽敞的庭院。地面铺着青石砖,平整光滑。庭院中种着几棵桂花树,枝叶繁茂,郁郁葱葱。林老夫人漫步在回廊中,儿时的记忆涌上心头。一行人来到二进院子。这里有一座小巧的花园,假山水池,错落有致。

    三进院子是待客之所,布置得简洁大方。几把太师椅摆放整齐,墙上挂着老伯爷做的几幅字画,增添了几分文雅之气。

    最后,众人来到正堂。正堂宽敞明亮,古朴大气。中间摆放着一张八仙桌,几把雕花檀木椅子环绕四周。堂上挂着一幅御赐的山水画卷,笔力雄浑,意境深远。地面铺着厚厚的地毯,走在上面,悄然无声。

    兄妹二人主宾就坐,晓明、晓辉伫立在林老夫人身边。

    伯爷擦了擦泪说道:“这是大妹妹三十年来第一次回家,为兄的这心里。。。”说到动情处,伯爷嘴角抽动,老泪纵横。

    晓辉并不知道这兄妹之间的感情有这么浓厚,只觉得这老头像是戏子,演的有点过了。

    “大哥哥何至于此,小妹这不是好好的。”林老夫人淡淡的说道。

    伯爷一听,收住了眼泪,立马笑着问道:“大妹妹一路来辛苦了,这次可得好好在府里多住几日,以解为兄相思之苦。”

    “大哥哥既说了,小妹从命就是。”林老夫人转头把晓明和晓辉叫到跟前。

    “这是你外甥家的两个儿子,大的是晓明,小的是晓辉。快叫舅公。”林老夫人介绍道。

    伯爷一一点头,并给每人一块玉玦作为见面礼。

    “听闻大哥哥现下有六个孙子孙女,当真是好福气啊,要不请出来我一一见见?”林老夫人笑着问道。

    “正好,我也有意让大妹妹见见。快,吩咐下去,把哥儿、姐儿们带来正堂。”伯爷吩咐道。

    不消一盏茶的功夫,三五个少年便来到正堂门口。

    少年们鱼贯而入,到底是老伯爷的血脉,男子长得英气有神,女子生的温婉娴静。众人给伯爷行完礼,便走向林老夫人:“给姑奶奶请安。”

    林老夫人见状,笑着抬手,请孩子们起身,然后忙递眼色给刘妈妈,刘妈妈意会,立即端来早就准备好的礼物。

    只见刘妈妈打开了檀木刻如意吉祥纹的匣子,里面装着的是六把长命锁,但见那锁头通身用白玉雕刻,贴以纯金,再在锁扣上缀上一颗猫眼石,熠熠发光。

    伯爷一见,向伯夫人频频点头,可见对这礼物是极满意的。

    林老夫人见五位少年各取了之后,说道:“这原是大哥哥添孙时就备下的,没成想这会子才送来,大哥哥之前不是说该有六个孩子,怎的只有五个?是这怀的那个还没生?”

    伯爷还没回话,突然外面一阵喧哗,传来婆子们的呵斥阻止声。

    伯夫人立即打发身边的妈妈去看看,忽然一个娇弱的身影一闪而入,直接噗通跪倒在正堂上。

    只见她全无珠玉修饰,一头乌发草草绾了一个髻,脸上未施粉黛,却泪痕满面,这女子本就生的风流婉转,一袭素衣衬得肤色更加白皙,一双弯眉如新月般似蹙非蹙,腰身轻盈,楚楚可怜。

    伯爷惊讶之余,尴尬之情尽显。只见伯夫人怒不可遏,拍着几案大声吼道:“外面没有喘气的了吗?让这么个东西进来传染晦气,你这副鬼样子,勾搭我儿子不够,还想勾搭伯爷不成?没见伯爷正在待贵客,你闯进来做甚?如此下伯爷的脸面,你以为谁都跟你一般不要脸呢!来人,快给我叉出去!”

    说完,府里的几个婆子立即冲到正堂准备赶人。

    “别碰我!”那女子奋力挣开,噗通就给伯爷磕了一个响头,那声音似鼓鸣钟,把晓明和晓辉吓了一跳。

    “伯爷,我今天是必死的,但在我死之前,请伯爷容我分辩一二。”

    伯爷冷笑道:“你不必寻死觅活,你的鬼蜮伎俩,我是知道的,把我儿子迷得五迷三道,事事都听你安排,我不是他!你打量着我素日待你不薄,你今日便学些市井泼妇之举来做戏给谁看!”

