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
当看见院子里怀着一个大肚子,比印象中瘦了很多的陈慕霖,许文乐觉得心里被扎了一下,难受得紧。
陈慕霖远远地就看见了许文乐,高高的alpha,总是吊儿郎当地笑,现在沉默又心疼地看着自己。
陈慕霖眼眶里湿湿的,难过的情绪往上涌。有些无法直视最好的朋友的眼睛。
许文乐靠的越近,陈慕霖的眼眶越来越盛不住眼泪。
被alpha的身影笼罩住身影时,陈慕霖捂着脸,抿抿唇,眼睛望着许文乐缓慢地眨动,像是摔了一跤没有人在身边的小孩终于见到真正心疼自己的大人,憋不住似的细细声抽泣起来。
“呜……”陈慕霖收不住自己的眼泪,刻意回避视线,头往别处望。
边远奕恰好看见在门口看见这一幕,神色微动,走到陈慕霖的身后,轻揽住omega的腰,动作轻柔又不容拒绝。
许文乐看见边远奕眼里的不悦,可能是alpha对自己标记过的omega的占有欲,出于礼貌,往后退了退。
“既然来了,进去谈谈吧。”边远奕对许文乐说。
“嗯。”许文乐低低地嗯了一声。
缓过一阵,陈慕霖眼角微红地和边远奕坐在一起,对面坐着许文乐。
边远奕亲自给许文乐倒了杯茶。
“你还想知道些什么?”
许文乐摇了摇头,啜了一口茶,茶水很香但许文乐有些食不知味。
“没有,让我和慕霖单独聊聊吧。”
“好。”边远奕离开,面容冷淡地在门外的庭院里站着,等他们说完话。
许文乐抬眼,轻声细语地问,“慕霖,在边家快乐吗?”
陈慕霖看见他眼里的关心,原来世界上还有人真正在意他的感受。
自卑敏感的陈慕霖心里住着一个哭泣了很久的小孩,对于这样的问题,真的忍不住眼睛润满了水。
许文乐看清了他的眼睛,又在哭,有些动容。
陈慕霖:“我不知道,边家对我来说已经很好了。”
陈慕霖:“起码,边家还另给了我钱,边远奕也答应我下一年的学考也可以参加。”
陈慕霖:“对于现在的我而言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陈慕霖为了证明自己的说服力,有些勉强地挤出了一个笑,“走一步看一步啰。”
“嗯。”许文乐点点头。
许文乐在边家用完饭,确定陈慕霖没有遭受什么虐待,和陈慕霖道别,离开了边家。
“以后要是遇到什么事了,一定要告诉我。”
“有些话我当面说不出来,但是陈慕霖,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就算你的家人不理你,不帮你,我也会帮你。”
许文乐朋友缘很好,重情重义,陈慕霖看见他离开以后,不久就看见了他发给自己的话。
本来已经觉得自己孑然一身的陈慕霖突然被觉得自己不再独行,独自待在房间里看着屏幕里的两段话哭了很久。
良久以后才回复,“嗯,我知道。”
有许文乐这样的朋友,是他的幸运。陈慕霖怀着心安进入沉沉的午眠。
II
边远奕最后稳定发挥,考了省的第五名,市里第三名,选了离海城较远的北城念大学,在父母给出的选择中,参考了自己的意愿最后选了首都军校的陆军军种。
从许文乐哪里得知班上的同学都考得不错,许文乐也考上了本省最好的大学,南阳大学,选了腺体医学,吴均也是和陈慕霖和许文乐玩得比较好的朋友,也考上了本省不错的大学,专业选了工程类。
看着他们都奔赴下一个阶段,陈慕霖有些羡慕,掐着杯子的手不自然地收紧。
要是没有发生这些事,他会考上哪里,选择什么专业呢?
他向来成绩都保持的不错,在重点中学的重点班,虽然不像边远奕和许文乐有天赋,但是靠着勤奋和好学,也在班里甚至年级都名列前茅。
可惜,遗憾就是发生了,在陈慕霖预想不到的地方。
七月十五,陈慕霖提前预产期一周进入医院待产。
似乎一切都尘埃落定,但或许是因为陈慕霖年纪尚轻,又是第一次,对于即将到来的生产还是有恐惧的情绪。
肚子这么大,不可能轻松生出来的,陈慕霖还听说过要是真的生不出来,还要在那处侧切,让口子更大。
尽管有麻醉,陈慕霖还是觉得胆战心惊,自己就像一块肉一样,被随便直接切开。
真正到了那一天,实际上并不比陈慕霖想象中好多少,下面湿漉漉的,流出透明的热液,陈慕霖被推进产房。
生了三天,打了麻醉,刚开始会有些痛,但是后面就不怎么痛,陈慕霖还是特别害怕和紧张。
没有人会喜欢生育的,简直就是鬼门关,18岁的陈慕霖想。
三天时间,进食很少,等终于生出来,陈慕霖如释重负,白着脸昏睡着出了鲜血淋漓的产房。
醒来,身上没什么太大的感觉,兴许打了麻醉。
陈慕霖轻轻动了一下,下面的那处还没有恢复,松松垮垮,被侧切的伤口不痛但是很怪异。
开门声响起,边远奕走了进来,看见陈慕霖醒来,轻声问,“你醒了?”
