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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眷侣魂断法场

    晋珩被处以极刑的那天,长京下起了几十年不遇的大雪。他形容枯槁、衣衫不整地被狱卒推搡出来,连个像样的刑车都没有,就这么佩戴着过于宽松的手撩脚铐,踉踉跄跄行走于永康大道上,与新符高挂、门庭若市的繁华街景格格不入。

    这是韩王千岁凯旋归朝过的第一个年节,总是有人欢喜,有人惆怅。

    “愣着做什么呀?断头饭都吃了,再犹豫可走不了奈何桥咯!”

    “等咱们殿下呢?人家如今功勋卓著,高朋满座,哪还想得起你这狼心狗肺的死囚徒?”

    “劳烦两位大哥,问问祁慕远,他踩着数万虎阳军尸骨上位的时候,可曾有过一丝心虚颤栗?”晋珩太久没说话了,张张嘴只能发出砂砾磨纸般低弱嘶哑的声音。

    “死到临头了,还敢直呼千岁姓名?”狱卒脸色微变,双手捏着牛皮鞭两端,不断逼上前去竟似要将其套在晋珩的脖颈处。

    “住手!”一柄精致的袖刀穿空而过,仿佛长了眼睛似的径直扎进那人后胸心口。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本在集市里穿行、脸上还挂着喜庆笑容的男女老幼四处逃散。

    “谁又在暗地里编排本王?”

    韩王慕远,今上最得意的爱子,据传能一力降十会,单骑破胡虏,是国人眼中的常胜将、救世主。今日他身着白色蟒服,头戴青冠,腰间甚至还松松垮垮系着一条粗布麻巾,出现在晋珩面前。

    “殿下太客气了,晋某还没咽气,表面功夫都已做好了。”

    “晋珩,少说些浑话罢。”当凛冽寒风裹挟冰霜刮过时,慕远正好叹了口气,顿时冷得把手缩回了狐裘,“孤最后再问你一句,虎阳军的投诚名册,是否在你手中?说出来,能替你减免一些罪刑。”

    “明知故问呢。晋某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名册,我已经损毁了。”

    “晋珩!事到如今你还是执迷不悟!”祁慕远不停以眼色暗示晋珩,避开狱卒视线所做的口型分明是“翻供”二字。

    “呵呵。”晋珩骤然抬头看天,眼眸微阖,双唇紧抿,似乎正在逼退汹涌难止的泪水,“执迷不悟的人是你吧?皇位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重要到不惜将自己的枕边人送上绝路?”

    “你在说什么啊?”祁慕远的脸上划过一丝心虚,但很快就被完美地掩盖了起来。

    “不要闹了。”他双手紧紧钳住晋珩的肩膀,“看着我的眼睛,说出名册的下落!”

    “已经烧了……元令,珩三尺微命,死不足惜,但求念在昔日之情的份上,保虎阳军剩下的人……一命。”

    “覆巢之下无完卵。晋珩,他们是你的责任。晋珩?晋珩!”祁慕远急赤白脸地撩开晋珩如杂草般干枯凌乱的头发,才发现这人已面呈青灰无血色,双唇乌紫皲裂,眼神涣散,几近昏厥,一句下意识的“速请医正”还未及出口,就传来了催命般的打更声。

    “殿下,时、时辰到了……”

    “晋珩……晋珩!孤话没说完……大胆!”这时,不知从哪个街角冲出一干训练有素的轻甲兵,他们用黑色布条遮住晋珩的眼睛,向后弯折着他的臂膀往前走。

    “等等!你们是奉谁之命?!”

    “圣人有令,罪犯晋珩,即刻行刑,不得耽延。”

    父皇未免太心急了点,竟连最后的机会也要剥夺。祁慕远的眸底飞速划过一丝慌乱,随后鬼使神差地伸手想将晋珩抢夺过来,却被出鞘的利剑格挡回去。

    “殿下如今是大行台尚书令,可与东宫分庭抗礼。若一时冲动劫了囚……”

    “……”祁慕远犹豫了,在外人看来,自是他不甘心将唾手可得的皇位拱手让人,哪怕是用来置换曾经爱侣的性命。

    只这么片刻,晋珩就被推上了刑台。他的四肢和头颈已被人分别用粗麻绳捆紧了,而另一端就系于耕牛尾部,届时号令齐发,整个人便腾空而起,朝着不同的方向撕裂。

    那是大夏朝最残酷的一种刑罚,民间俗称“五马分尸”,曾被晋珩拿来处置祸国乱党,如今用在了自己身上。怎么不是天道轮回,报应不爽?

    这会儿,百姓的唾骂及对韩王的称颂不绝于耳,晋珩满腔怨怼无处排解,竟堪堪吐出了一滩暗红色的血,触目惊心,但很快又被新雪掩埋。

    “五皇弟也来观刑了?”

    “……太子皇兄倒是坦然。”险些跃上高台的祁慕远倏地回头,淬了毒似的目光不停地在来人脸上打量,“晋珩为你鞠躬尽瘁,虎阳军为你出生入死,竟落个这般下场。你心何安?”