    林老夫人见状,立即起身,服了服说道:“既然大哥哥家里有家事处置,我就先回金兰斋了。”

    伯爷刚要应允,只见那女子匍匐到林老夫人面前,拉扯着林老夫人的衣襟,哭诉道:“姑太太别走,求姑太太为婉儿做主。”

    林老夫人好不尴尬,刘妈妈赶忙上去拉住那女子,说道:“这小娘子怎好拉扯我家老太太,万一伤着,你可担不起,还不松开,这是你家家事,自有伯爷做主,扯我家老太太做甚!”

    “只求老太太别走,做个见证!”那女子依然不肯松手。

    眼见僵持不下,林老夫人看了眼伯爷,似乎没有让她避嫌之意,便发了话:“好好好,既如此,我就当个痴聋的,你们权当我不在这。刘妈妈去,打发婆子、丫鬟走远点,就是这宅子燃了,没有伯爷的话,也不许进来!”

    伯爷见林老夫人发了话,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摆了摆手,让婆子丫鬟退下,只留下伯夫人身边妈妈和刘妈妈及几个孩子。

    那女子眼泪如泉涌,面对伯爷凄声道:“伯爷英明,今日姑太太回府,阖府里透着喜庆。如今伯爷不愿承认弘儿是您的孙子,可是老爷,我也是您儿子正儿八经纳来的平妾,又为他生养,如今伯爷偏不让弘儿入族谱,今天我就是死了,也要为弘儿争个明白。”

    伯爷看到林老夫人诧异的脸色,火气更盛,端起身边汝窑青瓷的茶碗摔在地上:“你如今还有脸面来问我!我们安乐伯府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那女子哭的更甚,哽咽道:“难道还是。。。”

    伯夫人见状,立即跳起来,对着那女子吼道:“闭嘴!这哪有你胡吣的地方!”

    那女子抬起头,直视伯夫人,说道:“伯夫人就这么不容我说话吗?难道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怕我说出来不成?”

    伯夫人听罢,气不打一处来:“哪里来的腌臢泼妇,满嘴喷的什么沫子,休要胡言,如今大妹妹在,你敢乱吣,当心我撕烂你的嘴!”

    “既然伯夫人不怕,那我们就在姑太太面前分说分说,求姑太太给判个黑白。”

    伯爷突然怒吼:“住嘴!你嫌丢人丢的还不够吗!”

    伯夫人气的瘫软在太师椅上,胸膛一鼓一鼓的。此刻就是一根绣花针掉到地上,怕也听得见。

    那女子便转过头,跪倒在林老夫人面前。

    “一直听伯爷说,姑太太打小就最是娴静的性子,从不争什么,所以处事极公正。如今婉儿求姑太太给说句公道话,救救婉儿吧。”那女子声泪俱下。

    林老夫人见状,看了一眼伯爷与伯夫人,见二人皆不表态,便开口道:“这原是我大哥哥的家事,容不得我这个外人来置喙,只是看这小娘子哭诉成这样,万一传出去,有损咱们伯府的声望。”

    “大妹妹何出此言,这你我本就是一家人,只是这件事说到底是丑事,如何让我开的了口。”伯爷说道气处,搥了一下桌子。

    “伯爷高高在上,伯爷说不出口,我说!只求姑太太给个公正。”那女子青葱般的手指轻抹眼角凄凄哀哀的说道。

    “姑太太容禀,奴家是伯爷二公子姜尚庆的平妾,名叫婉儿。昨日才给公子诞下男丁,取名弘哥儿,府里添丁该上族谱,伯爷偏不让弘哥儿入族谱,只道是这孩子来路不明,不是伯爷的后。天可怜见的,我十月怀胎,怎的就不是伯爷家的种了,还请姑太太做主。”婉儿滚珠般的泪水止不住的流。

    伯爷听罢,怒道:“难不成我还冤了你?!若不是庆哥儿的大娘子撞破你苟且的事,阖府上下到现在都还被瞒着。”

    “伯爷~”这一声叫的撕心裂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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