陈慕霖嗯一声,看了看周围,他还没认真看过她呢。
“宝宝呢?”
“护士带去洗澡了,我妈陪着。”
“哦。”
“我还没有见过她,有照片吗?”陈慕霖一动不动地问边远奕,嘴唇有些干。
边远奕拿起旁边的热水,带吸管的,拿到他嘴边给他喝,陈慕霖迟疑地看了看,没说什么,喝了一口水。
其实他不渴。
边远奕放下水杯,掏出手机给他。
陈慕霖将宝宝的所有视频和照片都看了,刚出生可能是缺氧,脸蛋红得像个小红番茄,后面去洗澡,肤色就变回正常的颜色。
但是几乎全是闭眼的照片,有一张睁眼是在洗澡的时候,现在还很小,陈慕霖几乎看不出来她像谁。
但是眼睛的双眼皮很明显,自己的是内双,估计是像边远奕的,像边远奕的好,边远奕的眼睛长得好看。
陈慕霖越看越喜欢,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笑了,有些期待等会可以抱抱她。
边远奕的妈妈抱着洗完澡的孩子回来,看起来很高兴,抱着孩子一直在笑。
她看起来真的很小一只,“阿姨,我想抱抱她。”
“好,来,宝宝,小爸爸抱了。”
边母轻轻地将很小一只,包得像个小煤气罐一样的粉白宝宝放在陈慕霖的臂弯处。
热呼呼的小身子,恬静的睡颜,陈慕霖用手轻柔地摸她的脸和小肚子,又软又小。
小baby真的很惹人怜爱,陈慕霖看见她,简直想把自己觉得好,未来她用的上的东西全部都给她。
真的很想亲亲她睡得香甜软糯的脸颊,可惜陈慕霖现在实在做不了什么大动作。
算了,他想起刚出生的小婴儿都是很脆弱,免疫力没有大人好,不可以随便乱亲。
等她长大点先。
以后还有很多时间可以陪她,陈慕霖想,以后自己也不是一个人了。
陈慕霖忍不住和她躺了好一会儿,眼睛一直没从她的身上离开过,她就像一剂良药,光是看着陈慕霖就已经被她治愈到。
好像生她吃的那些苦都不算什么了,陈慕霖期待给予她很多爱,也憧憬她回馈给自己天真童稚的爱。
陈慕霖躺着实在是太无聊了。
边远奕在旁边给宝宝冲奶,手指修长有力,身材高大,拿起小婴儿的mini奶瓶像是在拿小玩具一样,即便泡奶也很赏心悦目。
“边远奕,你能发一下宝宝的照片给我吗?”陈慕霖瘫在病床上虚弱地问。
边远奕准备奶娃,抬头望了他一眼,没空搭理陈慕霖,面容解锁,把手机递给他,“自己弄。”
陈慕霖将图片一一保存,想了想,分享到了以前和许文乐和吴均的群里。
许文乐大嘴巴子,早就将陈慕霖的事都告诉吴均了,不过这倒省了陈慕霖解释的麻烦,他们三人认识都蛮久的,属于很friend的关系,陈慕霖觉得告诉了也没关系。
点开三人群。
陈慕霖发了几张从边远奕哪里转过来的原图,小小粉粉的人,跟个小番薯一样。
后面接着发了一个双手心张开举起要钱的表情包,附言,“bb让干爹给红包。”
许文乐先跳出来,“生了?”
陈慕霖:“。”
许文乐:牛逼!!!
吴均:“点赞jpg红包,配字,健健康康。”
许文乐:“点赞jpg红包,配字,快高长大。”
陈慕霖美滋滋收下红包。
许文乐:“在那个医院?我和吴均去探望下你。”
隔日,许文乐同吴均两个一米八大汉两人四只手都提满了东西过来,有些婴儿衣服和一些阿胶燕窝的补品,还有一袋陈慕霖以前爱吃的零食,一大捧白色重瓣百合花。
陈慕霖看见他们就忍不住笑,“诶,你们怎么破费了?”
