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疑

    I

    月份越大,胎儿发育越快,孜孜不倦,日夜不停地从母体汲取,陈慕霖经常感到饥饿,常常在夜里被饿醒。

    其实这也不能赖谁,陈慕霖实在没办法在餐桌吃太多的食物,尤其在还是在边远奕面前。

    小时候陈慕霖很喜欢吃东西,喜欢吃肉,但是后来父母离婚,他跟着父亲,父亲再婚,又有了孩子,一家子全靠父亲的工作,在吃食上自然就缩水了。

    肉就这么多,陈慕霖试过一不小心吃太多了,被爸爸骂怎么胖还吃这么多,后来看妹妹太小了,后妈也怀着孕,陈慕霖就掂量着夹菜和肉,多吃菜和饭,米饭也不多,多盛一碗都会被全家人行注目礼,渐渐陈慕霖即便半饱也不敢去盛第二碗饭,也就慢慢瘦了些,也养成了吃饭再也不敢在人前吃太多。

    总是感觉会被别人看着,觉得他吃太多,像猪一样。

    陈慕霖黯了黯眼睛,有些失落地望着地上的月影,初春,天气也没有怎么冷,陈慕霖听见自己肚子饿得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那个小baby似乎也在抗议,在陈慕霖的肚子里动了好一阵。

    陈慕霖轻柔地摸了摸她,眸色温柔。

    “宝宝,你可以放心出生,你以后肯定比我过得好。”

    边家这么有钱,肯定不会像自己过得这么辛苦,起码吃得饱,穿得暖。

    陈慕霖后来还是决定下去找吃的,不想她才六个月就跟着自己挨饿,下楼煮了一碗面条吃。

    吃完,陈慕霖动手把碗洗了。

    II

    五月初,陈慕霖去做第七次产检,产检还是说胎儿偏瘦,起初陈慕霖还有些紧张,后来,次数多了,陈慕霖也了解了很多其他人的情况。

    知道这是很常见的,于是陈慕霖也就安下心来。

    五月初,仲夏时期,云卷云舒,院子里的石榴花开了,天气有些热,陈慕霖在院子散了散步,最后坐在一丛小青竹旁的石凳上歇息。

    坐上去冰冰凉凉的,还蛮舒服的。

    边远奕在窗台上往下看去,看见了坐着安静纳凉的陈慕霖,两眼放空地望着远方,心事重重的模样。

    其实不光这一次,边远奕迟钝地意识到,陈慕霖很不快乐。

    不同于在床事上的哭泣,陈慕霖虽然没有哭,甚至没有什么动作,就怎么一动不动地发呆,放空自己,却无端给人一种孤零零,悲凉的感觉。

    边远奕回忆起高一时候对陈慕霖,只记得皮肤白白的,有些腼腆怕生,但是和玩得好的人会比较活泼。

    即便被别人说绰号,也不会生气,学习也很努力,是老师眼中的好孩子,不会发脾气,总是笑,所以和同学的关系也都很好。

    课堂上认真听课的样子也很安静,戴着一副很普通的黑框眼镜,显得有些稚气未脱,后排普遍会有些吵杂,但是边远奕常常记得每次抬头都会看见他低着头,安安静静地写题,间或翻书,整理书籍,即便和人说话也是声音细细的,轻轻的,在周围窸窸窣窣的讲话声里格外顺眼。

    现在的陈慕霖其实更加沉默了,边远奕似乎从没有见过他在边家笑过,也从不和什么人说话,每天闲暇就在院子,家里附近散散步,大多数时候窝在书房里,或者在房间里休憩,没有什么多余的活动。

    边远奕下楼。

    “陈姨,拿些糕点茶水给他些送去,他在院子里坐着。”

    “可是准备用饭了。”

    “没事。吃不了多少的。”

    陈慕霖道了声谢,小碟子上有摆的整齐的桂花糕,一颗颗形状都是花瓣形,非常精致。

    “这些糕点是你弄的吗?”

    “不是,是太太从西江阁买回来的。少爷让我拿来给你吃。”