    “可难道不是皇弟为了扳倒孤,指使亲信将虎阳军通敌叛国的罪证呈至御前?”

    “不、不是……”

    “你以为他为何甘愿认罪?慕远啊,他晋珩直到死,恨的都该是你一个人。”

    “不对……不对……皇兄,你休想动摇我的意志,从小到大慕远走的每一步,未曾出错。”祁慕远虽尽力保持面色平静,但额头不断渗出的汗珠和略有些抖动的指尖还是出卖了他此刻的慌张。

    他双瞳微缩,下意识摸了摸藏在怀里的硬块,在心里默默估算着时间,“一……二……三……”

    不对!怎么没来?!

    “五弟,你在等什么?”

    “……”祁慕远倏地回头,竟在刑场东南面的二层阁楼处对上了一双苍老但锐利如鹰隼的眼睛,他的心一寸寸地沉了下来,冷汗顿时爬满整个后背。

    “时辰已到——行刑!!!”

    “不要……快住手!!住手!!!孤持有先帝御赐金书铁券,可免一切罪责,命令尔等即刻停止行刑!!!”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五头巨牛同时朝不同方位奔跑,把一具躯体撕裂也就是瞬间的事。祁慕远终于撕毁佯装镇定的假面,不顾仪态翻上邢台,甚至连狐裘都甩脱了,却被兜头溅上还散发着腾腾热气的鲜血。

    “啊……啊……”原来人在极度悲痛的情况下是说不出完整字句的,只能从喉间溢出破碎不成调的声响。祁慕远疯了似的爬过去,面对可怖的场景跪地无声地痛哭,突然,他用双手死死抓住衣领,大口喘气,青筋暴起,脸涨得通红,像是要窒息了一样。

    “珩……哥……”

    晋珩走前留给自己的最后一句话是,“倘若有来生,不必复相见”。

    “珩哥,对不起,我错了,你回来啊……”此时他的脑海中走马灯似的闪过一些年少相携的场景,东园煮茶、杏林酿酒、轮台誓师……桩桩件件仿佛就在昨日发生,转眼已如云烟。

    “快擦擦你嘴角的血吧。天潢贵胄,怎可狼狈示人?晋珩在天有灵,亦不能安心。”

    “你不是说他该恨我吗?那么我这样,当正合他意。皇兄,臣弟最后问你一句,晋珩死了,为何你全无伤心姿态?”

    “伯雍这几年在东宫,尽心尽力,孤万分感激。但是元令你可曾听过‘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典故?有一回他酩酊大醉,对孤剖白,言你执念过深以至扭曲,不适合做万民之主,让孤……承袭大统之后,放你一条生路。”

    “……”

    “一身傲骨从不对人折腰,却甘愿替你向孤讨要一个人情。”

    “……”祁慕远双手的指甲早已深深嵌入掌心的肉里,淋漓鲜血沿着金线袖口缓缓流下,他恍若未觉。

    这时,天边忽而又下起了鹅毛大雪,伴随着狂风大作,电闪雷鸣,原本还算明朗的街道顿时被一片乌云笼罩。

    糟糕的气候使京城陷入了混乱之中。所有人都慌不择路想要逃离刑场,踩踏推搡事件频频发生。士兵们忙着维持秩序,暂时顾不上两位贵人。

    祁慕远被太子拉扯着踉踉跄跄下了高台,躲在背光处,突然听到远方传来一阵似有似无的马蹄声。

    “是虎阳军……虎阳军的冤魂前来索命了!!!”不知谁喊出了这句话,紧接着孩童的哭声愈发惨烈,老妪的祷告字字惊慌。

    很快,街上开始有人莫名暴毙。密密麻麻的箭矢倾盆落下,几十名覆甲骑兵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眼前。

    “竟然真是虎阳军!”太子殿下神情紧张,双眸闪现着复杂又期待的光芒,紧紧盯着那面穿透乌云的黑色旗帜,上头绣的“猛虎过山”样式,他这辈子都不会忘。

    “他们来复仇了。”

    “不可能。十万虎阳军大多死在平素山一役,仅余活口八名尚被羁押在天牢。这路人是何方神圣?敢来浑水摸鱼。”

    “这么说皇弟刚才等的不是他们?”

    “皇兄到底何意?小心!!!”祁慕远抱头就地一滚,堪堪躲过了一波来势汹汹的箭雨。出行不便未携带趁手武器,只有几枚短刃完全派不上用场,再加上他心力交瘁,手足发软,故此很快便落了下风。片刻不察,腰腹处竟中了一箭。

    “你没事吧?”

    “此箭有巨毒。”祁慕远只低头看了一眼被黑血浸润的伤口,就已经心里跟明镜似的了。对方丝毫不给自己活命的机会。

    他浑身失了力,仰面重重地摔进积雪里,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的场景都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红雾,耳边的铮鸣与喧嚣都离自己远去……

    不求同生,但求共死。伯雍,我们这也算实现盟约了吧。

    祁慕远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仿佛听到晋珩在自己耳边叹息,“香中别有韵,清极不知寒。元令,我想回蓟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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