其实陈慕霖知道他们都还是学生,也没想到他们会卖这么多,顶多买点果和奶之类的。
“都是礼节你懂不懂?我奶说这是讨个吉利。”吴均回怼陈慕霖。
吴均:“我还特意问了我奶要买些什么东西。”
许文乐手里的补品重,另一只手的捧花也不轻,连忙找个空位放下,说,“就是,也没花多少钱。”
“我和吴均还特意买了些你以前爱吃的零食,添加剂多,等调养好了再吃。”
许文乐看看四周,问,“边远奕呢?”
陈慕霖:“去忙了,他爸那边有事要忙。”
许文乐也不懂,环视了一下陈慕霖住的环境,看规格应该是VIP,看着很不错,陈慕霖脸色也不错,感觉没吃什么大苦头,许文乐放了放心。
两人不一会儿就凑到婴儿床哪里,满脸好奇地玩弄睡着的小煤气瓶。
许文乐小心翼翼地抱起他,忍不住发出压着声的笑,“哎呦哎呦,好小一只啊,不会融化在我怀里吧。”
本来睡得很香的宝宝脸蛋皱起,裂着嘴就要哭。
许文乐一见就慌了。
“哎呀…哎呀,怎么哭了?”
“不哭,不哭。”
吴均看不过来了,一看许文乐的手势就知道没抱过怎么小的娃,“哎呀,给我,你这么抱,她都不舒服,能睡着吗?”
许文乐连忙把哭的烫手山芋放吴均手里。
还是哭。
许文乐重重打了一下他肩膀,不客气问,“靠,这就是你说的姿势问题?”
边远奕一进来就看见许文乐和吴均手忙脚乱地哄,哭声哭地都颤了。
“让我来抱。”
吴均连忙又把烫手山芋还给她爹地。
边远奕抱着她,走了几步,就停下了哭泣,打了个哈欠,滴溜溜的眼珠子望着边远奕。
眼睛长得像自己的,好神奇。
许文乐和吴均坐在沙发上看边远奕带娃,摆脱了惹哭小孩的负担,轻松不已,也对边远奕带孩子颇为新颖。
一个人可能会有些尴尬,但两个熟悉的人不会,两人大咧咧坐在沙发上,一边闲聊一点也不客气地拿桌上的车厘子和大草莓吃。
许文乐问边远奕和陈慕霖,“你们给宝宝起名字了没啊?”
陈慕霖:“起了,叫边延禧,延续的延,禧是示字旁的那个禧。”
延禧,延续喜气和幸福。看来边远奕对陈慕霖应该还不错,生个omega女宝宝叫延禧。
许文乐好奇问,“谁起的啊?”
“我起的。”边远奕站在一旁说。
陈慕霖嗯,躺在床上附和道,“对,他起的,我也觉得好听。”
许文乐随意点评,“嗯,确实。”
吴均点头,“意头不错。”
下午,许文乐和吴均两人都离开了,宝宝又睡着了,陈慕霖自己一个人看手机也看腻味了,闲得发慌,顺手拿起一旁的百合花想要仔细欣赏一下。
大头重瓣百合,花色是白的,显得格外干净清爽,味道又好闻,很适合摆在病房里面。偶然,陈慕霖看见一个红包夹在边上,还挺明显的。
应该是他们留给他的。
摸着还挺厚的,陈慕霖抽出来,把里面的钱数了一遍,整整五千。
他们两个都刚毕业,应该是他们攒了很久的钱。陈慕霖心像是被拳头拉了一下,摸着手里崭新的票子。
突然外面的门开了,陈慕霖连忙拿袖子擦擦眼睛。
边远奕听见细微的吸鼻子的声音,抬眼就看见陈慕霖眼睛红红,手里拿着一叠红色的钞票慢慢地往红包里塞。
哭了。
应该是他们给的钱。
看起来数额不大,但应该是他们能给的最大诚意,雪中送炭确实令人感动,不过边远奕自认也没有亏待过陈慕霖,他住在边家,伙食住宿自然是不差的,而且现在住院也已经算是很好的医疗条件。
而且边远奕也给过他一张十万的卡,其他也不需要他花什么钱。
不过这些他们并不知道,陈慕霖在他们家也确实是处于劣势的存在,只要他收回这些给他的,他确实过得会很惨。
被家人卖出的菟丝花能有什么办法?
边远奕知道整件事情错不在他,但是事情就是发生了,要怪也只能怪极高的信息素匹配度。
但是信息素并不是他们能决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