    想着准备吃饭了,陈慕霖一口淡茶一口糕,吃了两块就放下了。

    III

    六月季,陈慕霖临盆的前一个月,肚子大得走路都要托着走,陈慕霖每天都往肚子上抹油,可终究还是抵不过她生长的速度,白净的肚皮上还是留下了几道不太明显的妊娠纹。

    陈慕霖觉得十分丑陋,而且距离产期还有一段时间,恐怕到时会更加明显吧。

    六月中旬,边远奕结束学业考试,陈慕霖知道他成绩向来很好,常常考年级第一,无论从前还是现在都很是羡慕。

    边远奕在陈慕霖眼里向来都是无忧无虑的天之骄子的存在。

    当听到他和父母聊职业规划时,尤其印证了陈慕霖的这个想法。他们有钱人有钱是有原因的,他们想的,认知的,以及能为儿女搭建的平台,是陈慕霖终其一生或许都难以企及的。

    人各有路,投胎也跟草籽乱洒一样,有的落到花房里,可以放任自我,肆意生长,有的落到墙缝,什么都没有,什么都只能都靠自己。

    结束学考,许文乐就总是来问陈慕霖,说陈慕霖到底什么时候回来,陈慕霖只能推脱他说自己和妈妈出国旅游。

    不知道是不是许文乐察觉到了什么,突然有一天,陈慕霖在书房里写着作业,他突然就打了一个视频电话过来。

    陈慕霖被吓得魂都要飞了,一个不小心就点了接通。

    陈慕霖抖着手,小心翼翼地拿起桌上的手机,让镜头对准自己的脸。

    “许文乐,你怎么突然打电话给我?吓死我了。”

    许文乐:“这就吓到你了,话说以前打得很少吗?”

    许文乐像是印证自己的想法一样,眼睛带着审视,“诶,陈慕霖,你一副紧张样,是不是有什么事瞒了我?”

    “没…..没有。”陈慕霖眉头紧锁,一副对许文乐乱想的嫌弃。

    “现在在哪里旅游,切屏给我看看?”

    陈慕霖有些紧张地抿抿唇,“哎呀,不是发照片给你了吗?没空。”

    “快点啊!”许文乐催促他。

    陈慕霖当然不会给他看周围环境,一看就穿帮了。

    但是许文乐逼问得紧,陈慕霖有些手足无措,一句话也没说,直接挂了。

    许文乐不断打视频过来,陈慕霖被逼得不行,最后发了一句,“酒店不允许泄露任何画面的。”

    许文乐一听就不相信,人精一样,从小就聪明,更别说和陈慕霖认识了十几年,不说完全知道陈慕霖心里的小九九,也是基本了解。

    许文乐打电话过去,陈慕霖在第二次响起时,知道瞒不住了,接通电话。

    许文乐发火,“陈慕霖,不要再撒谎了,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爸妈说你爸妈不知道从哪得了大钱,现在都不住西园巷了,还和我说,你和你爸吵架了。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为什么不告诉我?”

    “陈慕霖,你说话啊。”

    陈慕霖不知道说什么,眼泪滴在桌面的课本上。晕开一些书写的痕迹。

    陈慕霖泪流满面,有些艰涩地回答,“许文乐,我怀孕了,现在已经八个月大了,我爸和边家签了合约,要我一定要生个s级alpha,我现在这个,四个月的时候测出来是个omega。”

    “呜…….”陈慕霖失声痛哭,将自己遭受到的痛苦全部宣泄出来。

    许文乐失语。拿手擦了擦眼睛。

    “你肚子里的孩子是那个人的?”

    许文乐知道他和谁信息素匹配度很高,心里隐隐猜到了。

    陈慕霖:“边远奕。”

    陈慕霖解释,“他匹配度和我很高,我被终身标记了。”所以才这么快怀孕。

    “为什么现在才和我说,是不是我不问你,你都不打算和我说了。”

    “陈慕霖。”

    “你要自己一个人忍受这些吗?”

    “你现在在哪里,我去找你。你把全部事情都和我讲清楚。”

    “许文乐,不方便,我现在在边家。我不是不想和你说。只是你那时候也准备学考了,我不想影响到你,而且那时候已经没什么办法了。”

    “合约要我赔好多钱,我赔不起。而且我爸拿了边家好多钱,边家也不会让我走的。”

    “而且......标记清洗手术对我身体伤害很大,活不久的。”

    许文乐沉默了很久,最后嗯了一声,把电话挂了。

    IV

    许文乐立即拨通边远奕的电话,很快就接通了,“陈慕霖现在在哪里?”

    边远奕静默片刻,“在我家。”

    “边远奕,为什么要给陈慕霖签那样的合同?”

    “你们家想要害死他吗?他本来上着高三,都准备学考,前程大好。现在未婚孕子。”

    “我们家不是慈善家,他爸联合我二叔在我fa情期把他引过来,设计让我终身标记他,还拿了我们家这么多钱。”

    “他爸没有利用价值,我们不就只能找他儿子?”

    “而且现在的标记清洗手术并不成熟,我们家也没有亏待他,已经算是妥协的了。”

    边远奕直接把话挑明了,在这件事里,他和陈慕霖都没有绝对的对与错。

    许文乐眉眼暗沉,思虑良久,最后低声嗯了一声,发生这样的事,是很意外,“我现在想去看看他。”

    边远奕告诉他陈慕霖所在的别墅的具体地址。

    “夜深了,你明天再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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